蘇詠霖現在是求賢若渴。
軍隊規模快速擴大的檔口,后勤四大司的確需要更多的專業人才加入辦事,這樣才能跟上軍隊的需求。
而這方面的專業人才往往和直接的戰斗沒什么關系,也不直接參與雙方的仇殺,所以俘虜之后直接招降也不會有太多的抵觸感。
尤其對方也是漢人,相處起來也會比較容易。
連續攻克多地之后,主力部隊想必也逐漸跟上了先鋒的進展。
蘇詠霖計劃這一波把勝捷軍的控制區域擴散到東平府和兗州,把軍隊經過的地方都給控制住,然后進入擴軍階段。
完顏亮的威脅就在不久之后,若不趁現在加緊擴軍和建設,未來面對完顏亮的威脅的時候,蘇詠霖會非常脆弱。
他至少需要三萬相對精銳善戰的士兵,搭配其他的光復軍部隊和天下所有“豪杰”們,才能說和完顏亮掰腕子。
至于眼下的費縣戰事,說實話,蘇詠霖已經不是很在意了。
術虎思濟完了。
從他攻克糧草大營到現在,前方警戒騎兵已經殺死了八個傳令騎士。
也不知道這家伙到底是多么重視糧食,但是這至少證明他真的很缺糧食,缺到了一個時辰就要詢問兩三次的地步。
這種情況下存著七天軍需之用的糧草大營就是他的命根子,而現在,自己攥著它的命根子,只要把這個消息送回去,他們會不戰自潰。
別說漢人簽軍和民夫了,就算是接受過正規訓練的女真騎兵也會不戰自潰。
所以蘇詠霖隨后下令,別殺那些傳令騎士了,告訴他們糧草大營已經在勝捷軍控制之下,讓術虎思濟投降吧。
被捉住但是還沒有被殺掉的幾個傳令騎兵就運氣很好,他們得到了釋放,屁滾尿流的逃回去了。
這一回去,大概就是術虎思濟的末日了。
可是蘇詠霖沒想到,就算是術虎思濟的末日已經來到,趙開山那邊也還是遭遇了一次險情。
險情不是來自外部,而是內部,問題出在自己人身上。
其實硬是要說的話,這也不能全怪趙開山和那幫陰謀叛變的人,只是蘇詠霖快馬加鞭把速度提升到極致,也是需要時間的。
而這些時間在某些盼望蘇詠霖如久旱盼甘霖的光復軍軍官和士兵們看來,就相當的難熬,以至于到他們認為這是一個謊言和騙局而不是真實情況的地步。
第一個五天他們堅持住了,第二個三天他們也堅持住了,第三個三天他們受不了了。
蘇詠霖每次都說自己要來,可是每次都不來,都說自己正在和什么人打仗,都說打贏了,可是人就是不出現。
金軍的攻擊力度也沒有減弱的跡象。
于是有些人產生了很可怕的想法。
會不會這一切都是趙開山編出來的謊言,蘇詠霖根本不會來,或者說他來了,可是他在半路上已經戰死了,光復軍最后的希望已經沒有了,大家徹底完蛋了。
這是有可能的,這真的是有可能的。
一開始只是一兩個士兵心里犯嘀咕,可隨著時間的增加和金軍壓力的增加,他們越來越感覺蘇詠霖不會來,他們所面臨的是一場絕望的沒有勝利希望的戰斗。
在這樣的氛圍開始彌漫之后,軍官們也開始質疑蘇詠霖到底會不會來,而之前如鬼魅一般消失的金軍招安布告也“奇跡”般的重新出現在了光復軍的軍寨里。
軍職為營指揮使的苗忠是原先趙開河所屬的踏白軍軍中的軍官,現在換了長官,但是依然做著原先的事情,領兵遵照長官的命令和金兵拼命,不停地廝殺,只為活下去。
一開始,他對蘇詠霖前來支援并且擊潰金兵獲取勝利還是有信心的,因為蘇詠霖打敗了金兵,是光復軍中唯一的希望,他們都愿意相信蘇詠霖的到來會改變他們眼下的困局。
但是蘇詠霖總是不來。
每一次重新燃起的希望都會比之前的希望要小一些,如果蘇詠霖總是不來,他們的希望就徹底破滅了。
而如果身邊認識的人死傷太多,也會加劇希望的磨滅。
苗忠的希望就差不多磨滅干凈了,看著身邊熟悉的部下一個接一個戰死,認識的人一個接一個離他而去,他的希望破滅了。
他開始懷疑蘇詠霖根本就不會來,這一切只是趙開山為了騙他們繼續戰斗的陰謀。
他把他的困惑告訴了同僚吳幸,吳幸則偷偷摸摸的拿出了一張紙遞給了他。
“這是……那份招安布告?”
“是的。”
“不是都被收繳上去燒了嗎?留著這東西會惹禍上身的!”
“絕對不止我一個人留著。”
吳幸滿臉陰鷙的表情看著苗忠:“你都覺得不對勁了,肯定更多人覺得不對勁,大家都在懷疑,蘇將軍會來嗎?什么時候來?來多少人?能打敗金賊嗎?還是說……他已經死了?”
苗忠頓時就感覺自己的呼吸一滯。
“不會吧?那可是蘇將軍……”
“蘇將軍也是人啊。”
吳幸低聲道:“咱們不是首惡,就算投降也不會被誅殺,更不會受到牽連,要是立了功,甚至可以大富大貴,就此翻身!你就算不心動,也想活著吧?繼續在這里打仗,什么時候死了都有可能。”
“我知道。”
苗忠點點頭,又看向了吳幸:“你打算怎么辦?”
“打算做件大事嗎?”
“大事?”
“就是這樣的大事。”
吳幸點了點紙上的內容。
苗忠瞳孔一縮。
“你說真的?”
“真的。”
“你能帶多少人?”
“活著的弟兄都愿意跟著我,一百多人,你這邊呢?”
吳幸反問苗忠。
苗忠沉默片刻。
“我盡力吧,你們想要對誰動手?”
“一不做,二不休,要來就來一票大的,把事情做到位,把這一切都給結束掉!”
吳幸眼中兇光一閃,讓苗忠附耳過來,把他的目標說了一通。
苗忠大驚。
“這真的行嗎?”
“擒賊先擒王!還管他行不行?潑天富貴就在眼前,你不去把握,自然有人先你一步去把握!宜快不宜慢!”
苗忠又沉默了一陣,最后狠狠心,一咬牙。
“不做,不管怎么樣都會死,做了,還有一線生機!我做!”
吳幸大喜。
“好,那咱們就約定了!”
兩人約定好在兩日之后的四更天辦大事。
這一天,正是蘇詠霖攻破金軍糧草大營的同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