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核心部下傳閱了這份警告信。
然后大家互相看了看,似乎都能看出彼此眼中的疑惑。
除了少數幾人腦洞清奇的人和趙開山保持一致之外,其余人還都沒怎么察覺出這是一份求援信。
這是求援信?
陳喬山和李嘯二人只看出了蘇詠霖在警告趙開山,讓他小心,說金軍已經開始反擊了,來敵肯定不止一路。
趙開山要特別小心從兗州方向來的敵人,注意防守沂州,必要情況下出擊兗州,搶占城池,據城而守,威懾金軍后勤補給線,不要讓金兵過于深入光復軍腹地。
同時也要注意不要貿然和金軍打野戰,主要以守城作戰為主,否則會很麻煩。
趙玉成也沒怎么看出來蘇詠霖是在求援,他只看到了滿紙小心謹慎這四個字,讓他們注意防備金軍的反擊。
可是,或許是大家都太聰明了,于是都裝做沒有搞明白蘇詠霖真實意思的樣子,都順從趙開山的意思,認同這是蘇詠霖“隱晦”的求援消息。
蘇詠霖拉不下面子求援,只好拐彎抹角。
于是趙開山就開始和眾人商議該怎么支援蘇詠霖。
趙祥素來和蘇詠霖不對付,這個時候也根本不愿意救他,想讓他被狠狠地打擊好出一口自己心里的惡氣,好讓自己順快一點。
“領帥,我以為蘇詠霖連求援都不愿意明明白白的說,顯然是心懷僥幸,拉不下自己的面子,對于這種行為,咱們大可等他實在支撐不住的時候再去支援,那樣會比較好。”
趙祥主動提議。
趙開山皺起眉頭看著趙祥。
“這可不是什么小事,你可別把個人恩怨帶到公務上來,要是雨亭有個三長兩短,難道咱們能好過?光復軍任何一方受挫,對咱們都不是好事。”
“話是這樣說,但是領帥,蘇詠霖根本就沒有明言提及自己的求援之一,說明他自己覺得自己還能撐住,既然這樣,不如讓他試試看,看看他能不能打贏。
他要是沒那個本事,被金賊打疼了,下次來信肯定就更加誠懇,到時候領帥再出兵相助,對他而言就是再造之恩,那個恩情可比現在出兵相助的恩情要來的大的多。”
趙祥的說法得到了一些人的贊同,這些人都認為趙祥說的有道理。
這讓趙開山陷入了深思。
的確,之前他對蘇詠霖做的事情多多少少讓他覺得也有些內疚,覺得也有點對不起蘇詠霖,這讓他很不舒服,要是能趁此機會賣個大大的人情給蘇詠霖,之前的事情就一筆勾銷了。
在他最危急的時候出手相助,也能得到最多的感激和最大的利益,說不定之后還能借此機會插手蘇詠霖下轄三州軍政。
豈不妙哉?
趙開山逐漸有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這個時候,趙玉成就很不滿意的開口了。
“友軍有難,正是應當竭力相助的時候,誠如領帥所說,蘇將軍所部如果傾覆,對于我等來說難道是好事嗎?沒有蘇將軍在北邊抵抗金賊,諸位難道還有閑情逸致坐在這里嗎?”
趙玉成心直口快,對危難之際這幫人還要玩花花腸子的事情感到非常不滿,直接出口抗議。
趙祥被趙玉成直接反駁,心里不痛快。
“玉成,我也是在為領帥,為整個光復軍考慮!你不要誤解我的意思。”
趙玉成更加不滿。
“為領帥和光復軍考慮難道就是要我們見死不救嗎?”
“我什么時候說了見死不救?”
趙祥生氣了:“蘇詠霖死了嗎?他這不活的好好的嗎?我只是說讓他吃點苦頭再去救,雪中送炭好過錦上添花,這你都不懂嗎玉成?”
“難道一定要危機之時才能相助嗎?同屬光復軍,同為抗金義軍,怎能懷有如此險惡之想法?萬一出了事情,后悔莫及!六叔,我堅決不認同!你不去,我去!父親,兒子請戰!”
趙玉成按捺不住心中正義感,與趙祥針鋒相對,并且請戰支援蘇詠霖。
趙開山有點不高興。
他扭頭看著一臉英氣試圖請戰的兒子,本來覺得自己會很高興兒子有如此勇氣,勇于擔當,面對金軍進攻絲毫不怯場,但是事到臨頭,趙開山卻發現自己也沒有想象中的那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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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玉成和蘇詠霖的關系有點太好了,好到不管什么事情,只要和蘇詠霖有關,他都站在蘇詠霖那邊,幫蘇詠霖說話,事事都為蘇詠霖著想。
兩人認識也沒多久,正式接觸也就起義以來那么幾個月的時間,怎么關系就那么好了呢?
蘇詠霖的魅力就那么大?
“父親!兒子請戰!”
趙玉成再次向趙開山請求。
趙開山深吸一口氣,皺著眉頭黑著臉,搖了搖頭。
“不急。”
“父親!”
“出兵要時機!還要籌備軍糧!你以為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說出兵就出兵?軍糧誰給你運送?軍餉誰給發?士兵手上的武器誰來籌備?休得胡來!”
趙開山斥責了趙玉成一頓,趙玉成頓時不知道該怎么說了。
打仗,自然是需要后勤的,沒有后勤,打什么仗呢……
趙祥冷笑一聲,抱拳道:“領帥所言是有理的,咱們這里雖然軍隊多,但是多是沒有訓練和整編的新兵,起不了什么太大的作用,需要多做訓練,明確編制,然后才能出戰。”
趙開山點頭。
“此言深得我心,就如此吧!如果勝捷軍真的危險了,咱們當然要出兵相助,只是不是現在。”
說完,趙開山悶悶不樂地起身離開了會議室。
會后,趙玉成也是悶悶不樂。
他想起近些日子和趙開山父子兩人總是說不到一起去,心里十分愁悶,便寫信給了蘇詠霖,把心中苦悶向蘇詠霖訴說,并且詢問蘇詠霖要不要幫助。
如果需要,就算沒有軍令,他也可以帶著自己的親兵騎兵隊前來相助。
雖然力量小了點,但是絕不貪生怕死,也不會和貪生怕死之徒為伍!
這封信在蘇詠霖七月十一日回到泰安州的時候才見到。
而與此同時,蘇詠霖的奏捷軍報也送到了趙開山的手上。
也是在幾乎同一時間,夾谷阿速所部出事的消息通過潰逃的女真正兵傳到了東平府,被耶律成輝得知。
蘇詠霖回到泰安州,得知趙玉成給自己寫了信,很重視,第一時間就把信打開讀了,讀了之后意識到這是一個苦悶的孩子向自己傾訴心事并且尋求幫助的行為。
想了想,蘇詠霖親自回信。
蘇詠霖告訴趙玉成,之前就說過了,就算的確是長輩犯了錯,也不要和長輩發生什么沖突,那對他沒有好處,他是個后生,與長輩沖突,只會惹來不孝的名聲。
應當做適當的隱忍,不要為了自己而和長輩發生沖突,有什么不高興的或者困惑的事情可以寫信給自己,自己可以給他相關的建議,雖然不一定能解決問題,可是自己也愿意聽他傾訴。
順便蘇詠霖還告訴他自己打了勝仗,泰安州方向已經穩住了,沒有什么問題,反倒是他們那邊面臨更加嚴峻的考驗,若有需要,立刻來信,自己會領兵相助。
這樣一封處處為趙玉成考慮、站在他的立場上為他支招的回信從泰安州南下的時候,趙開山同時得知了蘇詠霖打了勝仗和金軍大軍正在向沂州方向進軍的消息。
這個事情其實說不好是一喜一憂還是禍不單行。
照理來說是一喜一憂,因為畢竟打了勝仗。
但是不知為何,趙開山總是感覺這屬于禍不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