夾谷阿速的親兵們還是非常勇猛的。
他們勇猛地擋開長槍,悍不畏死地沖向勝捷軍軍陣,試圖撞開他們的軍陣,以一換多,給夾谷阿速殺開一條血路,讓他可以逃出去。
這是他們作為親兵、享受最高等級的待遇和最高等級的裝備所需要付出的代價。
所以他們責無旁貸,視死如歸。
還真別說,他們這一沖還真是勢大力沉悍勇無比,結結實實的和勝捷軍的刀盾手撞在一起,一聲悶響,差點把軍陣撞出一個缺口。
可勝捷軍的士兵也不是吃素的,也是經過訓練的,撞擊訓練可是刀盾手必備的本領。
刀盾手頂著大盾與之角力,硬是沒讓這些親兵撞開軍陣。
這時候長槍手反應過來,立刻發動支援,挺搶就刺,七八只長槍一起刺過來,頓時叫那幾個親兵手忙腳亂進退失據。
到底是肉體凡胎,是碳基生物,面對尖銳的鋼鐵武器,他們依然顯得脆弱無力。
人被殺,就會死,只要死了,一切休了。
他們的突擊到此為止,決死沖鋒沒有帶來預料之中的效果,反而陷入了新一輪的僵持戰斗之中。
而在相持戰斗之中,當然是誰的人數多誰更占優勢,誰的組織度強誰就更占優勢。
論單兵作戰能力,勝捷軍單兵肯定不是夾谷阿速親兵的對手,但是軍陣作戰就不一樣了。
士兵們繼續默契的配合,你擋我刺,合力攻擊夾谷阿速的親兵們。
夾谷阿速的親兵們縱然怒吼連連,可面對閃著寒光的尖銳槍尖,他們也只能接二連三的戰死,不斷倒在血泊之中,人數漸漸減少,到最后只剩兩個身受重傷的親兵繼續保護著夾谷阿速。
勝捷軍這邊也為此付出了三條人命。
面對悍不畏死愿意極限一換一的親兵,勝捷軍的士兵們也顯得較為稚嫩,戰斗經驗不足。
盡管如此,夾谷阿速也看出了自己目前所出的狀態,他心如死灰,知道自己跑不掉了。
他眼睜睜看著最后兩個親兵為了保護他被長槍刺死在地上,卻提不起拼死一戰維護尊嚴的勇氣。
曾幾何時,他也是一個在草原戰場上奮力搏殺的勇士,可是極高的待遇和花花世界讓他失去了勇氣,變得色厲內荏。
面對勝捷軍士兵們閃著寒光的槍尖,他癱坐在了地上,一動不動,只是低著頭看著地面。
他想不通。
昨天傍晚他還在計算著三天之內打通航道繼續出兵,這樣就能很快蕩平泰安州賊軍,看到美好的明天向他招手。
于是他滿懷幸福感的睡了一覺。
結果一覺醒來,火光沖天,到處都是火,耳邊充斥著慘叫聲和喊殺聲。
他甚至沒有真正的看到敵軍在什么地方,從何處發起攻擊,他就輸了。
他八千多大軍在火海之中灰飛煙滅,連像樣的抵抗都沒有,就完了,他自己還成了這支來路不明的敵軍的階下囚。
世上還有比這個更加奇怪的事情嗎?
或許有吧,但是夾谷阿速是想不到了。
火焰還在灼燒著他的軍陣,把木料燒出嗶嗶叭叭的聲音,除此之外還能聽到山呼海嘯一般的歡呼聲。
汶水之戰,勝捷軍大獲全勝。
先期并不激烈的抵抗之后,整個金軍就崩潰了。
互相之間沒有協作,沒有統一指揮,沒有超過百人以上的隊伍可以集合在一起發動反擊。
更別說隊伍里大部分都是漢人簽軍,少量女真正兵即使想要抵抗,看到如潮水一般退卻的簽軍,本身的抵抗意志也就被摧毀的差不多了。
勝捷軍一路勢如破竹,干脆徹底的攻破了金軍大營,金軍全面崩潰,兵敗如山倒。
河道之中,大量船只試圖逃脫,但是被阻塞于河道之中,少量船只甚至為此沉沒。
關注公眾號:書友大本營,關注即送現金、點幣!
船上民夫和少量泅水渡河逃生的金兵大批量登上北岸試圖逃生,卻被蘇勇率領的虎賁營騎兵包了餃子,一個也沒逃掉。
整場仗從凌晨打到臨近中午,從破襲戰轉為追擊戰,才終于結束。
中午臨近開飯的時候,田珪子帶著戰爭統計結果來找蘇詠霖的時候,激動的表情溢于言表,手都在發抖。
蘇詠霖看得出來,那是一個窮怕了的人驟然暴富的表情和動作。
根據他的初步統計,勝捷軍面對的整個金兵大營的人數并不止他們之前預估的八千余人。
這個數字只是可以上戰場的正兵和炮灰們的人數,沒有算那些連炮灰都不算的人。
比如那些民夫和因為犯罪而被發配到軍營的奴隸,這一部分人加在一起的人數超過五千。
而在整場戰斗之中被勝捷軍直接殺死的金兵只有八百多人,葬身火海的焦尸發現了五百多具,在河里淹死的人數沒來得及統計,大抵也不會專門去統計。
而剩下來被俘獲的金兵、民夫的數量,就不完全統計來看,已經超過了一萬人。
至于僥幸逃跑的沒有被勝捷軍發現的,人數可能非常少,根據估算,也就數百人。
而且最重大的俘獲不是旁人,正是這支軍隊的主將,夾谷阿速。
得知自己俘獲了金軍主將,蘇詠霖還有點不敢相信。
但是經過俘虜們的指認,基本上可以確認此人就是金軍主將夾谷阿速,本身還是山東東路的軍隊二把手,位高權重。
蘇詠霖看見夾谷阿速的時候,夾谷阿速衣衫不整,失魂落魄,癱坐在地上一動不動。
蘇詠霖覺得有趣,就靠上去打量了夾谷阿速一陣。
“你就是夾谷阿速?”
夾谷阿速面無表情地抬起頭,見著一個年輕俊朗的男子正一臉微笑地看著他。
“你是誰?”
“光復軍領帥趙開山麾下勝捷軍統制官,蘇詠霖,也就是打敗你的人。”
夾谷阿速緩緩睜大眼睛,略有些遲疑地上下打量一番蘇詠霖。
“是你打敗我的?”
“對。”
“你今年多大?”
“二十。”
夾谷阿速沉默了一陣,忽然笑了出來,笑聲干枯難聽。
“我居然栽在你手上?”
“要不然呢?你以為我為什么能站在你面前?”
“也是。”
夾谷阿速環顧四周,見著到處都是兇神惡煞盯著他的士兵,心如死灰,搖了搖頭,嘆了口氣,看向了蘇詠霖。
“我認了,但是我有很多問題想問你,你能回答我嗎?就算你要殺了我,我也想做個明白鬼。”
“放心,你暫時死不了。”
蘇詠霖盤腿坐在地上,手肘撐著膝部,手掌托著腮,就那么看著夾谷阿速,開口道:“想知道什么,問吧。”
“你們到底是什么人?光復軍到底是什么軍隊?”
“這個問題沒什么意義,我們是造反的人,大部分人都是山東本地人,因為你們括地政策奪了太多的土地,我們感到不滿,于是起兵造反,光復軍,就是這樣一群被奪取土地的地主鄉紳聯合起來建立的。”
夾谷阿速緩緩點頭。
“這樣說你們造反是因為括地括到了你們的地里,所以你們決定造反?”
“對。”
“那所謂的驅逐胡虜光復中華又是什么意思?”
“一個口號,振奮人心凝聚人心的口號,我們總不能說起兵是為了搶回自己的土地,然后再去搶更多的土地,聽起來不好聽,所以要有一個更加光明正大的口號。”
夾谷阿速一愣。
“你倒是實誠。”
蘇詠霖笑了笑。
“你都這樣了,我有必要騙你嗎?”
“也是。”
夾谷阿速自嘲的笑了笑,又問道:“你們一共有多少人?什么時候開始造反的?現在到了哪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