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捷軍的財政規模雖然不小,但是蘇詠霖要做的事情的確也非常多。
以目前的財政情況來說,如果只是養兵當然輕輕松松,但是他還做了其他很多的事情,比如投錢到農村建設之中。
給農民提供廉價的農具,幫助農民整地、開荒、建造房屋,這是一筆很大的開支。
興修水利以應對可能的水災、旱災和蝗災,這也是一筆很大的開支。
北宋幾代皇帝亂搞,把黃河從母親河折騰成了無良后媽河,決口次數大大增加,動輒泛濫成災,極大阻礙了中原的農業發展。
金國已經被折騰的叫苦不迭,蘇詠霖甚至都能想象自己以后如果越做越強,花費大力氣整治黃河也是必須要做的事情。
他的財政很難會有寬裕的時刻。
這件事情上林景春和趙廣嗣都沒有犯錯。
但是不得不說,要想發展,砸錢是必須的,軍隊要砸錢,教育要砸錢,農業也要砸錢,先期必須要舍得砸錢,后面才能有龐大的收益。
勝捷軍眼下的財政來源主要是兩個,一個是農村方面的賦稅收益,另一個就是戰爭繳獲。
想到這里,蘇詠霖忽然有了點想法。
他把林景春喊到自己身邊。
“景春,咱們繳獲的戰利品里,有相當一部分珠玉珍寶和珍稀古玩,對吧?”
“是,堆得滿倉庫都是,那些金賊權貴特別喜歡這個。”
林景春點了點頭。
蘇詠霖很滿意。
“想辦法出手賣掉,換錢。”
“啊?”
林景春一愣。
“不懂?把這些東西賣掉,換錢,這些東西能當錢來花嗎?顯然是不可能的啊。”
蘇詠霖開口道:“這些東西在咱們手里就是破銅爛鐵,根本沒有用處,咱們要的是能花出去的銅錢,實在不行,金銀也可以啊,至少有人要,這些東西除了懂行的,誰要?”
林景春緩緩點頭,然后又皺起眉頭問道:“可,又該賣給誰呢?這些東西除了一些權貴富商也沒人買的起啊,可是咱們現在在造反,去什么地方找權貴富商賣這些東西給他們啊?”
“本地的那些地主鄉紳可以嗎?”
“不太行,就算他們愿意買,也買不了多少,那得是真正的權貴才能買的起。”
林景春搖了搖頭。
蘇詠霖來回走了幾步,思量一陣,忽然抬起頭看向了林景春。
“賣回南邊去怎么樣?”
“南邊?”
林景春一愣:“賣回南宋?”
“對,賣回南宋,你覺得怎么樣?”
蘇詠霖目光灼灼的看著林景春:“南宋的權貴富豪多如牛馬,非常有錢,這些東西的銷路絕對非常好,而且宋錢在金國那是相當好用,咱們要是賺宋錢在金國用,那利潤可就大了。”
對此,林景春倒也點頭認同。
金國起于蠻荒之地,治國理政的政治水平遠不及宋,在經濟上當然也不如宋會搞,所以在相當長的時間里,金國的經濟運行是依靠遼國和宋國的故舊錢幣。
他們也曾發行自己的銅錢貨幣,但是這并沒有妨礙到宋錢在金國經濟流通領域之中的作用。
金國人對南宋銅錢的價值比較高估。
當時的銅錢計算有一個術語,叫短陌,意思是說,不足一百文銅錢可以當一百文算。
通常,金國本國鑄造的錢幣要到七十文以上才可以當成一陌,而南宋銅錢進入金國境內,有時候一二十文即可為陌,可以進行商品結算。
這其實很正常。
相當于市場自發默認形成的匯率,表示金國人普遍認為南宋經濟好,錢幣價值比較高,國際認同度也高,哪怕雙方是用的都是銅鑄幣,但是宋錢看上去就是比金錢好。
這筆生意怎么看都是穩賺不賠的。
但是其中有一個問題。
“阿郎,你的想法是好的,可是咱們怎么回去啊?咱們現在不僅造金國的反,對南宋來說,也是反賊了,咱們都沒了戶口,行走不便,更別說做生意了,這是難上加難啊。”
蘇詠霖點點頭。
“問題當然是有的。”
“所以當初我不建議咱們完全把私鹽生意停掉。”
林景春一臉委屈的看著蘇詠霖:“不停掉,現在賣這些東西不是輕而易舉的,甚至都不會缺錢,販私鹽多賺啊。”
“你傻啊,能不停掉嗎?”
蘇詠霖搖了搖頭:“孫元起死了,沒人保我,私鹽生意那么大一塊肥肉還能輪到我?你信不信咱們繼續留在那兒,要不了多久其他幾家就能聯起手來把咱們連根拔起?
能把私鹽生意做好,腦袋上沒把保護傘能行嗎?你以為誰都是范汝為啊?而且就算是范汝為,最后不也被殺了?那些朝官的心,就跟你的鞋底一樣黑,自己得不到好處的事情能看著你得到?”
“這……”
林景春還真不太清楚這些私下里的臟事兒,他之前只是個管賬的。
“我猜我占據的那些份額現在應該已經被瓜分完了,至于死了多少人,多少官員倒霉,多少官員高升,那就不是我的事情了,我已經抽身而出,自古以來販私鹽還能抽身而出的,可不多。”
蘇詠霖嘆了口氣,開口道:“所以販私鹽這件事情就別再想了,但是咱們手上這些珍奇古玩可是真真的,也不礙著誰,總得想個辦法出手,換成宋錢來用。”
“那怎么辦?咱們在南宋的關系還能用上嗎?找誰幫忙出手呢?”
“不知道,但總要試試,而且不能咱們出面,得找個中間人轉手,這樣最安全,不會被察覺到。”
蘇詠霖來回走著,忽然間想到了什么似的。
“你還別說,我還真想起來了一個人。”
“誰?”
“姚宏放。”
“姚宏放?”
林景春感覺自己沒聽過這個名字。
“你不知道,他是祖父的朋友,嘉興人,也是個私鹽販子。”
蘇詠霖開口道:“他和祖父沒什么糾葛,他的地盤是臨安以北,咱們家往南,素來井水不犯河水,加上他有些金國方面的關系,所以祖父曾經與他為友,最早販私鹽的時候還跟他討教過販私鹽的方法,我幼時還跟著父親一起去他家做客。”
“此人……可靠嗎?”
“不說可靠不可靠,他和蘇氏沒有什么利益關聯,父親去世以后,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算算也有好些年頭了,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我。”
蘇詠霖想了想,看著林景春說道:“跟他聯絡不能你來負責,我會讓長生走一趟,這一趟要是走的巧,咱們那些船就又有用處了。”
林景春點頭。
“我聽阿郎的。”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