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云兮閉目呢喃,似乎在回味什么,又似在囈語,好似瞬間陷入了某種回憶狀態,“沒有一個同伴,連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那種漫長歲月的寂寞,你們是無法體會的。后來,我動了凡心,不惜巨大的消耗,從自己身上脫胎淬煉出了另一個自己,一個能行走在陽光下的自己。
我去了凡間,我像一個普通人一樣自由自在的呼吸,自由自在的沐浴陽光,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不枉我付出那么大的代價。更幸運的是,我遇上了風揚,他對我真的很好,只可惜時局太亂了,他一直在征戰,我很害怕,我怕哪一天…我想給他生個孩子…”
說到這,門外的云兮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剛剛還滿臉溫馨美好的樣子,轉眼就陷入了巨大痛苦中似的,這神情反轉變化之快,令人目瞪口呆。
師兄弟三人面面相覷,怎么感覺這邪魔有點精神不正常。
當然,大概也聽明白了,外界的那個云兮竟然是這邪魔從自己身上脫胎出的一個分身。
“可是我不行,我的身體并不完美,還有我無法淬煉完善的缺陷,我無法給他生育孩子,我的身體也無法在陽光下存活太久,每次接觸陽光太久我都會很累,后來我就病了。風揚到處找人給我醫治,其實我知道的,凡間是沒人能治好我的…”
說到這,云兮又哭了,淚流滿面,神情絕望的樣子。
師兄弟三人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庾慶悄悄使眼色,朝窗外的月光努嘴,示意如果能拖到天亮,能拖到太陽出來就好了。
南竹和牧傲鐵傻愣愣,眼睛眨了又眨,滿眼的不明白,是真的沒看懂。
“我不想死,我想永遠陪著風揚,后來我就去了地下進行再生,后來風揚的遺體也來了,沒關系的,我也能幫他重生,只要給我時間,等到條件足夠了,我一定有辦法讓他重生。可是,這一切都被你給毀了,啊!”
云兮突然變得歇斯底里,雙手抓著門上的格柵用力搖晃吶喊,看向庾慶的眼神像是要冒火似的,連同外面那些巨大的觸手似乎也情緒激動了,在不停絞動著。
庾慶本想辯解,你丈夫早就死了,就算那具變成了僵尸的尸體被殺,那也不是我殺的,然轉念一想,非要計較的話,也能勉強牽連到他身上,解釋不清,遂只問自己想知道的問題,“也就是說,外面死的其實是你的分身,分身在外面經歷的一切,你在小云間也能感同身受?”
云兮臉色露出獰笑,“你猜我會怎么處置你們?”
庾慶:“也就是說,你之所以輕易告訴我小云間的所在,是因為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就算進來了,也什么都得不到,是因為你從一開始就知道小云間里有你這么個殺手在等著我。換句話說,你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給我活路!”
說到這個,兩人的問題終于又對到一塊了,云兮似乎又火冒三丈了,可謂咬牙切齒,“我算的再好,也沒想到會遇到你這么個蠢貨。見元山,我到死都沒有向任何人說出你知道小云間所在,誰知你這個蠢貨卻鬧了個人盡皆知,竟招惹了成百上千的人往小云間跑。你這個蠢貨到底是怎么想的?
知道了寶藏地點,知道了仙家洞府所在,何況還知道有許多心懷不軌者在覬覦,事關身家性命,不應該是瞞天瞞地瞞所有人的嗎?身懷如此重大機密,不是應該無比的小心謹慎的嗎?
我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從你進入小云間的那一刻開始,我就一直想找機會問問你。一直等到現在,我終于可以好好問一問你了,你這個混蛋到底是怎么想的?”
咣!她氣得一掌重擊在了門上,真正是一萬個想不通。
實在是后果太嚴重了。
正常來說,這三個家伙偷偷摸摸跑來尋寶,然后就正好落在她的手上,以泄心頭之恨。
誰知帶來這么一大群人馬,而且還是三大勢力的人馬,高手如云,愣是搞的她不敢輕舉妄動了。
明擺著的,她一旦暴露蹤跡,那一群在仙家洞府到處找不到線索的人肯定要亢奮,肯定要干她的。
偏偏她想偷偷摸摸下手還不行,庾慶身上的火蟋蟀對她有克制效果都可以另說,重點是讓她無法靠近,稍一靠近就笛笛亂叫報警。
對付庾慶幾個簡單,一旦驚動了那三伙人就麻煩了。
所以才搞的她用裝神弄鬼的把戲去騙秦訣。
這都罷了,重點是被庾慶這么一搞,后患無窮了。
小云間的所在等于是徹底暴露了,外面那些勢力真的會只在小云間找一次就罷休嗎?了解了情況后,后期只怕會派更多的人來搜尋,能指望人家不要往地下搜查?她只怕是躲在地下都未必安全。
試問她如何能不火大,如何能不氣憤!
問別的問題都好,問這個,庾慶就有點尷尬了。
在這一點上,沒任何人站他身邊,他連一丁點為自己找借口的勇氣都沒有。
在這一點上,他為了個女人負了所有人,連云兮這個邪魔都無法忍受了。
偏偏連那個女人也不會念他的好,他那樣做的后果是給聞氏帶來了一場浩劫!
他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見他不吭聲,云兮咬牙切齒道:“不說?行,待會兒你會乖乖說的。”說罷緩緩后退。
庾慶趕緊岔開話題,喊道:“咱們都不要沖動,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沒什么事情是不能談的。這樣,只要你能放我們一條生路,不管什么條件,你都可以擺出來,不管什么事,咱們都可以談。”
后退中的云兮冷笑一聲,“我若還能相信你的鬼話,那就真是我該死了,見元山的經歷清清楚楚的提醒了我,你說的話,連一個字都不能信!”
在古墓中,被人反復騙來騙去的情形她記憶猶新。更險的是,她把對方當同伙,結果對方突然跳下來就是一劍,直接把她從主體上給砍了下來,幸好對方當時不知她的命門在那,否則補上殺招的話,她恐怕還等不到后面去死。
誠如她自己所言,她是再也不敢信庾慶的話了。
四周的觸手蠕動著,突然冒出許多觸手尖尖,在往門窗縫隙里鉆,如靈蛇般,欲拔開鐵門的插銷。
豈能讓對方如愿,庾慶立刻閃身揮劍,將鉆進來的觸手尖尖給快劍斬斷,令欲伸手進來攻擊的觸手始終打不開門。
直到這一刻,庾慶才意識到天快亮了,因為視線清晰了很多,在屋內居然能看清了。
南竹和牧傲鐵則守兩邊的窗戶,快劍連斬那些探尋的觸手尖尖。
正這時,樓頂上突然穿來沉悶的游動聲,庾慶臉色一變,“不好,樓上窗戶!”
很快,樓梯上就鉆下來了一只觸手。
南竹一個閃身過去,一劍就將那觸手給斬斷了,一大根在地上未死透扭動著。
咣!一扇失守的窗戶被打開了,立刻有觸手彈射進來。
“你專心守住樓梯!”庾慶對南竹一聲吼,自己已經閃身過去,將窗口卷著武器進來的觸手給砍斷了。
門又開了,他又迅速扭身向門口一劍斬去,再斷門口闖入的觸手。
門口與窗戶之間,他反復扭身轉向,前后不斷出劍斬殺。
好在窗戶和門寬都有限,容不下龐然大物觸手最粗壯的部分,只有觸手前端能伸進來,局限性太大,還想進來舞刀弄劍?靈活性受限,縱有千手萬手也施展不開。
無疑也說明了一個問題,這鐵房子確實很結實,憑云兮那邪魔的力道居然都不能摧毀門窗。
堂內很快就堆積了半屋子的觸手前端,動輒起碼籮筐般粗壯。
外面的龐然大物突然渾身抖了下,數不清的鬼胎宛若甩出的水花一般落地,紛紛拿著武器蜂擁向了觸手摁在地上的房子。
屋內立刻就亂了套,樓上窗戶、樓下窗戶、大門口,無數鬼胎不要命的涌入,師兄弟三人的劍也擋不住。
這些鬼胎拿著武器亂砍亂劈,以數量上的絕對優勢,悍不畏死往你身上撲。
庾慶突然放棄了抵御,一個撲身而去,拖拽住了那張頃翻的鐵桌子,拉到了樓梯下面的墻角,倒橫在了前面,揮劍斬殺之際大喊道:“過來!”
本意是喊南竹和牧傲鐵過來,以限制鬼胎對他們的攻擊面積。
誰知就在此刻,所有鬼胎全部變成了“庾慶”、“南竹”和“牧傲鐵”的樣子。
師兄弟三人差點驚呆了,還好在古墓里有過見識,立馬知道了是怎么回事,當場跟“自己人”打了起來,這滋味不好受。
好在他們三個都太了解彼此了,尤其是三人手中的劍,都很熟悉。
真南竹和牧傲鐵很快也跳進了樓梯底下的角落里,倚仗狹小空間抵御外面圍攻。
然一群鬼胎腳下突然鉆出幾條觸手,卷住桌子突然就給拽走了,也拉翻了一群變成人樣的鬼胎。
“頂住,不要怕,那賤人想抓活的!”
到了這個時刻,庾慶還不忘鼓勵兩位師兄。
外界,一張桌子從屋內抽了出來,巨大觸手一甩就扔飛進了湖里。
然就在此時,龐然大物的身形突然展開,露出了高高在上千手萬手最中間的肉盤,那里吸附著一個赤條條不著片縷的女人,正是云兮本尊。
云兮本尊凝望遠處的天際,眼中閃過一抹不安,似乎察覺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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