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慶眉開眼笑,這下不用再擔心了,樂的拍手,真正找到了一拍即合的感覺,“先生放心,若問起您教的怎樣,我一定夸先生學識淵博,令學生受益匪淺,您看如何?”
明先生裹著毯子嗯聲道:“做樣子也得有個起碼的樣子,你最少要開筆寫幾張吧?隨便找點東西抄幾張紙吧。”
“行,聽先生的。”庾慶很順從的應下了。
不過他也不是吃素的,這位明先生能睡著覺把錢給賺了,他也不能沒作為,在這點上,他也不是自甘墮落的人,眼珠子一轉,又試著問道:“先生,聽說您還兼顧另一家的學生?”
明先生嗯了聲,要睡著的樣子,含含糊糊道:“跟你不一樣,那家還是個循序漸進學習的少年。”
庾慶要問的不是這個,“先生,那家應該也是個有錢人家吧?”
他覺得能跟鐘員外成為朋友的人,又能請得起這位的,應該也是個有錢人。
明先生又嗯聲,“是個富貴人家…”忽感覺不對,霍然睜眼,一下就清醒了,當場轉身翹首盯著他,“你問這個干嘛?”
那眼神,似乎懷疑庾慶要打劫。
庾慶忙擺手道:“先生不要誤會,不要誤會,我先給您看樣好東西。”話畢立刻跑了。
什么鬼?明先生的睡意被搞沒了,慢慢坐了起來,接連打著哈欠,昨夜確實放縱了。
沒一會兒,庾慶又回來了,還搬了整套的茶具進來,往矮榻前一擺,坐在對面指著一只金屬罐子,“這可是好東西。”
明先生曲一腿抱膝,拭目以待。
庾慶擰開了罐蓋,扯著一條細細的絲線拎出了一只腦袋大身子小的奇怪蟲子,正是火蟋蟀。
火蟋蟀也被他拎習慣了,六條帶有鋒利倒刺的節肢動彈了一下,便老老實實像個吊死鬼似的,掛在了那一動不動。
“……”明先生眼睛眨了又眨,還以為是鐘府昨晚送來的女子讓自己縱欲過度了花了眼,揉了下眼睛,沒錯,是只蟲子,最多算是一只奇怪的甲蟲。
他還以為金屬罐子是茶葉罐子,以為弄了上好的茶葉來讓他飽口福,沒想到竟是一只蟲子。
他忍不住嘬牙花,“遛狗斗雞養蟲子,你們有錢人的愛好怕是不適合我,你自己一邊玩去吧。”就要躺下繼續睡覺。
庾慶忙喊住,“先生誤會了,稍等,定讓您大開眼界。”
“哦。”明先生遂耐心等待。
庾慶立刻往小茶壺里添了點水,然后拎著蟲子往茶壺的水里沉。
明先生看的眼皮直跳,茶壺里放蟲子,怎么看著有點惡心?
不過奇怪的事情很快發生了,茶壺里似乎在冒紅光,漸漸有熱氣升騰。
什么情況?明先生立刻跪坐了起來,夠著腦袋往壺里看,看到了泡在水里的蟲子在發紅光,茶壺里的水也很快沸騰了,咕咕響。
庾慶拎著絲線起起落落,“不用擔心蟲子不干凈,先用開水涮涮。”
涮過后,蟲子拎起,蟲子一出水,稍微掙扎了一下又安分了,身上的紅光漸漸隱沒。
小茶壺里的水倒掉,清水涮了涮再倒掉,又重新往壺里添水,這次的水添加的比較滿,庾慶隨后又將蟲子沉入茶壺水底。
問題是入水后沒什么動靜,老老實實沉底,然后身上開始涌現紅光。
“不會淹死?”明先生試著問了句。
“不會,這小家伙火燒不死,水淹不死。”庾慶滿口保證,這倒沒有說謊,熔漿里都淹不死,水里自然也難以淹死。
而這火蟋蟀被他玩了兩個多月,一路上每天被他用水泡的,已經是被馴出了節奏,只要是一入水,它就知道自己該干什么,不然庾慶會奇怪它怎么沒有反應,老是會拿筷子戳它肚子。
時間一久,次數一多,傻子也能形成習慣。
每到這個時候,火蟋蟀就知道它自己該燒開水了,連聲都不吭就配合了。
很快,一壺水就給煮沸了,明先生看的嘖嘖稱奇。
庾慶提線拎出火蟋蟀扔回了罐子里,然后扔了茶葉進開水。
茶泡好了,庾慶給老師先斟一杯,伸手示意請用,然后再給自己斟一杯,放下茶壺見老師很猶豫不敢品嘗的樣子,頓啞然失笑,自己先端茶連嘬了幾口,才道:“先生不用擔心,沒有毒,干干凈凈,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
這句話的底氣是他拿不少人試驗出來的,先是蟲兒,再是許沸,后來又讓蟲兒不時送茶水給其他考生喝。這一路上,起碼有幾十個考生喝了至少個把月,見一點問題都沒有他自己才敢放心喝著做最后確認的。
堂堂玲瓏觀掌門為了賺點錢,也算是有心了。
明先生也有些好奇,見庾慶自己都喝了,遂也捧了茶盞,慢慢嘬了幾口品嘗,結果嘗后搖頭,“還以為有什么特別的味道,也就茶水的味道。”
這是否認自己兩個多月的試驗結果啊!庾慶瞪大了雙眼,提醒道:“先生,沒別的味道就對了,有味道誰還敢喝?”
明先生想了想,好像是這個理,茶還不錯,又端起慢慢品嘗。
庾慶放下茶盞,搓了搓手,指了指金屬罐子,“先生可知此物是什么?”
明先生喝著茶嗯了聲,“愿聞其詳。”
庾慶:“此物名為火蟋蟀,幽角埠的幽崖,先生可曾聽說過?此物是連幽崖也發出任務尋找的東西,平常生活在地底深處,生存于地火熔漿之中……”噼里啪啦一通介紹。
明先生耐著性子聽著。
他長期混在京城里的人,也算是經常出入富貴人家,這妖與人并存的世道,什么稀奇東西沒有?他也算是開過各種眼界的,所以這什么能燒開水的蟲子也不會讓他感到有什么吃驚。
至少比庾慶這個鄉下人見識多。
聽完后,他放下茶盞,有點不明白對方啰嗦半天是什么意思,問:“你想說什么?”
庾慶自喜道:“難道先生不認為此物是奇貨可居?”
明先生哦了聲,“然后呢?”
庾慶趕緊再為他添茶:“先生教的另一戶人家,說不定對此物有興趣,不妨幫學生探探口風,看愿不愿買。或者說,先生有認識的其它大戶人家,都可以幫忙問問,學生誠心出售。”
明先生眼皮跳了跳,問:“你的誠心出售是多少錢?”
庾慶雙手比劃出了一個‘十’字。
明先生嘆了口氣,“十兩銀子就別麻煩別人了,算了,我要了。”
庾慶臉一沉,“先生這玩笑開大了,幽崖出任務的火蟋蟀,怎么可能只值十兩,我是說十萬兩!”
“多少?”明先生吃驚追問。
庾慶價錢拿的穩穩的口吻,“十萬兩!”
明先生立馬伸手,提絲線從罐子里拎出了那只吊死鬼似的火蟋蟀,轉著圈的瞅了遍,還真看不出什么賣相。認真看過了又放了回去,問:“買你這個有什么用?”
庾慶:“能燒水泡茶啊!比炭爐燒水快的多了,五個數就能燒好一壺。”
明先生眨了眨眼,抬手摸著下巴上的一揪揪胡子,不吭聲,等下文。
庾慶干咳一聲,話一說完,也感覺價值上有點單薄了,遂補充道:“也能燒更多的開水,出門在外不方便的時候,別說泡茶,連洗澡用的熱水都能幫忙一起給燒了。”
明先生:“就這些?”
庾慶嘿嘿干笑道:“能燒水就能燒火,還能放火。”
明先生納悶了,“還有嗎?”
庾慶尷尬道:“先生,就一條蟲子,也別太為難它了,有這本事已經很不錯了,已經很稀罕了,奇貨可居啊!”
“奇貨可居?”明先生瞅他一眼,那眼神就差說出你當我傻嗎?端茶喝了口,“有錢人家缺燒水泡茶的嗎?有錢人家出門在外能有多不方便,非要倚靠一只蟲子?”
庾慶忙道:“這不是先生的面子大嘛,有些人家說不定就看了先生的面子。不讓先生白幫忙,只要賣出去了,分先生兩成,如何?”
“一只蟲子十萬兩,你還真敢開口,行了,我無福消受,你還是找別人賣賣看吧。”明先生說完就扯了毯子蓋身上,又躺下了。
庾慶立馬繞到他跟前,蹲在矮榻一頭,伸出五根手指,“五萬呢,先生覺得如何?”
一下就腰斬了一半?明先生睜眼瞄了瞄他,又閉上眼,這回是徹底不理了……
臨近傍晚時,明先生才醒來離去,未接受鐘府的宴請。
當晚,大骨頭送到,庾慶讓火蟋蟀啃了個飽。
趁著天黑,他幾次拎著肚子撐雞蛋那么大的火蟋蟀到院子里的小池塘邊,將火蟋蟀沉入水中,讓它在水里放了幾個泡泡才拎回,讓火蟋蟀吃飽了幾次才作罷。
次日清晨,李管家例行來東院走走時,經過小池塘忽止步,蹲下嘀咕,“水怎么變黑了?”
這般無聊的日子庾慶足足過了半個月之久,才出現了那么一絲波瀾。
鐘府大門外,一個少年模樣的小子怯生生靠近了,不是別人,正是蟲兒。
蟲兒在門口徘徊了幾次,想靠近又猶豫的樣子。
后來還是門房覺得不對,主動露面喝斥,“鬼鬼祟祟,干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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