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
火焰燃燒的聲音竟像是瀑布般奏鳴,驟然升空的光焰如潮汐般涌蕩,一輪金黃的大日從那潮汐中一躍而出,釋放出照耀天地的光芒。
這一瞬,天有二日,十萬大山之中雙日同天,無限的光和熱降臨于此地。
楚牧目光一動,心中已是估算出了那一輪大日升起的位置。
是九陽谷!那輪大日,是從九陽谷中升起的。
同時,他的雙眼透過了大日外圍的金焰,看到了內中那一只展翅高飛的金烏。
‘三足金烏。’楚牧心生震撼之意。
據他所推測,金烏太子此時應當不在十萬大山之中,甚至對方的本體都不一定在天玄界之中。只因如今的天玄界,還不足以讓這些強者進出。
長生大帝如今尚且還不能以本體進入,楊戩也需要分出他我承擔力量,那金烏太子就算已經轉化完了根基,也該是以化身行事,而非本體降臨。
若是他的本體就在天玄界之內,那么當初招妖幡突然被掠走,金烏太子應該直接追上來奪回才是。
既然金烏太子本體不在十萬大山之內,那么這只金烏的出現,就只有一個可能了。
——金烏太子在失去所有同族的情況下,硬生生又搞出了一只金烏。
這等手段,自然足以讓楚牧心中生出震撼。
同時,九陽谷的異變,也讓楚牧產生了某個相當不好的猜想。他懷疑這異變十有八九是那位娘娘給搞出來的。
女媧極有可能也知曉了九陽谷中可能藏有東皇鐘的消息,甚至她也許就是為了這東皇鐘才來十萬大山的。
這一猜想的出現,自然是讓楚牧坐不住了,可那羽翼仙卻是以為楚牧露出的動意是一個破綻,他抓住了這一瞬即逝的機會出手。
身形驟然一化,膨脹至近百倍有余,遮蔽半邊天空,雙翅一鼓一舞,煙朦沙昏,山岳為之動蕩,江河為之崩奔。
圍繞四方的群妖都被卷入暴風之中,席卷天地的颶風將楚牧籠罩在內,無數風刀內絞,楚牧腳下的山岳在瞬間便化為齏粉,化入風中。
“嘩!”
流水般的聲音突然響起,流暢之音帶著清澈自然滌蕩開來,緊接著有淡淡的漣漪自那颶風中心擴散,太極圖形以那龍首蛇身的身影為中心擴張,兩儀劫之威能盡情施展,形成一處太極場域。
風刀利芒稍一接觸場域,便被逆反之力所克伐,席卷天地的風暴隨著太極場域的擴張而被蕩平,倏然狂暴的天地又倏然變得平靜,就連那些被卷入風暴的妖族也大半活了下來。
楚牧的“兩儀劫”和太極圖可謂是相得益彰,哪怕他剛得到太極圖不久,也完全能夠運用此寶。
而太極圖本身乃是虛實轉化之物,即可化為實體,也可化作陰陽之氣融入體內,與楚牧自身之氣相合,催生威能。
“貧道沒時間和你拖延,所以······”
楚牧凌空而立,一雙眼眸中閃現過一個又一個可能的未來。
而在所有的未來之中,眼前這羽翼仙都選擇了拼死拖延,只因他從楚牧展露的功法之中看出了楚牧的身份。
——玉清道首!
作為截教中人,哪怕不是敵人,羽翼仙都不吝于給楚牧添一些麻煩,更何況現在現在兩方勢不兩立。
凡是敵人所不愿見的,便是我方所樂意促成的。
以其極速,便是楚牧的空間挪移都被其打斷,無法直接前往九陽谷。
所以——
楚牧決定下殺手。
一幕又一幕的未來在楚牧眼中顯現,崢嶸的龍角上驟然閃現出凄厲的劍光。
龍角如劍,刺出殺伐劍光,酷烈至極的殺戮之意,令得羽翼仙雙瞳緊緊收縮。
“誅仙劍氣!”
他大聲尖叫,雙翼左回右旋,天空倏陰忽明,試圖閃躲劍光刺殺。
然而這兩劍卻是楚牧以逆知未來所計算之后的成果,且為了隱秘,楚牧還以龍角綻發殺伐劍光,最是突兀陰狠不過。
同時,太極場域驟然一張,將羽翼仙一同包圍在內,雙色交幻,顯露混沌陰陽,鎮壓住羽翼仙的極速。
羽翼仙所有阻擋閃避的未來都被算出,楚牧這一招,沒有失敗的可能。
太極場域現其速,殺伐劍光斬其身,兩道劍光一左一右,一者刺入了羽翼仙的左翼,在尖銳的摩擦聲中,硬生生刺透了那金黃鵬羽,刺穿其翼,另一劍,則是和揮動的右翼對斬,殺伐劍光展開血肉筋骨,劃勒下來,撕開了百丈長的傷口。
兩劍!便讓羽翼仙受了重創!
若這兩劍是以殺劍發出的,楚牧甚至可以讓羽翼仙直接沒了雙翼。
對于如今的他而言,就算是羽翼仙這等遠古之時活下來的老怪,在同等境界下,也難以落得好。更何況羽翼仙本身所修煉的上清之道被楚牧所克制,他的古老于楚牧之前,不過是一個笑話罷了。
龍蛇之瞳寒光閃爍,殺機大盛,楚牧便要連下殺手,徹底斬了這個老怪。
不過就在這時,楚牧的眼中再度閃現出一個又一個畫面來。
‘新的變量啊,果然就算是能夠逆知未來,也難以真正把握未來的。’
如果楚牧不突下殺手,一舉將羽翼仙重創,那如今這未來就不會發生。可他以逆知未來之能預測出羽翼仙所有的可能,一舉將其重創,那么以此結果為起點,又有新的未來出現。
逆知未來,從來不是真正的把握未來,因為未來是無時無刻不在變化的。
心中感慨之際,楚牧卻是果斷出手,太極向內一絞,陰陽兩極化生兩儀之劫,蒼蒼茫茫的氣機一合,便要讓羽翼仙身死道消。
但也就在這時,空間驟然微微扭曲,身披戰甲的白毛巨猿乍現,手中黑沉鐵棒當空打下,天地都像是被這一棒打出了個窟窿,一個巨大的黑洞出現在落點處。
“轟隆!”
陰陽二氣形成的太極場域竟是被打破,楚牧對于太極圖的掌握還是不夠,無法抗衡這一棒之威。
“袁洪救我!”
羽翼仙見狀大喜,大聲呼救,也讓楚牧知曉了這只白毛巨猿的身份。
以黑虎王的層次,可還不足以知曉袁洪的存在。
同時,楚牧心中也是低估哮天犬的不靠譜,竟然連袁洪的存在都未曾發現。不過想想這死狗的怠惰,但也不算是出乎意料之事。
一棒打破場域,袁洪身影一花,卻是未曾去救援羽翼仙,而是橫行霸道,以暴力沖裂殘存的場域,一棒向著楚牧打來。
這一棒,毫無花巧,簡單粗暴,以純粹的暴力打出最簡單的未來。
空間被壓縮到極致,只待一棒打到落點,便驟然爆發,炸裂一切。
楚牧已經看到了那個未來,自然也看出了袁洪這粗暴一棒的內中乾坤。
既簡單,又不簡單,看起來粗暴至極,實際上卻藏著深深的狡詐,若是有人當真以為這一棒就是單純的力量,那他怕是要吃個悶虧。
然后,楚牧反掌上抬,五指龍爪分毫不差地抓住了鐵棒。
“嘭!”
空間炸裂,壓縮的力量一舉爆發,虛空蕩破,龍爪上所有的氣機被強勢震碎。
他竟是在看破玄虛之后,選擇了硬接這一棒。
這一結果可謂是完全中了袁洪的下懷,這只白毛大猿咧嘴一笑,露出尖銳的牙齒和血紅的牙齦,盡顯兇橫之氣。
不過在下一瞬,袁洪卻是面色一變,抽棒欲閃。
只因楚牧手掌有金黃之色乍現,從炸裂的黑洞穿出,一朵朵金蓮突然出現在楚牧身側,不滅不朽不損的氣息,令袁洪見證到他這一棒的無作為。
金黃之色甚至將那混沌龍鱗覆蓋,令得楚牧的身上附帶上了一縷微薄,卻無比真實的厚重。
這是大地的厚重,是戊己杏黃旗的厚重!
當初突破至人之時,楚牧一口將戊己杏黃旗吞入腹中,不斷煉化,如今這煉化已是初見成果,包羅萬象的三清之炁已是初步將戊己杏黃旗煉入了身體。
而戊己杏黃旗,其最大的特點便是無物可破,如大地般蒼茫厚重,難以摧毀。
此番袁洪這一棒,已是足以傷到楚牧,讓他只能以“一元劫”進行恢復,但戊己杏黃旗的初步融入,卻是讓他避免了這一點。
殺伐劍光再度在龍角上乍現,慘烈的劍氣橫空而過,斬在袁洪的不滅金身上,撕裂出淋漓傷口,激越的劍鳴乍響,一道蒼白的劍光已是忽閃而來,劃過袁洪的脖頸。
誅仙之利,便是以袁洪的金身也是難擋,一顆猙獰頭顱已然落下。
但其項上卻是無血,只見一道清氣從傷口中沖出,頸子里長出一朵白蓮花來,花一放一收,又是一個猴頭。
就連楚牧握在掌中的鐵棒,也是突然縮小收回,又在袁洪手中恢復原狀。
玄功變化,縱橫不死。
袁洪也同樣修煉了“八九玄功”,他甚至曾經在封神之戰中和楊戩數度大戰而不敗,逼得楊戩去向女媧求借了山河社稷圖,徹底封鎖了他的千變萬化,才被擒住。
可這樣依然無法斬殺袁洪。
后來,是姜子牙以斬仙飛刀定住了袁洪元神,壓制住了變化之能,才算是真正斬殺了袁洪。
楚牧自然也看出了這一點,在袁洪頭顱再生的同時,混沌慶云化出了金黃之色,鎮壓而下。
他也修煉了“八九玄功”,自然知曉此功的弱點。
“八九玄功”的強橫體現在不滅肉身,乃是少有的、能將肉身練至萬劫不滅的無上法門,但其根本卻是不在肉身,而在于元神。
只要元神不失,就算是肉身徹底隕滅,也可再度重生,但若是融入肉身的元神被斬滅,那么就算肉身尚存,也避免不了隕落。
袁洪當年就是因為元神被定住,才被斬仙飛刀一刀斬死。
混沌慶云和楚牧一體而生,乃是楚牧自身三元匯聚顯化,自然也具備了杏黃旗之能,它在半空中洶涌變化,竟是化作一面金黃大旗,旗面招展,向著袁洪包裹而來。
只要袁洪被這面大旗包裹,那楚牧有的是辦法鎮壓住他。
可袁洪也不是束手就擒之輩,眼見大旗包裹而來,這只猴子卻是露齒一笑,周身穴竅洞開,一道道清氣飛出來,化作一只又一只白毛巨猿,手持著鐵棒向著楚牧圍攻。
而他的本體,則是混入了白猿之中,連楚牧的日月之瞳也無法看出真假。
‘難纏!’
楚牧探手一按,殺機頓現,便要開啟誅仙劍陣,將這些白猿一鍋端了。
但在他動念之時,又有新的未來出現在眼中。
只有楚牧能夠看見的畫面之中,誅仙劍陣釋放出億萬劍氣,將所有的白猿乃至羽翼仙一同殺滅,但袁洪本體卻是不在這些白猿之中。
他竟是舍棄了羽翼仙,直接逃遁了。
那么他之前突然出手相救,又是為何?
思緒如電,閃爍而過,楚牧驟然看向遠處的九陽谷。
‘他在拖延時間!’
很難令人相信,也很是叫人懷疑,但若袁洪真的在拖延時間,那么他這么做,獲得最大好處的就只有一人,那就是女媧!
袁洪,竟是有可能在幫助曾經借出山河社稷圖,以致于袁洪被擒斬殺的女媧。
‘娘娘,這就是你的手段嗎?’
不管這個猜測是真是假,楚牧都不打算繼續在這里糾纏下去了。
他運轉太極圖,陰陽二氣形成巨大的漩渦,不顧及四周殺來的白猿,只將功力催發到極致,而后——
“兩界大挪移。”
他強行挪移空間,太極圖向內一收,化作無限小的一個點,徹底消失在原地。
袁洪的力量震蕩空間,使得楚牧拿手的空間挪移都無法施展,但有太極圖在手,這
“竟是這般決絕······”
四周的白猿在楚牧消失之后也悉數化作清氣,袁洪的身影再度出現。
“沒辦法了。”
他微微搖頭,手中鐵棒突然向上一拋,“就讓他出世吧。”
黑沉沉的鐵棒像是突然有了靈性,在空中轉了數圈之后,如同一根利矢,射向遠方。
飛行途中,黑沉之色不斷褪去,耀眼的金光從內中浮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