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藍的。
地是白的。
二色結合在一起給人一種天地空曠到讓自己迷失的感覺,唯有遠方冰雪覆蓋下的森林斑斕顯露出無邊生機。
更遠處可以看到直入云端的高山巨嶺,山腳下有著驅趕著羊群的牧民以及冰冷石頭搭建而成的屋子。
樓月國的王城便在這山腳下的不遠處,臨近著一座已經冰封成鏡面的湖泊。
千丈冰湖之底。
這里竟然看不到水反而彌漫著層層火氣,形成一個只有冰與火的雙面世界。
無邊火氣的中央是一座宮殿,宮殿上供奉著一座冰棺。
而其內一具尸骸被冰棺的力量凍結。
若是沒有那封印住尸骸的冰棺,讓這尸骸之中的火氣真正散發出來,恐怕整個冰湖都會被灼燒得一絲不剩。
上方的大地都會在一瞬間化為焦土。
玄宮冰棺之上坐著一個人。
“將他帶過來。”
金絲袍下的手抬起,那是一只如同野獸一般布滿了毛發的駭人手臂。
漆黑的肉掌之中血管膨脹,流淌的是火焰一般的血液。
一群穿著白袍的巫祭帶著一個看上去傷得不輕的男子穿過冰窟一般的世界,靠近火焰彌漫的宮邸。
眾人畏懼那神火沒敢登上玄宮,在綿長的階梯下直接行禮。
“見過大月主。”
被帶來的人雖然換了一副裝扮,但是其一開口便知道正是烏丘汗座下的黑袍大巫祭。
黑袍大巫祭用了魔道秘術脫身,但是不得不說代價十分慘重。
雖然撿回了一條命,不過想要恢復實力不知道要到猴年馬月去了。
大月主開口問道:“烏丘汗和你們獻祭生靈所得的血魂呢?都帶過來了么?”
黑袍大巫祭獻上了一個古樸丑陋的黑罐,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黑罐上的詭異紋路看一眼心神都能夠被吸攝進去,接而能夠看見尸山血海的畫面,其內不知道多少枉死的生靈在發出咒怨之力。
“獻給大月主,多謝大月主收留黑袍。”
“不過因為長生仙門少掌教突然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所以大半生靈來不及獻祭就被他們救了回去,還好這血魂魔罐并不在金帳王庭,要不然恐怕……”
站在一旁的樓月國大祭司懶得聽這個如同喪家之犬的家伙多言,直接接過了血魂魔罐,探查了一番。
搖了搖頭,對著上面恭敬的開口說道。
“大月主!”
“如此一來,供奉吞天犼的血魂便不夠了。”
“只能夠用之前定下的那個方策。”
黑袍聽出了供奉吞天犼五個字,頓時驚詫無比看著對方。
然后迅速扭頭望向了大月主,拱手說道。
“大月主!”
“如今烏丘汗手中的禁制符詔已經落到了長生仙門的少掌教王七郎的手中,若是還強行復生吞天犼,恐怕是為他人做嫁衣。”
大月主伸手,將大祭司捧在手中的血魂魔罐勾起。
黑色的罐子飄過層層階梯,落入上方的玄宮之內。
其握住罐子,深深吸了一口罐子內的血氣。
開口說道。
“以禁制符詔控制吞天犼,然后獲得完整的神獸之軀肯定不行了。”
“只能以血魂供奉吞天犼復生其血脈生機,然后強奪這神獸的部分血脈了。”
“黑袍。”
“你如今轉投我樓月國,將來也可得一個旱魃血脈,一同建立一個不老不老的王朝,如同傳說之中中古時代的神朝一般。”
黑袍大巫祭沒想到這大月主還真的準備冒這個險。
“萬萬不可啊。”
“以凡人之軀強奪神獸血脈,這簡直……”
他沒有說出后半句,這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一旁的樓月國大祭司卻開口說道:“哼!”
“再不冒險就連冒險一搏的機會都沒有了,長生仙門和移山宗可是在等著用你我的元神填他們的仙庭地府呢。”
“不拼一拼怎么辦?”
“等死么?”
“或者像那烏丘汗一樣?堂堂草原之王最后落得個任人羞辱的下場?”
“還是說像你一樣,做一個失去一切的喪家之犬。”
言語之中,充滿了對黑袍的看不起。
黑袍指著對方,怒不可遏:“你……”
大月主:“我自有安排。”
“不用多言。”
黑袍不敢再多說什么了,他如今實力跌落云端哪里有什么說話的份,只能夠獻寶投托樓月國庇護安身。
大月主揮了揮手,讓眾人退了出去。
冰窟和火海的世界之中,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他將血魂魔罐之中的血魂投向了上方,漂浮在半空。
鋪天蓋地的血河從黑罐之中流淌而下,將玄宮淹沒。
而那冰棺浸泡在血河之中,不斷的汲取吞噬著血河的力量,內部的尸骸也隨之一點點變得完整。
“還差一些。”
大月主盤坐在冰棺之上,心神卻已然和內部的尸骸相連。
其雖然嘴上說是冒險,但是他也不是全然沒有把握。
他底氣來源自最近得到的一卷中古仙書,其中的一章關于煉化神魔之血的殘卷。
“神魔煉血策。”
據說是昔日那些擁有上古神魔血脈的后裔用來提煉血脈所用的仙書神章,剛好合用他來奪取這吞天犼的力量。
冰天雪地之中,一個穿著深色古樸袍服的小胡子中年男子騎著一頭白毛驢到來。
小毛驢踩過冰湖的時候男子低頭看了一眼冰湖之下。
笑了笑。
便接著入城而去。
“樓月國的霜華城。”
“沒想到這蠻荒之地也不是我想象之中那般茹毛飲血,還是有幾分教化氣象的。”
城中很熱鬧。
街道上人來人往,酒樓旅店之中聲音嘈雜,偶爾還能聽到大宣官話的聲音。
但是樓月國明顯和東邊的烏丘汗國不太一樣。
雖然還是以戎人為主,但是其中還夾雜著不少胡人、羌人、火番人。
然而真正做主的卻是西域的月羅人,其中為代表的便是如今的樓月國之王大月主。
城門口早就有人在等著他,一個英俊青年等候良久,看到了那標志性的白色小毛驢立刻迫不及待的擠開人群走了上來。
“師父!”
“您可終于來了。”
此人是元蜃宮的長老幻白波,一個甲子以前也是九州赫赫有名的人物。
“潮生啊!”
“師父交代你的事情辦得怎么樣了?”
江潮生牽著白毛驢往前走,回答說道:“神魔煉血策那大月主已經拿到手了,根據大祭司傳出來的消息他已經開始修行了,看起來其是真的打算復生那吞天犼,然后以神魔煉血策奪取那吞天犼的力量。”
幻白波笑道:“看來人啊!”
“都有著一顆蛇吞象的心,但是卻不知道,那吞象之蛇名為巴蛇。”
“而他們自己,只是泥溝里的長蟲。”
江潮生卻小心翼翼的問道:“師父!”
“您就不怕那大月主真的成了?他要是真的奪取了吞天犼的力量可怎么辦?”
幻白波笑著看著他說道:“若是真的這么容易,那為什么道魔兩派沒有人去奪這些神獸的血脈呢?”
江潮生想了想,搖了搖頭:“不清楚!”
“也是啊!”
“要是能夠奪取這神獸之血,長生那不是輕而易舉么?”
“到底為什么啊?師父?”
幻白波說道:“因為這神獸的血脈,不僅僅是血脈。”
“而是上古時代那些神魔一般的存在,殘存意志的延伸。”
“你能夠奪取神獸的血脈,你還能懾服那些上古神魔的意志么?”
江潮生還是沒能聽懂。
幻白波卻沒有多講,而是說起了另外一件事。
“潮生啊!來之前我可是見到那長生仙門的少掌教了。”
江潮生立刻激動的問道。
“你看到了?”
“那家伙和別人說的那樣?有那么厲害么?”
幻白波點了點頭,坐在白毛驢上手舞足蹈:“你是沒看到那遮蓋天穹的赤云。”
“喔嚯,當真是好厲害的家伙。”
“天兵天將加上九尊強橫無比的鬼神,你師父我要不是有宮主給的仙器,估計連看都不敢他他一眼,掉頭就跑。”
江潮生震驚不已,他可是第一次聽到自己師尊這般夸贊一個人。
“聽說那王七郎沒比我大多少哩,人家怎么這么厲害。”
幻白波突然想起了什么,意味深長的說道。
“這世上。”
“總有那么一些人生而不凡,天生就是超脫于凡塵之上。”
“例如昔日的霍山海,曾經的長生道君。”
“無一不是這種人物。”
說完這句話,其臉上卻露出了一絲冷意。
“不過。”
“像這種人物出現在我們的對頭哪里,就絕對不能夠讓他成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