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祇盤踞昌京中央。
俯視人間。
光芒逐漸蔓延,如同神靈收割性命的鐮刀,浩瀚如海的魂魄之光從昌京之中沖天而起,環繞在神仙牌位周圍。
靠近甚至可以聽到,那山呼海嘯一般的祈禱聲。
“清凈天廣壽仙尊。”
“請廣壽仙尊護佑我小河村今年風調雨順。”
“請仙尊保佑我兒平安。”
“仙尊啊!護佑我出行平安順利。”
“為仙尊奉上供品,請享用。”
廣壽仙尊姜子高一手收走顧紫衣,一手按住移山宗虞洪。
他目光看著從缺口沖出去的金龍身影,發出了一聲輕笑。
“呵”
“小孩子的騙人把戲。”
哪怕對方已經沖出了初步展開的神仙洞府之內,作為十大仙門之首的人仙道,還是有著無數的辦法可以隔著遙遠的距離取人性命。
神仙牌位前,一炷香燃燒而起。
“金角大王。”
“受我一柱香火。”
廣壽仙尊湊近,輕輕吹了一口氣。
燃香迅速燃燒,眨眼間從上頭燃燒到下面,飛灰散入虛空。
剛剛逃出生天的金龍身上,突然停下了動作。
王七郎的目光化為了空洞,甚至從空洞之中綻放出淡淡的火光。
他看到了無盡黑暗之中,一偉岸到看不清全部身形的神祇探出手來,將一柱香插入他的金龍神魂之內。
香火燃燒,也在燃燒著他的金龍神魂。
金龍渾身上下燃燒起了火焰,那不是凡火,也不是法術之火,而是香火。
眾生意念所聚,不滅不朽。
這下,王七郎是真的遭了下重的。
神通之眼內,王七郎的本命魂魄此刻突然動了。
危機時刻,他一聲高呼。
“同命圖。”
“替命換死。”
金龍神魂深處,懸浮著一神龕。
神龕之上密密麻麻的符文和神咒同時亮起,其中供奉的八個傀儡隨著王七郎一聲呼喝一瞬間全部裂開。
供奉在最上面的一紅衣童子木偶睜開了眼睛,露出了微笑發出期待至極的聲音。
“啊!”
“我要死了么?”
但是裂在他身上的時候,眨眼間就愈合了。
湮滅,愈合。
湮滅,愈合。
一直重復了數十次,直到生童從精致如同瓷娃娃變成了一個粗糙的爛木頭玩偶,才真正停下來。
“就這樣?”
臉上龜裂開來的生童好像還不滿足,
希望王七郎再上去浪一波,或者送一波。
金龍身上的火焰終于熄滅,龍頭之上的雙目也睜了開來。
這上古秘術同命圖的力量,結合了因果輪回經的神通之力。
當真是不可思議。
金龍遭受重創,在半空之中化為一個帶著金角面具的身影。
其卷起風云裹住自己,就朝著天盡頭逃去。
“嗯?”
“還沒死?”
一打一群的清凈天廣壽仙尊,立刻發現了金龍竟然沒有死。
正準備再補上一刀,這個時候遠處巨大的棋盤飛來。
“星盤大陣。”
“起。”
棋盤之上天闕弟子站得密密麻麻,大陣浮天而起,收走了天空之中飛得歪歪斜斜的身影。
帶著金色惡鬼面的身影,落入棋盤之中。
一直等候在外面接應王七郎的天闕,終于出動了。
“斬!”
一清冷的女子聲音驟然出現,姜子高的袖子被撕開一個口子,一道光芒從其中突破而出。
劍仙顧紫衣抓準機會,從袖里乾坤之中逃了出來。
清凈天廣壽仙尊想要按死王七郎,沒想到顧此失彼,按下葫蘆浮起瓢。
袖子展開,大片被收入其中的修士、鬼神、妖魔也順勢想要從中逃出。
廣壽仙尊立刻再度揮袖,將這些人都收了進去。
然這一瞬間,那紫青色的劍光已經從天上逃出。
姜子高收回目光,落在了被鎮壓在香火巨塔之下的虞洪。
三人之中,唯有個頭大,目標也大被的虞洪,被徹底留在昌京之內。
這下虞洪徹底急了,他再次動用了底牌。
一道仙符從他身上飛出。
“縮地成寸。”
清凈天廣壽仙尊現在只需要對付他一個,哪里還需要什么大力氣。
“封天鎖地。”
天空之中的缺口緩緩合上,被徹底被封死了。
少了顧紫衣和王七郎,其再想要打開出口,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虞洪再度祭出五帝山。
只是這一次他沒有壓在別人身上,而是壓在了自己的身上。
虛幻的大山將虞洪封印在其中,也成為了他的防護。
大岳神山從天空墜落,朝著無邊黑暗和無窮鬼物之中墜落下去。
王七郎落在了棋盤之上,渾身上下都是血,將錦衣濕透。
陸長生看著王七郎:“你真的瘋了。”
“就不怕真的死了嗎?”
王七郎還在笑:“死就死了,怕什么?”
“想殺別人,還不能讓別人殺你么?”
“想要奪滅別人的根基奪別人的寶物,就得做好千刀萬剮點魂燈的準備。”
“強者生,弱者死。”
“有什么好說的。“
說完,王七郎又變得嬉皮笑臉:“怎么樣?”
“看見我的英姿了沒有?”
“大師兄厲害不?”
陸長生沒有回答,而是望向了昌京。
在遠處他還看不大清楚,此刻他看向了昌京之內。
透過一層虛幻朦朧的隔膜,他可以看到整個昌京正在被吞噬。
眾生哀嚎。
萬靈拗哭。
他看到這景象,一瞬間,他感覺全身上下如墜冰窟。
渾身都在顫栗。
“神仙。”
“竟然用這種方法跨入神仙。”
“這李玄,這姜子高……”
陸長生都不知道該用何等言語來形容其手段。
王七郎看向了陸長生:“你不是求長生不死么?”
“看到這代價。”
“怕了?”
陸長生心神受到了巨大沖擊,他扭過頭來,第一次極力的和王七郎辯駁。
“我求的是長生。”
“但是不是這么個長生法。”
王七郎看陸長生真的生氣了:“嘛!”
“也有慢的辦法,正道是積攢眾生香火,聚斂王朝氣運成道。”
“這姜子高走的是歪門邪道,肯定不得好死。”
話是這么說,只是兩人誰都不信。
在這種時代里。
行善積德長命百歲,作惡多端不得好死就是個笑話。
兩人都沒有注意到,站在棋盤中央的觀心真人突然動了。
原本渾濁的目光,一點點清明。
一股如同山河日月一般蒼老的意蘊從目光之中透出,
他一步步走上前來,看向了腳下的場景。
突然開口了說道:“天機已至。”
觀心真人體內的心魔好像受不了強大的排斥之力,從觀心真人的體內恐慌的逃出,逃回了王七郎的本命法器魔神令之中。
陸長生看著其,驚疑不定:“觀心真人。”
“你……”
王七郎攔住了陸長生,其臉上的嬉笑逐漸消失。
“他不是觀心。”
其看著“觀心真人”目光閃爍,微微偏過頭,嘴唇張開又合上,最終緩緩說出了一個名字。
“這是。”
“霍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