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只手提箱,七個人送。用謝勁竹的話來講,為了不被條子監聽,大家身上不準帶任何東西。
黃進他們把錢包手機上交給節目組,工作人員了解他們的操守,依次在身上其他部位搜到了應急的零錢。
輪到關琛的時候,他被特殊對待了。
節目組明顯做足了功課,從小腿一路拍到衣領,用手指仔仔細細捏著運動服的每一寸,看里面是不是縫了東西。鞋墊拿下來折一折,運動褲的松緊帶拉一拉。最后工作人員還要求關琛張開嘴巴,檢查他舌頭底下有沒有刀片。
關琛十分配合,沒有一絲抱怨。直到工作人員打算把“好人證”拆開看一看,關琛不同意了。
“這個不能動。”關琛把好人證揣回口袋,認真地說:“想動它,除非先殺了我。”
沒人想為一個成本價一塊錢都不到的東西弄出命案。
負責搜身的工作人員放過了好人證,繼續搜。最后什么也搜不出來。仿佛關琛早就知道有這一遭,所以身上干干凈凈的,什么也沒帶。
看著面帶遺憾的搜身人員,關琛有些郁悶:“刀片、釣魚線什么的,那都是準備角色的時候訓練用的,現實中我只是一個普通人啊,身上怎么可能帶那種東西。”
沈賀為了刷接班人的好感,更是呵呵哈哈地笑話節目組過于外行,“真是亂彈琴!角色是角色,演員是演員!”
搜身人員不好意思地笑笑,退回到人群里。
關琛臉上無奈,心里卻凝重起來。
他的目光瞥向了攝像機的后面,那里站著主動請纓跟來錄制的劉禮豪,手里正拎著一件“加料”的運動服外套。這是關琛事前準備好的“戰斗服”。在出鏡之前,他多了一個心眼,先穿著無害版的外套進行試探。現在看來,試探的結果很有意思。
他不僅被搜身,搜身的流程還很細致,簡直像是被警察手把手培訓過。
關琛有點興奮,覺得今天的游戲應該會很好玩了。
“半小時內到農貿市場。但是錢包都不留給我們,這讓我們怎么過去。”盧瘋子問金導。
“是啊是啊!”其他人紛紛應和。
錢包被拿走,連公交車都坐不了,走路過去不知要多久,到時候警察以逸待勞,就等著他們自投羅網了。
金導讓大家不必驚慌:“在樓下的停車場,有我們社團準備好的交通工具,分別是汽車、摩托車、電動車、自行車,大家先到先得……”
黃進他們后面的話不打算聽了,當即就想往樓下跑。
他們這群人,只要一個人跑起來,剩下幾個人就下意識跟著跑。
金導只好在電梯門口把他們請回來,聽完介紹。
“除此之外,你們的老大知道跑路需要花錢,所以特意給你們準備了跑路經費。”金導揮了揮手,立馬就有工作人員捧著一個盤子出來。
盤子上面蓋著一塊紅布,從起伏的形狀上看,像是一捆捆紙鈔。
揭開紅布,盤子上果然羅列著七捆百元大鈔。七個人,一人一捆。
黃進他們激動壞了,如果每人能分到一萬活動經費,他們就算最后逃脫失敗,也至少有了保底獎金。
幾個“黑澀會大佬”紛紛流著口水,聳肩耷腦,鉆木取火般搓著掌心。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模樣。
工作人員把錢分發下去,大家開心壞了。
可是,關琛一拿到這捆,從觸感上就知道不對勁了。
“才一百塊!!”出手迅速的盧瘋子尖叫起來,也發現了不對。
那捆百元大鈔里,只有最上面那張是真鈔。其余99張全是白紙。
大家難以置信,把唯一一張真鈔抖得震天響,高喊世上沒有任何一個社團會這么小氣,只給這么一點活動經費!“就連讓剛上初中的混混跑腿買杯奶茶都不止一百!”
金導開始跟他們講道理,補全設定,說社團最近生意也不行云云。但是故事才講了一半,大家就不打算聽了。他們不是傻子,哪能不知道金導故意在耽誤他們時間。
揣著一百塊跑路經費,一人領到一個手機之后,大家都準備去停車場搶車了。誰都不想騎著自行車去下個地點。他們的服裝一個比一個招搖,說不定還沒騎到半路,人就已經被熱心市民舉報了。
《極限男人》的錄影棚在電視臺的十四樓,黃進他們爭先恐后地擠向電梯。
攝像師久經訓練,一個個動作也很快。十幾個人在電梯口前面擠來擠去,很不成樣子。
關琛落在隊伍的最后面,看得直搖頭。
犯罪集團只有齊心協力才能擺脫警察的追捕。然而不管是真假貨物,十萬的獎金,還是交通工具,都在分化他們。要讓黃進這群為了搞笑什么都做得出來的綜藝人團結,關琛認為還不如自己單干得了。
關琛走進了旁邊的安全通道,準備從樓梯慢慢下去。不管最后給他哪種交通工具,他都無所謂。
“阿琛阿琛!我們一起,我們一起!”沈賀亦步亦趨跟在了關琛后面,生怕被關琛丟下,“我可是最早發掘你的人啊!我獎金不要多,只要兩萬!一萬也行!你看著給!”
沈賀往關琛的背上一扒,就不準備放手了。
沈賀頭腦不算機靈,腰不好,跑又跑不動,嘴碎傲嬌還愛教訓人,逃亡途中沒人愿意跟他這個累贅組隊搭伙。
關琛來錄制前就收到大師兄的囑托,一定要多關照一下沈賀這位老人家。
“行,合作。”關琛跟沈賀握了握手,“你跟他們一起進電梯,盡可能拖住他們。我先去占車。然后在大門口集合。”
沈賀欣喜地點頭,準備跑回樓上。
“往樓上跑什么,往樓下跑啊。”關琛連忙將沈賀逮回來。
“哦哦!”沈賀從善如流,換了方向。
關琛感覺自己戴著負重在玩游戲。
當關琛帶著他的攝像師抵達一樓的時候,電梯還在四樓。沈賀發揮“累贅”功能的時候,效果是真的不錯。
來到電視臺的停車場,關琛很快就看到并排停著的轎車,摩托車,電動車,自行車。
關琛拉開車門,載著攝像師往大門開去,另一邊的黃進他們才剛從樓里出來。
看著唯一的轎車被關琛開走,幾個主持人都憤怒地盯著沈賀。
沈賀干笑兩聲,眼珠咕嚕轉了兩圈,突然朝轎車背影氣急敗壞地喊道:“等等,我呢?說好帶我一起的!叛徒!!”
其他幾個主持人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在連續的“活該”聲中,一群人又熙熙攘攘地開始爭搶摩托車和電動車。
沈賀看到眾人的仇恨被轉移,不聲不響地跑向大門口,坐上了關琛停在路邊的轎車。
“農貿市場很大,我們分散找人還是一起找?我覺得還是分散找比較好,這樣效率高。最后在哪里集合呢?不如……”沈賀大談特談他的計劃。
然而,關琛全程不僅一言不發,甚至還打開了廣播,找到音樂頻道,調高了音量,非常響,一下子蓋過沈賀的聲音。
這很不禮貌。
沈賀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以往這種情況,他早就把廣播關掉,或者訓斥嘉賓了。
但是關琛只是瞥了沈賀一眼,沈賀就立刻感受到了音樂之美,并且沉浸其中。哪怕他耳朵都快被震聾了。
開出幾十米之后,關琛把車停在了一個安全的路邊,附近沒什么路人。
“跟我來一下。”關琛拿掉鑰匙,下了車,走到路邊。
沈賀下車跟上。
兩人的攝像師一個拍遠景,一個拍近景,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沒人教過你嗎?”關琛疑惑地問沈賀:“被追捕的時候,不要在自己地盤以外的地方談事情。”
沈賀差點罵出聲來。
這種東西特么誰會教他?!
“沒人教過啊……”沈賀弱弱地說。
關琛嘆了一口氣,只好給沈賀補課:“不要在自己地盤以外的地方談事情,尤其是車里,因為你說出來的話,很有可能被人監聽。”
“不至于吧……”沈賀反駁說:“可是去年的時候,我們就是在車里布置各種戰術的啊。”
關琛皺著眉頭看了沈賀好一會兒:“因為那輛車是我大師兄的。”
看著陷入呆滯的沈賀,關琛關心地問了他一聲:“你要不要先去醫院看一下腦子?”關琛說起話來總是這樣知冷知暖,只是讓人經常看不出他是關心人還是在罵人。
沈賀惱羞成怒,說這車是節目組給的,怎么可能有問題。關琛笑了笑,開始繞著車子檢查車子。他先是繞著車子轉了一圈,時而蹲下摸索,時而躺到地上鉆進車底,然后打開引擎蓋和后備箱,最后打開四扇車門,在摸索每一個縫隙,用眼睛和手指檢查車子的每一寸。
沈賀的法令紋已經準備好隨時說出“我就說你想多了吧”,最后,他眼睜睜看著關琛從油箱的蓋子的里找到一個定位器。
“……”沈賀和攝像師都失語了。
“太陰險了!”沈賀臉上的五官大團結。
但是,看著比陰險的節目組還要陰險的關琛,沈賀腦海里記憶的浪潮,再次洶涌翻騰,把他帶回了去年此時的逃亡之路,當時關琛連說幾個逃亡相關的“小常識”,讓人很難不好奇他的專業。
關琛找出定位之后,沒有馬上拆掉。
“你是想……”沈賀想到了什么,但是不敢說,怕隔墻有耳。
“對,”關琛點點頭,“獵物和獵人,從來都不是固定的。只要懂得利用情報的人,獵物也可以是獵人。”
沈賀感慨著點頭,真是學到了學到了,收獲頗豐,等我以后哪天……
不對!沈賀立刻清醒過來。他學這個干什么!他又不打算犯罪!
關琛檢查完車子之后,順便把兩個攝像師也搜了一遍身。確認一切安全之后,才和沈賀重新上了車,前往農貿市場。
在前往農貿市場的另一條路上。
看著固定在車里的這些攝像頭,隊長時隔一年,還是習慣不了。
深吸一口氣,拿起對講機問:“二組,我們的特情現在怎么樣了?”
對講機回答:“他已經到了農貿市場。他說他會按計劃拖住關琛。”
很好。
隊長收起對講機,點了點頭。
特情,也稱作,臥底。
在戰爭中,誰掌握了情報,誰就掌握了勝利。
上一次也就是吃了不了解關琛的虧。
這一次,有混入主持人隊伍的特情輔助,隊長不信關琛還能從他手里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