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門的敵人倒下后,安平對肖恩豎起了拇指。
那是著實漂亮的兩次點射,完全沒有浪費自己給他創造的機會。
更沒有浪費許伯那一番苦口婆心。
只希望此次任務結束以后,看到許伯開給他的心理咨詢費賬單的時候,他能維持冷靜……
一邊想著,安平一邊沿著外墻悄然來到門前,將地上的尸體翻起來,迅速脫卸下他的護甲和外衣,并套在自己身上。
而肖恩動作卻比安平還快幾分,仿佛這一切都事先演練過許多次,這讓安平頓時心生荒謬。
這小子看起來眉清目秀,一臉正經,怎么這扒尸體的功夫比我還熟練?!他以前是作殯葬業的?
而這一時分神,讓安平的動作更遲緩了一拍,于是肖恩先一步完成了變裝,帶著看門戰士的全套裝備,快步向莊園內跑去。
學徒身上的安保戰士制服略顯寬松,并不合身,但肖恩只奔跑了兩步,就成功呈現出了慌張而凌亂的腳步,他的身體夸張的左搖右擺,讓人反而看不出制服上的破綻。
后方,還在努力拉上褲子拉鏈的安平只看得目瞪口呆。
這小子怎么這么熟練?!
熟練工肖恩在奔跑中,逐漸找回了貝加摩爾時期的感覺,同樣是潛入莊園,同樣是易容變裝,同樣是一路暢通……
但不同的是,自己身后不再有無所不能的師父,自己手中的作戰方案也不再是那種讓人看了就感到心安的龐大作戰藍圖,而只有四字真言:臨機應變!
肖恩最討厭的就是這種無謀之戰,然而此時他也別無選擇。絕地學徒一邊嘗試感受原力的指引,一邊下定決心,一路直沖向前。
很快,他就在庭院正中的一座臨時掩體后面,遭遇了兩名穿著同樣制服的安保戰士。對方看到肖恩,絲毫沒有展現袍澤之情,而是警覺地抬槍瞄準:“站住!什么人,哪個小隊的?”
肖恩當然說不出自己的部隊名,他甚至不知道兌4399上的部隊到底是哪一支,更無法確定彼此間有沒有什么對話暗號。
但這并不妨礙他給出完美的應對。
絕地學徒擺出一副慌亂到極致的模樣,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狙擊手只是佯攻!另一邊才是敵人主力進攻的方向!”
一邊說,他一邊不斷搖擺手臂,伸手指向自己來的方向。
“不要再管那個狙擊手了!趕緊過去支援,那邊就快撐不住了!”
然而將槍口指向肖恩的人卻絲毫沒有放松警惕,一邊滿是狐疑地看著風平浪靜的莊園大門,一邊質問道:“既然是緊急情報,為什么不用通訊器匯報!?”
肖恩氣急敗壞道:“這附近的通訊不是被全部屏蔽干擾掉了嗎?還用個鬼的通訊器!?”
絕地學徒的聲音是如此理直氣壯,而伴隨他伸手在兩人面前一晃,話語中更仿佛蘊含了不可思議的魔力。以至于兩名持槍的戰士竟不由一怔,以為自己耳中通訊器傳來的聲音純粹是幻聽。
而就是這么一怔的破綻,對肖恩來說已經足夠。
他上前半步,雙手似閃電一般直刺而出,落到了兩人的頸動脈上。
兩名精英戰士霎時昏厥,身軀緩緩軟倒。
肖恩輕吐了口氣,暗道自己這尚不成熟的控心術,善加利用也是可以收獲奇效的。
但還不及安心,余光就看到足足一隊安保戰士從一處掩體后面快步跑來。
雙方一個照面,都是一愣。
肖恩反應極快,立刻俯身抱住昏迷的兩人,對那隊安保戰士放聲大喊道:“莊園內來了刺客!這里有人受傷了!需要急救!”
他的聲音是如此洪亮,以至于那整隊安保戰士都不由一愣。
對于這些堪稱精銳的戰士們來說,肖恩的聲音顯得極其突兀,乃至荒謬。
乾坤集團的安保部隊,有著非常嚴格的作戰程序:遭遇偷襲時應該如何應對,隊友負傷時應該如何救援……這些都有標準流程,而這些流程里,絕對不包括在原地抱著隊友大呼小叫!
但任何有實戰經驗的人也都知道,死抱著標準流程不放的人,永遠是在戰場上死得最快的那一批。
而就在有人想要開口向肖恩問詢求證時,肖恩又猛地伸手指向不遠處一處綠樹叢:“刺客就藏在那個方向!”
剛剛才跟著肖恩一路躲到綠樹叢中的安平,聞言不由在心中暗罵。
肖恩你這混小子居然敢出賣隊長!?
不過旋即又感到一絲欣慰:這小子雖然混賬了點,但適應得可真是快啊。
紅杏小隊的所謂臨機應變,就是要做到這一步才行:關鍵時刻,要能毫不猶豫地出賣隊友。因為這種出賣,本質上是一種信賴。
而堂堂小隊隊長,又怎能辜負新人隊員的信賴?
安平那惺忪的睡眼陡然睜大,全然無復慵懶之色,他從樹叢里長身而起,身影霎時吸引了那隊安保戰士的注意力。
十只以上的爆能槍,同時將槍口聚焦到了他的身上,然而又在下一個瞬間丟失了他的蹤影。
安平在林中爆發出驚人的移動速度,將密集的能量束之雨甩在身后,而寧濤精心維護的莊園綠植,則為他提供了極佳的掩護,他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在林間時隱時現,肆無忌憚地吸引著對方的火力。
整整一隊精銳戰士,連續幾輪掃射,竟絲毫沒能奈何樹叢中的人影。
為首的安保隊長感到一絲蹊蹺,按動了手上的通訊器,準備向上級匯報情況,并請求支援。
但就在此時,一道赤紅的能量束從遙遠的山體縫隙間激射而出,筆直地貫穿了他的太陽穴!
這一刻就連肖恩也感到瞠目結舌。
呂楠!?她居然還活著……不對,她居然還能活蹦亂跳地提供火力支援!?
肖恩偏過頭,只見她最早藏身的地方早已被莊園內的重火力化為熊熊火海,而即便如此,重型炮臺都依然沒有停止火力傾瀉。
呂楠居然能在如此艱難的境地下,找到機會支援莊園內的隊友?!
但錯愕歸錯愕,肖恩并沒有錯過這個機會,他趁著這一隊戰士群龍無首,集體茫然的時候,進一步擴散著恐慌。
“趕快散開!不要愣在原地,敵人狙擊手不止一個,我們已經被包圍了!”
茫然的士兵不由自主地按照肖恩的指示四下規避著,他們的動作顯得簡潔干練,訓練有素,但這份素質顯然用錯了方向。
樹叢中,安平捂著肩頭的擦傷,咧嘴一笑:“越來越有意思了啊。”
與此同時,肖恩正抱著兩個昏迷的戰士,準備借著拖拽的動作進一步靠近指揮部時,卻見一個瘦小的身影迅速靠近過來。
那人穿著白色的作戰制服,手中提著一只藥箱,貓著腰一路小跑,以極其嫻熟而嚴謹的戰術動作在各個掩體間輾轉,片刻間就湊到了肖恩身旁。
肖恩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那張滿是褶皺的美男面孔。
居然是許伯!他是什么時候,不對,他為什么要……還是不對,剛剛那嚴謹到與正規軍一般無二的戰術動作……
而不待肖恩從無數個問號中回過神來,許伯已經非常熟練地用乾坤安保的制式醫療診斷器,在兩名昏厥的戰士身上掃了一圈,并令其發出刺耳的銳鳴。
“這兩人要不行了!來個人跟我一起把他們送到醫療艙去!快一點!”
一邊說,許伯一邊打開通訊器:“前方編號43287,請求指揮部開放三號和四號醫療艙,有人重傷!”
通訊器中沉默了片刻,回應道:“請求許可。”
這嫻熟的對話,讓肖恩更是感到匪夷所思。
眼前這個身材瘦小的男子,仿佛真的是正規軍中的一員,而非是紅杏小隊中那個喜歡嗑禁藥的藥罐子!
“臭小子,別發愣了。”
直到耳邊傳來許伯細微的聲音,肖恩才恍然回神,意識到這人的確是許伯,而非是什么克隆體……
“我會趁這個機會混入指揮部,然后想辦法幫隊長開條路出來……我們兩人應該足夠把寧濤抓住,你有別的任務。”
說著,許伯輕輕伸手指向一座重型炮臺:“盡快把那個拿下來。”
肖恩聞言一愣:拿下重型炮臺?有意義嗎?
然而還沒開口詢問理由,肖恩就感到腳下微微震蕩,從遠方傳來戰機發動機啟動時的嗡鳴。
莊園外,一座半廢棄的機庫中,銹跡斑斑的地板隆隆敞開,兩架通體漆黑的長翼戰機從地庫中緩緩升起,腹部的矢量引擎點燃藍色的光芒,托動著輕盈的機身迅速浮空而起。
許伯說道:“呂楠應付不來那個,你去用重炮幫她。”
肖恩看了眼重兵駐防的重炮陣地,只見炮臺四周重兵把守,還有幾座自動槍塔在躍躍欲試地轉來轉去……頓時心如止水。
你要我單槍匹馬去搞這樣的陣地?你把我當什么了?絕地大師嗎?
“放心,呂楠會支援你的。”頓了頓,許伯又笑道,“我也會在精神上鼓勵你的!”
精神鼓勵有什么用?你也是絕地大師嗎?
然而不待肖恩開口,許伯已經用全然不屬于那瘦小身軀的巨力,拉扯著兩個被肖恩打暈的安保戰士,向指揮部內前進。
“趕快來人幫忙!再在那里看戲的,全都列入黑名單,以后受傷了自己包繃帶去!”
許伯那理直氣壯的聲音,竟真打動了周圍幾名安保戰士,他們帶著幾分猶豫聚到許伯身邊,幫他一道搬運傷患。
見狀,肖恩也只好無奈地起身離開,向著重炮陣地伏身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