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姐姐是什么時候發現被人給盯上的?”晏筠問道。
王婉稍微平復了一下情緒后道,“最早一次應該是三個月前,我去求知府大人調查我相公的死因,就感覺身后好像有人在跟著,不過當時我也不肯定是不是因為我心神不寧,加上之后一段時間里也沒有類似的事情發生,我也就漸漸放下心來。”
“但是過了差不多兩月,有天韓伯跟我說,花園附近發現了一串腳印,不像是宅子里的人留下的,我就去看了那串腳印,是個男人的,而且只有一只左腳,我找遍了花園,也沒看到右腳的腳印。
“當時我很害怕,但是相公死后我就是一家之主了,一家老小都指望著我,我不能自亂陣腳,于是就叫韓伯將那串腳印給抹掉了,同時叮囑他不要告訴其他人。
“可沒想到當天晚上,又有事情發生,一個負責打掃的侍女發現書房里的書被人給動過,其中還有一本落在了地上,而在這之后宅子里也開始人心惶惶了起來。”
“我一邊安撫大家,一邊又讓韓伯想辦法去找新的護院,可新護院還沒找到,寶兒又哭著跟說他的彈弓被人弄壞了,我以為是下面那個丫鬟失手掰斷,可看了那彈弓的斷口,卻分明是被利刃砍斷的。
“兩天后寶兒跟釵兒又在后院撞見了一個陌生人,那人沖他們招手,問他們這里是不是我相公的宅子,把他們嚇哭了出來,可等我趕到那人又已經消失不見了。
“然而第二天晚上我就聽到了房頂的腳步聲,等到天剛一亮,就急急忙忙寫信給你,”王婉道,“老實說我沒想到你會來的這么快……其實我已經在考慮著把這宅子給賣了,帶寶兒和釵兒去徽州投奔我父親了。”
“這樣的話很可能就正中了那些人的下懷了。“陸景忽然開口道。
“陸大俠此言何意?”王婉不解。
“你之前的信上說你相公花了一萬兩銀子托天馬鏢局為他押一趟暗鏢,”陸景頓了頓,“這些來你的宅子故意騷擾你的人很可能就是沖著那件東西來的。”
“可是那東西已經丟了啊,”王婉皺眉,“我相公帶著那東西去天馬鏢局,結果三天后他的尸體在城外一座破廟中被人發現,身上除了衣物外什么也沒有,而那件東西自然也應該已經落入天馬鏢局手中了,他們為什么還要回來找我們這些孤兒寡母?”
“現在看來,你相公應該也留了一手。”陸景道,“他讓天馬鏢局押送的東西很可能并不是真品。”
王婉一怔,“你是說我相公他花了一萬兩銀子,只是為了讓天馬鏢局空跑一趟?”
陸景點頭,“天馬鏢局這趟暗鏢只是誘餌,你相公應該還有后續的安排,這種手段在江湖之中并不少見,只是不清楚是不是因為被對方給識破后惱羞成怒才殺掉了他,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件東西他們的確還沒有拿到,否則也不會回來再騷擾你們。
“他們先是潛入你們的宅子翻找,并且故意留下腳印,翻亂書架讓你們看見也是很常見的江湖伎倆,為的就是打草驚蛇,看看你們在受到威脅的時候會做出何種反應,會不會嘗試將那件東西轉移。
“結果從你們的反應中他們應該也看出了你們并不知情,所以打算將你們徹底嚇走,再慢慢搜索。”
晏筠聽完有些詫異的看了眼陸景,陸景成名很快,從被人知道到成為一流高手不過兩年的事情,晏筠原本以為陸景應該沒太多江湖經驗。
可之前小比解第七題的時候陸景的應對就顯得很是老練,現在這番話更是徹底推翻了她原先的看法。
晏筠并不知道天底下還有師父會教徒弟這種東西。
因為她出身云水靜慈閣,師父也是天下有數的高手,自然是不屑用什么江湖伎倆的,類似的東西基本都是她自己行走江湖的時候一點點積累的。
晏筠以為陸景也是如此,只當他已經混跡江湖很久了,至于兩年多前為什么沒聽到過關于他的消息,大抵是因為他那時有意在隱姓埋名。
這么一想晏筠倒是不得不佩服起陸景的心性來了,畢竟作為少年人,誰不渴望著揚名立萬,身懷絕世武功卻依舊能耐得住寂寞的人少之又少。
而且據說他之前還曾做過半年的腳夫,以陸景的身手,自然不可能是看上了做腳夫賺到的那幾文錢。
所以大約是以此來磨練自己的心性,難怪他現在可以做到寵辱不驚,哪怕在得知自己無法修煉秘力后也一點沒有怨天尤人,反而依舊自強不息,一舉奪得這次小比的頭名。
晏筠雖然也被師父夸過很多次心性堅韌,可自問也做不到陸景這樣毫不介懷。
“那陸大俠我該怎么吧,把這座宅子留下嗎?”王婉接著問道。
“不,接著賣,”陸景道,“看看最后的買家是誰,另外我和晏姑娘會去幫你調查下天馬鏢局。”
“陸大俠的大恩奴家無以為報,”王婉聞言忽然從座椅上起身,接著就要跪倒下去,“亡夫留下的銀錢還剩一些,我會從中取出六千兩……捐入陸大俠所開的善堂。”
“啊,”陸景連忙去攙扶,沒讓這少婦這次啊跪實了,他聽到六千兩銀子的時候還稍稍激動了一下,沒想到后面還有半句話在等著。
說起來這事兒還要怪三虎堂的黃堂主,多虧了先前黃堂主的一番大力宣傳,搞得城中白姓現在都以為陸大俠不愛財。
所以王婉說起謝恩來也是直接送到善堂。
不過捐到善堂就捐到善堂吧,陸景現在身家也過萬了,對銀子的渴望沒之前那么強烈,就是有點奇怪自己那個橫財運怎么沒能生效。
王婉被陸景扶住胳膊,身子微微顫了顫,但很快就道,“天色不早了,我已經讓人備好了客房,兩位從京城千里迢迢趕來,想必也乏了,還是先休息一晚,有你們在,這宅子里的人今晚也終于能睡個安穩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