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錢上大學的我只能去屠龍了

第九百二十章:藍色

臟辮,燙卷頭,耳釘,翻戴鴨舌帽,連帽短袖衛衣,手里無時無刻都夾著一根過半的天然麻葉搗碎曬干,卷成的紙煙吸食。

這些穿搭打扮聚眾在一起時,就是芝加哥人民平日里避諱的典型幫派分子們,無業游民是他們的代名詞,如果硬要說他們平日里以什么為生的話,那大概就是從事小偷小摸,或者賣賣葉子吧。

林年站得老遠就能看見那群圍在橋洞墻邊的人在吞云吐霧,似乎是在戲弄地把嘴里的葉子煙吐到那地上坐倒的人的臉上去,時不時踢踹幾下那人的腿說上幾句惡心到林年都不想主動去翻譯理解的話,再勾肩搭背地發出哄堂大笑。

林年低頭輕輕呼了口氣,然后走了過去,越接近那股難聞的焦皮鞋味就越重,他本身就很討厭煙草燒焦后彌漫的氣味,曾經和林弦住在還房小區的出租屋里,但凡回家聞到細微的煙味就會勃然大怒,這也是他唯一會對林弦生氣的事情(林年認為煙草對于健康不利)。

所以他站在了橋洞外就停下了腳步,也就是這個距離也足夠里面的人發現他這個不速之客了。

“嘿,嘿!”一個白衣白褲子額頭刺著黑色十字架的黑人胳膊肘撞了撞身旁肚子橫截面有半個孕婦大的胖子的胳膊,示意他往橋洞外看過去。

五個人,都是男性,年齡在25到35左右,身上裸露在外的皮膚都有著“Nolaw”字樣的刺青,看來屬于同一幫派。

林年迎著那五人的視線,也在打量著他們。

三個人配槍,分別藏在左腰、后腰(背身時觀察到的后面),和正腹前,看異物的凸起痕跡基本上都是手槍,不過基本除了槍擊犯的兇手以外也沒什么人會帶長槍上街...哦,德州除外。

up!(嘿!你想干什么?)”額頭有刺青的白衣黑人一仰頭向著林年略帶威脅地喊道。

正常的路人這個時候已經忙不迭地轉頭繞路走了,然而林年還是站在那里看著他們,什么話都沒說,似乎是在考量打算著什么事情。

WATCHING?(你他媽的在看什么?)”白衣黑人往前走了兩步逐漸放大了聲音,還增加了肢體動作,“Do

fight?(進來單挑啊?)”

林年看著那白衣黑人心想自己是不是應該回一句“Who

you?(你以為我叼你啊?)”比較應景...但如果用英文說出經典對白還會有原來的感覺嗎?他覺得大概是沒有的。

白衣黑人往前走了幾步露出了一個缺口,但很快剩下的黑人就馬上把那個缺口堵住了,不讓林年看見里面的犯罪現場。

白衣黑人一邊往林年這邊走,還一邊回頭跟自己的同伴抖眉毛,大概意思是想讓同伴看好他是怎么恐嚇這個似乎被嚇傻了的亞裔找樂子的。

白衣黑人走到林年面前轉頭過來抬手習慣性地在鼻子下面蹭了蹭,看向面前比他高一些的林年嬉皮笑臉的,“朋友,這里可沒有攝像頭。”

“那就太好辦了。”林年淡淡地說。

“你說什么?”

“我是說,那就太遺憾了。”林年還是那么淡淡地說。

白衣黑人盯了林年幾秒,忽然就抬起手握拳打向了林年的正臉鼻梁!

拳頭帶風,靠近林年鼻梁的時候收力停下了,白衣黑人收拳回去發出了一聲李小龍的叫聲,但看見林年退都沒有退一步,立馬笑出聲了,又轉頭向同伴們說,“見了鬼了,又來一個傻子!現在的亞洲人都是這么蠢的嗎?”

“叫他滾。”稍胖的黑人大聲說。

白衣黑人回頭過來還想繼續干什么的時候,卻忽然發現林年不見了,他的眼前忽然只剩下芝加哥的碧藍的晴天和白云...可為什么他會看到藍天和白云?瞬時間,他莫名感覺自己在向下掉,茫然之間雙手都沒做出揮舞亂抓的動作,后腦勺就感受到了一陣劇烈的疼痛,墨汁一樣的漆黑迅速占據雙眼。

“見鬼。”橋洞里的四個黑人聽見那一身后腦勺撞擊水泥地的清脆響聲立刻罵出了聲音。

沒什么太高深的格斗技,在旁人的視角中,林年只是在白衣黑人回頭的時候,錯開他從他身邊走了過去,只不過順帶地踢了一下對方的后腳跟,那白衣黑人整個七十多公斤的人直接就騰空翻了半圈,最后后腦勺砸地上了!

一個成年的持槍黑人男性就這么失去了行動能力。

林年走進了橋洞,黑色昏暗的地方,四個黑人兀然見到這個男孩瞳眸里有些不正常的金色,雖然很淡就像熄燈后還剩有余熱的白熾燈,但也只是看見這么一抹金意就讓他們莫名地從尾椎骨升起了一股寒意。

那是沒來由的恐懼,而恐懼的源頭就只是那么一雙眼睛。

四個黑人里,反戴鴨舌帽的一個,也是最年輕的一個黑人最勇,直接走向林年同時就伸手摸小腹上別著的槍,但可惜實戰意識和他嘴上的素質一樣差,都走到了林年的臂展范圍內了手才撩起T恤摸到槍柄。

年輕黑人用力往外拔槍,手腕卻被什么東西卡住了,那是林年的手,抓在了那握住槍柄的手腕上輕輕擰動了一下,在娘們兒似的尖叫聲中那手腕竟然180°旋轉了半圈朝上,連帶著把那把握住的槍也帶了出來。

那是一把碳素黑的FN57手槍,AKA警察殺手,對于街頭幫派來說能搞到這種武器已經算很難得了,如果還能搞到5.7毫米的穿甲彈,那么在街道上火并對于配制正常陶片防彈衣的警察來說簡直是噩夢。

林年松開捏住那手腕的手,年輕的黑人直接因為劇痛失去站立能力跌倒在地上,鼻涕和眼淚糊成一團,那把手槍掉地上之前被林年接了過來,另外三個黑人兄弟見到這幅場景瞬間下意識驚叫著罵出聲,有槍的摸槍,沒槍的后退。

不過林年在拿到這把手槍后沒有選擇抬起槍口點射,而是卸下了彈匣看了一眼里面壓滿的情況,又隨手拉了一下槍膛,子彈從側口彈飛出來落在地上發出叮當響。

沒了子彈的手槍被丟掉了,在剩下三個黑人驚慌與匪夷所思的注視下,林年把那壓滿子彈的彈匣換到了右手捏住,拇指抵在了彈匣頂部傾斜外露的子彈尾部對準了那三個黑人。

沒有什么警告和勸誡,林年在其中一人拔出手槍準備對準他時,彈匣上的拇指就彈在了子彈的底部。

爆燃和炸響在橋洞里擴散,在火光中,那個正想瞄準林年的黑人直接一聲不吭倒地,他的左肩膀爆出了一團血花,倒在地上了才發出呻吟。

打歪了。

林年低頭看了一眼手上,彈匣已經被炸開花了,子彈散亂了一地,右手上幾片被熏黑的龍鱗悄無聲息地隱沒回了皮膚下,在暴血常駐的狀態下火藥的爆炸和動能武器已經很難給他造成傷害了。

就算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狙擊槍瞄準,子彈在接觸他的皮膚的剎那間,龍鱗就會應激彈出皮膚外層進行保護,如果瞄準的是頭部那更不足為懼,因為顱骨的硬度早已經被加強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地步,無論是穿透性還是破壞性的子彈都無法影響顱骨內的腦部。

熱武器已經正式對林年失效了,唯一能起到作用的恐怕只有像是青銅與火之王面對弗里嘉子彈時被迫“擊退”的效果。

林年把手里炸爛的彈匣丟掉了,果然用手發射子彈什么的還是靠不住,沒有穩定的膛線定位以及槍管加壓,子彈根本就不可能準確命中,這一發他明明瞄準的是對方的手。

不過就算打到腦袋應該也死不了,最多把頭骨打裂,嚴重點就是重度腦震蕩。對于把槍口指著自己的人來說,林年這次下手已經很有分寸了,主要還是因為現場有其他人在。

一聲槍響再度在橋洞炸起,最后一個持槍的黑人反應再慢也能開出這一槍來了,然而開槍這種事情往往不存在點到為止,因為只要下定了開槍殺人的決心,那么扣動扳機后就只有清空彈匣的選擇。

于是接二連三的槍響大作,槍口噴吐著槍焰,可在那黑人驚恐的注視下,他瞄準的男孩一邊朝他走來,一邊揮動著右手豎起并攏的兩根蒼白色的手指,每次槍口開火那雙指就揮動一次,火花就爆閃一次,一旁的地面就激起泥灰一次。

噼里啪啦的爆鳴不斷,在周圍地上的泥灰也不斷,直到那只白色的手掌抓住了槍口,子彈繼續開槍,結局就是炸膛。

崩碎的手槍碎片四散炸了持槍黑人滿臉,但幾枚朝著他脖頸動脈飛去的碎片在空中就不翼而飛了,但饒是如此受到巨大沖擊后也是直接躺倒在了地上痛苦的捂著臉低嚎。

最后只剩下一個黑人,頭也不回地就往橋洞外跑,那奔跑的姿勢堪比挑戰極限的博爾特,往前后刨的雙手簡直像是在空氣里游泳。

林年低頭看著終于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墻邊坐倒的抱著頭一副受氣包模樣的男孩,沾滿灰塵泥土和穢物的黑色T恤,脖頸露出的慘白色皮膚,各種各樣的特征證實了他就是林年要找的人,看起來在自己來之前受了不少折騰,或許真不該去打那場籃球的,早些來他就能少挨幾腳踹。

“起來吧。”林年看著抱頭安安靜靜的男孩說,說的是普通話,“該走了。”

他從來都不是會安慰別人的人,寬慰這種事情還是留給會做的人去做吧。

男孩沒有回答林年,依舊在那里一動不動,似乎還在等待著即將到來的責罵和暴打。

“我是你姐姐叫來的人。”林年說。

像是對上了什么關鍵詞,那抱頭的男孩微微動了一下,捂住頭的雙手放下了,慢慢抬起了頭。

頭頂有汽車呼嘯而過帶起的風聲,沒有了黑人們的遮擋,橋洞外的一線藍天照入的陽光射在了林年和那墻角前男孩的中間,微涼的光照亮了彼此的臉與眼。

混血種們對于哪種瞳色最為美麗從來都有著驚人相同的見解,審美這種事差異性本該很大,但對于最美麗的瞳色,所有的混血種類都一致認為,黃金瞳就是世界上最美的瞳眸。

在卡塞爾學院里對于黃金瞳的審美學員們也有著自己不同的見解,并非血統越純粹黃金瞳就越美麗,就好像彩燈不是流明越高就越漂亮一樣。

現在學院里被公認最美麗的黃金瞳獲得者是林年,有人拍攝下了康斯坦丁戰役尾聲時,林年那雙熔紅的瞳眸,同時夾雜著血似的緋色和淡而醇的金色,在戰場終幕時染上的一份清冷更是給情緒這一項打了滿分。

林年眼底的淡金色轉出了一抹光輝,瞳孔倒映出了一雙寶石般清澈而剔透的雙眸,在這一刻,他忽然就覺得自己這雙最美黃金瞳的榮譽估計在以后得讓給其他人了。混血種們對于最美瞳色萬古不變的定義也要變一變了。

那雙瞳眸不是金色的,卻遠比金色更要迷人,深邃的藍色,密歇根湖與晴天交融的碧藍,會讓人想起了學生會主席愷撒·加圖索的眼眸,不禁去做對比,又發現眼前的藍,藍得更沉醉,就像冰融化在了藍香橙酒里,那種酒入口一定很溫柔,又帶著一些澀口的膽怯。

透過這樣的眼睛看世界,那世界也一定是很溫柔的黛青色吧?林年心想。

但很可惜的是這個黛青色的世界沒有以同樣的溫柔回待他,反而讓他遭受到了水深處墨色的欺侮和傷害。如果自己來遲了的話,那群幫派混混會不會突發奇想把這雙眼睛挖出來呢?

畢竟看見美的東西,據為己有或者肆意凌虐才是人的本性。

林年花了十秒的時間,從那雙黛青色的藍瞳上挪開了,放在了那張臉上,說實話,有著這樣一雙瞳眸,任誰第一時間也不會去關注這個男孩的臉龐,于是他們在第二時間就會可惜自己錯過了這張真的很不錯的臉龐。

柳眉垂眼,該出現在女性上的特征出現在了這個男孩上,同樣的他也顯得很瘦弱,就算有著寬肥的黑色短袖T恤也遮掩不住他仿佛大病初愈般的身材,不少被毆打后的淤青出現在他的手臂和脖子上。

“是我做錯什么了嗎?”男孩看著林年的臉小聲的問。

細聲細氣的,很溫順,就像未成熟的身上帶著黏膜的羔羊,走路恐怕都會是巍巍顫顫的。而他的問題也像是羔羊會問出來的問題,初生的孩子對整個世界的惡意的提問。

林年沒有回答,不知為何,看著這個地上的男孩,他眼中沉浮了一些細微的泡沫,在面前一線陽光里融化掉折射出了光暈,在那些光暈里能看到他的過去。

我做錯了什么了嗎?

沒有啊,他們只是不喜歡你而已。

那我該怎么辦。

找一個喜歡你的人。

那個女孩大也是像自己一樣站在以前的那個狼狽不堪的小家伙面前,伸出手,說:比如我,我就挺喜歡你的,我叫林弦,你叫什么?

泡沫碎裂了,碎在了眼前那汪藍色的湖里。林年主動偏開了視線,現在不是回憶過去的時候。

“對不起。”林年說,“我該早點過來的。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嗎?”

“我叫...夏望。”地上的他說,然后抬頭看見了伸來的手,與面前那大男孩微亮的淡金眼眸。

“林年。”兩只手握在了一起,男孩將另一個男孩從地上拉進了那彼此中間一米的陽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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