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尼亞赫號的二樓船艙走廊上,林年扶著欄桿注視船舷邊上忙前忙后的工程人員,他們每一個都是從瓦特阿爾海姆找出來的人才,裝備部并非每個人都注重裝備開發,總還是有其他小組的人員存在。
這些小組人員經常被戲稱為裝備部編外人員,距離正式成員就只差一桶KFC和一瓶快樂水。其他人見到的是態度區別,但真正了解的人見到的卻是天賦區別,有些時候就算血統具有優勢也很難打進瓦特阿爾海姆真正的核心。
在裝備部最深處里面的那些瘋子、狂人都是老天賞的飯吃,不是想進就能進的...但這些編外人員依舊在努力地證明自己,出沒于一個又一個危險的任務,他們跟正式人員一樣值得尊敬,沒有他們也自然沒有鉆探機打通四十米巖層的現在。
大副在船長室掌舵,曼斯教授披著雨衣湊近在鉆機旁實時監測的屏幕前大聲地喊叫著什么,似乎在指揮鉆機的快慢和進度,忙得不可開交。
葉勝和亞紀正坐在船舷邊似乎在聊著天,暴風雨不斷的起浪打在他們身上,聽曼斯說這樣有利于他們做好下潛的心里準備,具體有沒有用誰也不清楚,林年倒是很想聽他們在聊什么,但可惜他的聽力并不足以支撐在暴風雨和機械的兩重轟鳴中聽到那么遠的悄悄話。
一樓下貴婦人抱著襁褓中的嬰兒靜靜地看著這一幕,雨水珠連成串拉下一片帷幕,被叫做“鑰匙”的孩子睜著那寶石般的黃金瞳靜靜地看著那些珍珠似的水珠。
“用我的血試探青銅城內的‘活物’么?”林年靠著護欄身上的雨衣遮擋著風雨心中念頭無數。
起初在剛從維生艙里醒來時,他的血統的確是不受控制的,鮮血的異變像是一種邪門的被動,只要受傷就會出現很大的麻煩,在冰窖進行實驗的時候也是隔絕在密閉艙內進行的,實驗對象是貓犬類動物,林年甚至還失手幾次當了動物之友,自己的異常情況也被校長記錄在案了。
不過就現在看來似乎校長的情報有些過時了,畢竟在卡塞爾學院里除了他自己以外...現在除了他自己以外,沒人知道金發女孩的事情。自從金發女孩醒來后他身上表露出的異常就有效地被控制住了,這道是應了他第一次見對方時對方的自我介紹——“閥門”。
但現在最讓林年有些在意的是金發女孩又不見了,但這次倒不是失蹤,畢竟她的離開是有跡可循的,在拜托她解決蘇曉檣3E考試的事情后這家伙就再也沒有蹦出來騷擾過林年了,林年甚至還主動去那神廟夢境中找過她但卻一無所獲。
同時,這也代表著“閥門”的消失,他血管里奔流的血液大概在這段時間的沉淀下再度出現了那邪門的特征,這倒也是免去了會影響計劃的可能。
曼斯的計劃無疑是正確的,就算不能說是面面俱到,算無遺漏,但在大方面上不會出現太大的問題。聲吶和“言靈·蛇”沒有捕捉到巖層下活體生物的運動,可為什么他現在依舊有些心慌呢?
林年從不覺得自己的心血來潮是錯覺,相反每次出現這種狀況的時候都會發生大事情,這次自然也一樣,只是他并不知道“意外”會從哪里出現,曼斯的計劃他在腦海中過了數遍也難以找出太大的漏洞,唯一的變數就是他的血液并不如預想的一樣吸引出龍類,葉勝和亞紀進入青銅城后糟伏...這種情況恐怖是最糟糕的情況了,只希望不要發生。
“在想什么?”林年的身后,走廊一側一個身影走了過來,透過甲板上的微光可以看見她姣好的面容和身段。
“江佩玖教授。沒想什么,等行動開始而已。”林年看向她點頭示意。他并不大認識這個女人,卡塞爾學院教授很多他基本都見過,但這位教授似乎從他入學起就沒在學校里待過幾天,他們從未見過面。
“緊張嗎?”
“大戰之前不言緊張,專心投入任務中不會有太多多余的情緒。”林年說,“就算緊張也得憋著,作為主力戰斗人員露怯是會打擊士氣的。”
“昂熱校長對你看得很重,不然也不會調我來堪輿長江的龍脈風水了...他們擔心在戰斗發生時你無法及時趕到現場。”江佩玖說。
“教授,你似乎意有所指。”林年說。
“龍王必然在它的寢宮之內,并非所有風水寶地都有資格埋葬龍王的‘繭’,我是特地來告訴你這一點的。”江佩玖淡淡地說,“這也是昂熱想讓我告訴你的。”
“諾頓必然沉眠在青銅城么...如果能百分百確定的話,那么該搬來的不是我,而是一顆待激發狀態預熱完畢的核彈,鉆孔打通就把核彈發射下去將青銅城和龍王的‘繭’一起化成灰飛。”林年嘆息。
“如果條件允許的話,昂熱自然會找來足夠當量的核子武器,為了屠龍他什么都做得出來。但很顯然有些事情還是不被允許的。”江佩玖看向護欄外兩側如巨人俯臥的山谷,“任何武裝力量對三峽大壩任何形式的武裝攻擊均視為核打擊。”
“我以為這只是流言。”林年頓了一下。
“那你賭得起嗎?”江佩玖幽幽地問,“屠龍是為了保護人類正統,但在這之前就掀起了毀滅人類的戰爭...這值得嗎?”
“再者說,這次屠龍戰役意義非凡,對你而言...意義非凡。”她補充道,“昂熱向我替你借了這個東西。”
林年看著江佩玖拿出了一張似銅似鐵的方正托盤,上面刻畫著一至十層與百層和千層,勺狀磁鐵礦石恒定在托盤正中央全是時間磨礪的痕跡。
“司南?”林年接了過來多看了幾眼認出了這個東西。
“指南針無法在下面辨別方位,但它未必不可以...如果你真正想激活它就滴一滴血落在勺穴中,里面的活靈會幫助你指出生路。”江佩玖說。
“活靈。”林年低頭意識到了這玩意兒好像并非是古董架子,而是一項稀罕的實用煉金物品。
“吃飯的家伙,祭祀的血液越純粹,活靈的滿足度就越高,準確度自然也越高...你沒有接受完整的風水堪輿培訓看不大懂上面的符號,但你只需要知道在滿足過后活靈會為你指向‘生’的方向。”江佩玖認真地說道。“這是我們家傳的寶貝,秘黨垂涎了很久都沒得到的中國煉金器物的正統,別弄丟了。”
“校長這么大面子?”林年看著手中的煉金物品問。
“是你的面子很大。你的面子可能比你想象中的還要大很多,現在不僅是歐洲秘黨,那群故步自封的家族傳承,以及國內的‘正統’都記住了你的名字,只可惜‘林氏’的‘正統’已經在乾陵龍墓斷掉了,不然說不定你才收到卡塞爾學院的通知書就得被叫去家族里記入族譜載入‘正統’呢。”江佩玖淡淡地說。
“‘正統’...國內的‘秘黨’么?”林年說,“看起來世界上的混血種勢力不是秘黨一家獨大。”
“‘正統’們以族姓的形式存在,族內、異族通婚,從不與普通人聯姻,你在被發現之前是孤兒,自然不會被‘正統’體系的人發現,如果你在國內遇見‘正統’的人也避免起沖突,報出自己的名字可以省很多事情。”江佩玖說。
“你也是‘正統’里的人?”
“被開除的族裔罷了,聽見我帶走了‘指天儀’(江佩玖看了一眼林年手中的司南),加入了秘黨,用風水堪輿的方式為學院尋找龍穴,不少人氣得想坐飛機跨大洋來穿我的琵琶骨,要削我成‘凡骨’。”江佩玖笑了笑說,“‘正統’對于龍類的看法是有別于秘黨的,他們認為龍血是一種可以攀爬的階梯,他們挖掘龍類的墓穴并非為了屠龍,而是獲得遠古時代的龍類知識文化,別人認為是詛咒的血統,他們認為是‘天資’,窮奇一生去研究自己的血脈,以至于未來成為新的...龍族!”
“‘天資’?他們當這是在修仙么?真正的龍族,很大的口氣,校長沒跟他們開戰倒是好脾氣。”林年雖然是這么說的,但臉上似乎并沒有太大驚奇。
“秘黨的校董會的想法未必跟‘正統’有很大出入,維護人類正統這種事情是我們為了戰爭打的旗號,但旗號背后的利益交換又是另外一碼事了,‘正統’想成為新的龍族,秘黨或許也想成為唯一的混血種,大家心照不宣還沒必要在八字沒一撇的時候就開始大打出手。”江佩玖淡笑說,“不然這不就跟買了彩票還沒開獎就因為獎金預分配不均而吵架離婚的夫婦沒什么兩樣了。”
“我對成為新的‘龍族’謹謝不敏,如果校長讓你來的意思是試探我對‘正統’的態度的話,我可以直接回答不感興趣,也不會去感興趣。”林年說,“司南我暫時收下了,也算是為葉勝和亞紀收下的,青銅城內的情況可能比我們想象的要糟,大概會用上你的東西。”
“別弄丟了,這是我吃飯的家伙。”江佩玖多看了林年一眼提醒,“昂熱可是答應了拖了我很久的一個承諾我才答應把這東西出借的...往歲月以前推算你也算半個‘正統’的人,所以借給你倒也不至于把老祖宗從墳頭里氣出來。”
“能多嘴問一句校長答應了你什么承諾么?”林年挺好奇江佩玖這個女人的事情的,問著的同時也把這名字聽起來牛逼轟轟的司南給塞進雨衣下,黑色執行部風衣內側寬大得能裝PAD的口袋剛好能塞下它。
“我懷疑故宮附近存在一個一直被我們忽略的龍穴。”江佩玖說道。
林年塞司南的動作明顯停頓了一下,皺眉看向江佩玖。
“那里的風水堪輿一直呈現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給我一種‘風水’在移動的錯覺,這是一種很異常的現象,我一直準備召集人手立項搜查,但由于地點太過于敏感了,執行部那邊一直卡著這個項目沒有通過,大概是擔心我的動作太大跟地方發生沖突。”江佩玖沒有理會林年的目光,看向護欄外電閃雷鳴的天空說。
故宮周邊有龍巢?
林年皺眉愣了很久,心想你這不是在天子腳下挖龍脈么?是個人都得被你嚇一跳好吧?而且有關故宮,昂熱那邊大概也會顧忌許多事情。畢竟他聽說過曾經夏之哀悼的戰役就是因為原初的秘黨們誤涉了政治從而引來覆滅的,類似的事情現在的秘黨遇見了會再三考慮是歷史的教訓導致的。
“不過現在托你的福,在定位到白帝城和借給你‘指天儀’后我想要的人馬應該也會馬上到位了,其實之前我都想搭著送你來的直升機順道回學院找施耐德部長了,但很可惜我的跳躍力還沒有到達十米的水準。”江佩玖可惜地搖頭。
“...你悠著點來吧。”林年不知道該說這個女人什么好...這么在意龍穴,難道她也向她自己說的一樣,被所謂‘正統’的思想感染了?以龍穴為知識寶庫,以龍類文化為登天的階梯...倒是一群膽大妄為的瘋子,難怪秘黨那邊一直對中國的混血種勢力諱莫如深。
在甲板上,忽然涌起了一陣人群的嘈雜,好像是鉆探機終于挖通了通道,林年和江佩玖瞬間停止了交談探出身子到護欄外,冒著風雨看向深入江水的鉆探機懸臂,在懸臂沒入的地方因為暴風雨而洶涌的江水居然出現了一個漩渦...這是水底出現空腔才會導致的現象!
“挖通了。”林年和江佩玖對視一眼,轉身快步走向樓梯,直奔甲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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