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聲嘈嘈而過,目光雜雜而來。
整整兩分鐘沒有人進行第一次報價,交易師站在臺上也顯得有些尷尬,如果可以的話他更想搬幾個硬物上臺,鋼管也好,鐵錠也罷,只要能拿來切的東西都可以,就算是西瓜他也能用刀尖給雕個花出來起碼可以彰顯這柄‘菊一文字則宗’鋒銳。但不知道22號賣家是什么脾氣,在將菊一文字則宗交付給交易師時被特地警告了不許有試刀的行為,以免毀壞刀劍的完整性...可試問誰又會花10萬美元買一把廚用都嫌太長,廚房放不下的工藝刀具?
如此一般自然導致了現在這無人報價的一幕,按照規則三分鐘若是沒有人進行嘗試性競價,這件交易物就會流拍重回賣家的手中,交易師很想給賣家創造一下機會,但顯然現在是賣家自己不給自己機會。
在三分鐘即將到來,交易師準備宣布交易失敗流拍時,忽然有人舉起了號碼牌報出了價格。
“10萬1000。”
報價的不出意料果然是66號買家,所有人都忍俊不禁了起來,轉頭看向那個年輕的男孩,有腦袋缺根筋的人忍不住鼓起了掌,于是歌劇院里掌聲此起彼伏。
交易師苦笑著環繞四周,見到根本沒人競價,舉起錘子就開始倒計時了:“感謝66號買家的傾情出價,10萬1000一次!10萬1000兩次!10萬1000三...”
“10萬2000。”有人說。
暗紅色的錘子已經砸下去了,幾乎要落到底時硬生生剎住了,包括交易師在內所有人都望向了報價聲的來源...那是二樓的一間貴賓廳,報價的人沒有用麥克風,她甚至沒有安分的坐在那塊單向玻璃后。
金色的禮服從女人身上如光一樣抖落而下,面紗下是掩不住的誘人紅唇,緋紅的眼影刀劍一樣刮傷了看過來的眼睛,那傲人的身材有那么一刻讓人想起了石膏雕像,似乎只有出自藝術家之手,用雕刻刀一刀刀地在那雪白胴體上精雕細琢出來,才能呈現出如此極致的杰作。
倚靠在護欄邊上幾乎讓所有男士們都屏息了那么幾秒,66號牌的林年也仰頭看她,只是視線里充滿著平靜和冷淡。
“長腿長腿!你在干什么?”無線頻道中,薯片妞被驚呆了,抓瞎著盯著監控屏幕。
“競價啊,參加交易會不競價是不是顯得目的性太強烈了一些?”酒德麻衣面紗的遮蔽下輕聲跟薯片妞說話。
“那你為什么挑現在競價?有眼睛的都能看出來,這玩意兒不是用來拍賣的好嗎?”薯片妞再熟悉‘皇帝’這邊的這個小手段了,這把菊一文字則宗上臺時,她就幾乎明白了這第六件交易品的意義何在,同時也幾乎確定了‘皇帝’那邊是清楚那個男孩在現場的!可現在酒德麻衣幾乎要將火燒到他們自己身上了。
“別著急,逗逗他。”酒德麻衣隨口說,這時66號牌也把價格繼續抬到了20萬,還是熟悉的翻倍競價,氣勢凜然。
“20萬1000。”酒德麻衣再度舉牌,聲音冷冽高昂,就像她的眉峰一樣銳利掃過全場...但卻只加了1000的價格。
“別惹事,老板警告過我們了。”薯片妞提醒。
“玩玩而已。”酒德麻衣說,“你不想看看這個男孩兒這種情況下會有什么反應嗎?”
這讓不少看客興趣盎然了起來,每次只加價1000?很顯然他們都以為貴賓廳終于有人看不下去66號牌買家的狂妄舉動了,要在這個‘智商稅’的環節整治一番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
“40萬。”66號牌繼續翻倍。
“...41萬!”終于有其他的賓客加入了這場游戲,臉上露出了有意思的笑容。
“42萬。”繼續有人不急不緩地跟進價格。
“42萬...1000!”
林年皺了皺眉,看向了貴賓廳上金色禮服的女人,他不知道對方是幾個意思,但很顯然在價格抬起來后那個女人就再也不繼續進行競價了,巧笑倩兮地看著林年,那薄薄的面紗也掩不住那帶著殺伐氣息的雨露玫瑰的氣味。
林年思考了一下,然后舉牌:“500萬。”
報完價后,他抬起了右手豎起了自己的食指,面無表情,不再看向任何人。
歌劇院里瞬間就安靜了下來,轉頭看向那個年輕人的動作不少人面面相覷,只以為這是對方的示威...大家紛紛露出苦笑,心想這未免也太過沉不住氣了,只是稍微玩一玩就掀桌子了,這種跨度的跳價已經不是彰顯財力了,而是明顯感受到了被挑釁而做出的蘊含怒氣的回擊。
果然論瘋他們還是瘋不過年輕人,500萬的報價出來后就沒人再抬價了,如果有人敢報個500萬1000,那必然就是奔著跟66號牌結仇去的了...沒人會莫名其妙想給自己樹立一個不知深淺的敵人,盡管這個敵人年輕的過分。
500萬買個面子,倒也是符合年輕人的作風,大家也愿意給他這個面子,所以不再有人報價。
但總有膽大包天的人看熱鬧不嫌事大。
“500萬1...”
“麻衣!”無線耳麥中薯片妞厲聲喊,但很可惜慢了一步。
酒德麻衣正想開口,卻驟然住口了,因為她的無暇的側臉上出現了一道近乎透明的線。
她停住了,競價的話吞回了口中,在她身后貴賓廳敞開大門的房間墻壁上,一把黑色的匕首深深插在了上面,整個匕首的刃身沒入水泥中,刀鐔卡在墻壁上只剩下外面留著的小半截刀柄。
鮮紅的血液從傷口中滑下,浸濕了她的臉龐。
臉頰上微辣的痛意一寸寸地蔓延到酒德麻衣的整個臉頰,那薄薄的面紗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口子,露出的下面絕美的臉蛋上被吹過了一股陰冷的涼風。從下顎起一道紅線緩慢地開始爬過,一點點、一寸寸地裂開,在到達側臉顴骨時停止。
在歌劇院的坐席中,拿著66號牌的男孩舉起的食指不知何時收了回去,變成了握緊的拳頭,這時,薯片妞和酒德麻衣才理解了對方的意思。
那是示威,也是對方告知她們只剩下最后一次能被寬容的機會。
酒德麻衣惡意抬價過兩次,男孩可以寬容她,但在第三次發生時,就是刀子穿過她的喉嚨真正帶走她聲音的時候。
在酒德麻衣亮相之時,只是一眼的視線交匯,林年就幾乎斷定了這個女人在紅顏禍水的表面下必然是一個身經百戰的混血種。這是他的直覺,如果是一個普通人跟他玩抬價的戲碼,他只會面無表情地加價壓垮對方,但如果對方是混血種,那么游戲規則可怕就要換一套玩了。
最后一次警告,下一次的報價,最好一起報上你的命。
酒德麻衣沒有再進行報價了,500萬1000的價格終究沒有被吐出來,她抬起右手拇指指節輕輕地劃過了面紗下的那滴溫血,順著擦在了自己的下嘴唇上,染得那鮮艷的唇色更加猩紅了幾分,眼中沒有慍怒只有沉默和若有所思。
求仁得仁,她們想試探林年的反應,現在她們也得到了應有的反饋。
只是現在她們從對方身上得到的這個訊號似乎不怎么友好。
在交易師倒計時,將木錘砸在看臺上時,她已經轉身走進了貴賓廳里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視線中,引得不少男士一頓惋惜。
回到貴賓廳,坐回了單向玻璃后,酒德麻衣給自己倒上了一杯香檳,紙巾輕輕地在臉頰上拭過帶走了那抹血痕,匕首飛過的刀鋒只切開了他的表皮層沒有傷到真皮層,傷口很淺憑借混血種的自愈能力大抵不會留什么疤痕。
“我這里監控慢放20倍都沒看清他的動作。”薯片妞說,“你看清了嗎?”
“沒有。”酒德麻衣坦然地說,“我只感覺有風吹了過去,甚至沒感受到殺意。”
沒有殺意也正常...因為對方只是抱著一個警告的心態擲刀的,如果刀子沖著酒德麻衣的額頭去,那么她本能的都會去進行格擋,但就是這種沒有任何殺機的偷襲才是最令人心悸的,就像是黑暗里不帶任何漣漪的鐮刀,悄然無息就能劃破你的喉嚨。
“連你都沒看清?”薯片妞聲音不復之前的歡脫了。
“聽老板警告過這小子很麻煩,但沒想到居然能麻煩到這種地步...”酒德麻衣喝空了香檳的酒,把染血的紙巾塞到了酒杯里,作為一個人千錘百煉的忍者,她現在的心情并不如表情上那么平淡。
如果是實戰,剛才就算她不死也必然吃了對方一刀了,單論血統她算得上是A級中的佼佼者,暴血后可以進一步強到匪夷所思的程度...但很顯然遇見混血種中的‘S’級倒算得上是小巫見大巫了,神速系的言靈放在超級混血種身上當真就如鬼神一樣令人感到畏懼,這一把警告的匕首徹底讓她對這個沒長大的男孩報起了十二分忌憚。
“這小子真是狠辣得不講道理啊。”薯片妞說,“他是吃刀子長大的嗎?”
“脾氣很暴躁,跟老板說的一樣。”酒德麻衣說,“如果真在在戰場上碰見,他的眼中估計沒有什么所謂的美女吧?只有砍碎和即將被砍碎的肉。”
“在關鍵交易品出來之前別競價了,少觸他的霉頭吧,剛才的事情有一次就夠了。”薯片妞輕輕發出嘆息,她意識到今晚的活兒可能不好辦了。
“我知道。”酒德麻衣回頭看向了墻壁上齊根沒入的匕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