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1病房是南北紀念醫院少有的VIP獨立病房,擁有三人病房的大小卻只擺放著一張病床,寬敞的空間,向陽的采光,液晶電視和空調應有盡有,能住得起這間病房的病人需要提前數個月預約,可誰又能在那么早時候獲悉自己不日之后的病情呢?所以想要住進這間病房自然意味著非富即貴的身份以及影響力。
卡萊爾·卡佩恰好兩者都有,所以她在入住南北紀念醫院的第一天就得到了這個最好的病房,對外的宣明是避免在多人病房中引起騷亂,對此沒有人表示意外,一切都是那么的合理,她本人也早已習慣了這種優待,就像理所當然、本該如此的一般,她的人生就該是如此順利...但是。
...萬事總有一個但是,而在但是之后總是寓意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將要發生。
凌晨二點半,1301病房中熟睡的卡萊爾·卡佩在做夢。
夢中她站在了奧斯卡金像獎的舞臺上做著致辭,鎂光燈、聚光燈、萬眾矚目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她身著一襲長裙,娓娓道來她要感謝的人,她感謝讓自己獲獎電影的劇組成員,她感謝自己的父母,她感謝一路上走來幫助過她的人、支持過她的人,為她如今的成就奉獻一切的人...
全場掌聲雷動,頒獎人將小金人遞給了她,她單手舉起小金人露出了這輩子最幸福燦爛的笑容。
這時,卡萊爾·卡佩忽然注意到了臺下有一處燈光特別耀眼,那光芒不同于聚光燈的熾白,而更偏向于夜景路燈的溫黃、晚霞夕陽的懶金,一寸寸沐浴在自己身上...可她并沒有因此感到暖意,相反,這股光芒讓她覺得刺骨無比,仿佛一瞬墮入冰窟。
卡萊爾·卡佩忍不住極力地去看那金光的來源,她越是去努力聚集視線,夢境就越為不穩定,當她真正看清金光來源時,她已然在現實中睜開了眼睛。
1301病房中,一個漂亮的女孩坐在病床邊削著蘋果,銳利的匕首情人親吻一般貼在果皮上輾轉,蘋果皮一條不斷一圈圈地落下。
似乎注意到卡萊爾·卡佩醒了,漂亮的女孩抬起的頭用那雙熾亮的金色眼眸看向了她淡笑著說:“你醒了?看起來你似乎做了個好夢。”
朦朧之中的卡萊爾·卡佩下意識想尖叫,但在余光瞥見昏暗病房的門口時她卻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在那里,兩個身強力壯的保鏢倒在血泊之中脖頸宛如被小孩子扭過的吸管一樣難看,空氣里滿是令人作嘔的血腥味,恐懼的因素占據滿了整個房間。
“他們守在外面有些礙事,所以我就讓他們多睡了一會兒。”女孩不急不慢地削著蘋果:“不用想著去按護士站的傳呼按鈕,你現在想做什么我都清楚,你如果那樣做了會導致什么后果,我也很清楚,但我敢保證你一定不會喜歡那種結局。”
卡萊爾·卡佩人已經嚇懵掉了,她僵硬地躺在病床上側著頭看著這個人畜無害的漂亮女孩,難以相信這一切都是對方做的:“你...你想干什么?”
如果房間里出現的是一個男人,那么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已經不言而喻了,可偏偏坐在病床邊的是一個女孩,一個比卡萊爾·卡佩自己還要漂亮幾分的女孩,這讓她根本無法猜到后續的進行。
“說服我。”女孩低頭削著蘋果淡淡地說。
“你...說什么?”卡萊爾·卡佩忍住了尖叫的欲望聲音十分的顫抖。
“說服我。”女孩重復了一遍,抬頭平靜地看著卡萊爾·卡佩:“給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
“我...”卡萊爾·卡佩被那雙金色的瞳眸注視似是被一只大手死死扼住了喉嚨,窒息感和恐慌感瞬間爆炸開來,她雙耳開始耳鳴,心跳加速到危險的程度,腦海中渾渾噩噩一片。
“看來你并不知道為什么我會出現在這里”女孩轉著手里的匕首,刀尖折射著瞳孔的光華在黑暗的病房內照出閃耀的金色光斑,時不時晃過卡萊爾·卡佩驚恐的臉龐:“給你個提示,溫蒂·海瑟薇,記得嗎?”
溫蒂·海瑟薇?
卡萊爾·卡佩竭力的盯著女孩的臉,她以為這個名字是對方的,在瘋狂回憶數秒后她很遺憾的沒有聯想起任何的熟人,自己壓根沒有見過這個女孩。
“看來你忘記了啊。”女孩有些失望,她切下了一半蘋果遞向了卡萊爾·卡佩的嘴,對方呆呆地微張開嘴巴,任由那一半蘋果強塞了進去露出半邊在外面:“聽過鳩占鵲巢的故事沒有?”
“在自然界中有一種鳥類叫紅腳隼,這種鳥經常強占喜鵲的巢,將巢內喜鵲的蛋一顆顆擠出巢穴外摔壞,再生產下自己的蛋孵出鳥寶寶。”女孩說:“聽了這個故事你又想起什么了嗎?”
卡萊爾·卡佩依舊處于惶恐之中,女孩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嘆了口氣:“給你個提示,十年前,金象舞臺表演大賽。”
卡萊爾·卡佩愣住了。
女孩看她的表情淡笑了一下:“看起來你想起了點什么。”
卡萊爾·卡佩吐出了嘴里的蘋果驚恐地喊道:“你...你是她的家人?你這樣做是犯法的!你還有同伙嗎...你們殺人了!”
“十年前,金象舞臺表演大賽,奪冠冠軍卡萊爾·卡佩,獲得了進軍好萊塢的門票,受到各大導演青睞自此一票而紅、家喻戶曉。”女孩切了塊蘋果自己吃著說:“那個第一名不應該是你的,你背后的人聯系了賽組,把原本的第一名溫蒂·海瑟薇判出了比賽,從而篡奪了屬于她的榮譽。”女孩平淡地說。
“你們就是為了那件事情...那件事情殺人?那只是一次比賽,你們瘋了?”卡萊爾·卡佩終于想起了那件已經遺忘在記憶角落的陳年舊事。
“那我告訴你那次表演大賽傾注了一個女孩對整個人生的期望,然而她的期望卻被人篡奪了,所以失去人生的女孩選擇了在家中自縊,這樣你會有一些愧疚感嗎?”女孩淡淡地問。
“這...又不關我的事。”
“這當然不關你的事情。”女孩聳了聳肩。
“這也不關你的事!你是她的什么人?你要對我...呼...對我做什么?”卡萊爾·卡佩的呼吸急促不安地說。
“我?我只是一個滿世界尋找像你這樣的家伙的人。”女孩輕聲說:“像你這樣的人我殺過很多個,她們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是不知廉恥的簒奪者,ACT、SAT成績,大賽獎項、榮譽、工作、甚至整個人生,你對于我來說并不特殊,只是那些雜碎中的其中一個罷了,我關注了你很久,而恰好你又出現在我的視線中。”
女孩舔了舔沾著蘋果汁液的手指:“每次想起世界上還有你們這種人存在就讓我作嘔,你們都是不下于我的劊子手,撕掉別人的臉皮戴上享受別人應該獲得的榮譽,篡奪另一個人的整個人生,像你們這樣的人怎么又會理會被你們撕下臉皮的人如何繼續在這個世界上生存?”
“她自殺了不關我的事!又不是我勸她去自殺的!”
“你最好沒有。”女孩冷冷地說:“你以為那個女孩沒有嘗試過為自己發聲?她四處走訪獲得了什么?三通威脅電話和門口的一只死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做過什么,你以為你的表象能騙過其他人能騙過我嗎?隔著幾米遠我都能聞見你身上令人作嘔的味道。”
“你又知道她在對這個世界有多么絕望的情況下才會萌生自縊的念頭嗎?在那個時候你在干什么?在好萊塢里討好某個導演?對旁人自吹自擂曾經獲得過的榮譽?享受追捧和你美好的人生?”
“這又關你什么事情?!你是什么人?警察嗎?”卡萊爾·卡佩快被那夢魘般的金色瞳孔逼瘋了,門口的尸體也讓她神經幾欲崩潰忍不住大吼道:“你殺人了,你...你個瘋子,殺人犯。”
“警察?”女孩眼中的光芒淡漠了下來:“我怎么會是那種東西,至于那些死人?他們擋著我的路了。”
“當我剝下一個像你這樣雜碎的臉的時候,我就知道我該做什么,像你們這樣的人擁有很大的權力和財力,所以勢必會有人來擋我的路,總有人給那些被你們撕下臉皮的人發聲,而我就是替他們發聲的人,誰擋著了我的路,我就殺誰。”女孩眼中染上了暴戾的顏色。
剝臉。
卡萊爾·卡佩終于知道了對方要對自己做什么了,她想聲嘶力竭地吼出來引人注意,但女孩卻伸手點住了她的喉嚨,這一瞬間她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來了。
坐在椅子上,女孩看著摳挖著喉嚨試圖發出聲音的卡萊爾·卡佩輕聲說:“我殺過八個你這樣的人,她們都沒什么區別,漂亮、有權有勢,表里不一,你們都喜歡戴著面具生活,所以不惜剝下別人的臉皮...像是我上一個獵物,特別漂亮的一個女孩,可誰又知道她一路上都是踏著別人的尸骸走上來的?ACT成績、鋼琴大賽名次,任何可以剝奪的東西她都從那些人身上奪走了,只為了一身配得上她臉皮的才藝和榮譽...所以我把她的臉也完好的剝走了,那是我最喜歡的一張臉,戴上之后可以看清這個世界真正的模樣...沒有人會在意你外表下真實的模樣,所以這才是你們這些‘剝臉者’肆意妄為的理由。”
“感受到了嗎?”女孩淡笑著說:“那些想為自己說話的人就像現在這樣,即使撕心裂肺的大吼,也發不出任何聲音,因為你們讓他們閉嘴了...而我,就是讓你們閉嘴的人。你可以說我是瘋子,因為我的確就是,像你們這種人只有瘋子才能讓你們害怕,只有怪物才能讓你們恐懼地涕淚橫流。”
病床上卡萊爾·卡佩意識到了在自己身上發生了一些可怕的事情,她想求饒卻發現女孩已經站了起來手里握著那柄削蘋果的匕首。
“可你以為怪物會同情你們嗎?”女孩把匕首貼近了卡萊爾·卡佩的臉黃金瞳熾熱如火:“怪物只會說:說服我,然后看完你丑態畢露的表演,剝下你的臉。如果有正義,那當初在堪薩斯州一個女孩的母親因為申述她女兒ACT成績被冒名頂替被活活打死,那時候正義為什么不出現呢?如果有正義,那么現在正義都該打個瞌睡了,因為對于你們這種人來說,我才是正義!”
女孩盯著卡萊爾·卡佩恐懼地發瘋的臉面上沒有半點表情。
她甚至覺得自己是因此而生的,如果世界上沒有正義,那干脆不如讓她成為那個正義,反正當她放棄自己曾經最初的身份時,她已經踏上了不能回頭的路了。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正義那就來阻止她啊!
可這個世界上哪有什么正義?做什么事情都得自己親手來,殺人也好,復仇也好。
如果有正義,堪薩斯州的那個母親也不會因此而死了。
如果有正義,那些被剝奪人生的無辜者們為何無法發聲?
如果有正義,你覺得做的是錯的,那你現在倒是出現給我看啊?
就在匕首即將刺穿皮膚之時,寂靜的病房外有人輕聲說:
“兩個囚犯站在鐵窗前向外眺望,一個看著泥土,一個仰望星辰。”
女孩的手停下了。
她面無表情地看著面前涕淚橫流的女人,手上的匕首一偏深深插進了枕頭之中直透床板。
“真是...遲到的正義。”女孩輕聲說。
她收起暴怒的心,平靜地走出了房門。
在看見外面熟悉的男孩第一眼時她微微垂目,心中平淡地問——想聽一個曲折的故事嗎?
對方熔火一般的黃金瞳在沉默中給了她答案。
算了,她心想。
于是戰斗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