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宰相

三百六十五章 懲罰

這日,章越公退還家正要用飯,正好章丘從國子監放學并一臉怒氣沖沖地入內。

章越見章丘入門也不與自己打招呼道:“溪兒,馬上就要鄉試,準備得如何?”

章丘聽了折返回頭道:“三叔,我有用心于功課上。”

“用心?”章越問道。

十七娘正讓下人上菜,見章丘這般笑道:“溪兒,我今日備了你最愛吃的春筍,燜肉面,咱們坐下與你三叔慢慢聊。”

章丘坐下后,章越道:“鄉試最為緊要之時,切莫自持才高而分心。”

章丘聞言頓了頓,這才道:“三叔,郭師伯在廣文館被欺辱了。”

章越問道:“哦?”

章丘道:“這些人先前會試時,就使手段令郭師兄誤期,以至于最后落榜,如今這些人與郭師伯并赴廣文館試時,又欲使手段令郭師兄不能國子監鄉試。”

十七娘吃驚地看了一眼,她當然明白郭師兄在章越心底的分量。

章越此刻想起了這件事,向章丘道:“那你為何不與我分說?自顧作惱為何?”

章丘急道:“三叔,我不是自顧作惱,我國子監里自識得幾個奢遮人物,如今我與他們約了,準備帶人為郭師兄報仇,此事自不敢驚擾三叔。”

章越看了章丘一眼道:“你在國子監不好好用功,但卻著實結交起遮奢人物來,哥哥嫂嫂知道么?”

章丘急道:“三叔,人都欺負到頭上來了,還自顧用心功課,當初你息事寧人不敢為郭師兄報仇,如今我可不會忍氣吞聲,大不了拼著前程不要與這干人拼了。”

章越聽了章丘這一番話,心底倒是暗暗稱許。

這也是他當初讀書與章丘不同了。

他為了能出人頭地,什么都可以忍,但章丘則不以此為第一要務。

“那些欺辱郭師兄的人叫什么名字?”章越問道。

章丘道:“一個叫陸秉是潁州人士,還有一人叫郭盛……是”

章越道:“是南京人士對不對?”

章丘道:“不錯,三叔你也曉得。”

章越道:“還有一人叫賀麻是不是。”

章丘點了點頭道:“三叔,你早打聽清楚他們底細了,對不對?”

章越道:“去年郭師兄遇事時,就打聽清楚,這三人平日在南京國子監時即多欺辱郭師兄,這叫陸秉的最壞,常借郭師兄的錢去,卻遲遲不還,令郭師兄在南監讀書時常有上頓沒下頓。”

“這叫郭盛的,平日里常使喚郭師兄,讓他辦這個辦那個,就欺負郭師兄是家境貧寒,在國子監里沒有幫著說話。”

“最后這賀麻,其父是武資轉文資之官員,他仗著有幾分勇力,卻在國子監里橫行。平日里郭盛,陸秉都奉承著這賀麻,因賀麻也是經生,平日妒忌郭師兄才學,故意在臨考那日令郭師兄遲到。”

章丘聽了也是生氣,十七娘道:“竟有這樣的人。”

章越點點頭道:“其余二人好辦,但這賀麻卻不好處置,些許處置也罷了,解一時之氣不難,更怕日后留下后患與我不利。我這一年來已讓人多次前往南京,刺探賀麻平日不法之事,如今正好有了些許眉目。”

章丘聽了終于服氣,但同時心道,三叔平日不動聲色,但卻謀定后動,我倒是太莽直了些許。

這日廣文館外一間酒肆上。

賀麻,陸秉,郭盛正與十幾個同窗在喝酒。

陸秉給賀麻斟酒道:“那姓郭的居然還不死心,居還找人為他出頭,不知那姓章名丘的是什么來路?”

賀麻一條腿翹在長凳上言道:“不管什么來路,我要整的人,誰保不住,至于郭林居然敢請救兵,那么我就要讓他比原先慘十倍。”

陸秉笑道:“是啊,郭林不僅找人,此番廣文館試居然也在準備,這樣的人也想一朝飛上枝頭當鳳凰,他日也是咱們的后患啊。”

郭盛道:“要一舉絕了他的心才是,以后再慢慢收拾,我有一計,咱們買通不了考官,但買通幾個考吏導師可以,只要在郭林的卷子顯眼處留下幾點墨汁,治他一個暗記私通考官之罪,讓他一輩子科舉無望。”

正說話間,但見外頭站著一群的軍漢,手里都拿著一根水火棒。

領頭之人笑了笑走進了酒肆,掃視過眾人一眼,手指著一人道:“你就是賀麻?”

賀麻人如其名麻子臉,他起身道:“有何貴干?”

領頭之人對左右道:“除了這個賀麻,還有這個陸秉,這個郭盛一并都拎出來。”

當即一群軍漢闖入酒肆之中,將三人拖出。其余同窗們見軍漢們兇神惡煞,也不敢多問,只能站在一旁道:“你們不要多事啊,你可知他們是誰?”

還有一個機靈些許的,跑去報信了。

但這些軍漢于這些恐嚇是充耳不聞,領頭的人道:“將這三人的褲子都拔下來。”

說完賀麻三人的褲子都被人當街拔下。賀麻大罵道:“你竟敢撥老子的褲子,你可知我爹是何人?”

對方冷笑道:“別說你不是衙內,就算是真衙內打了又有何妨?”

“撥去褲子,當街打給我打。”

說完幾名軍漢將這三人剝去褲子,然后先給了幾個耳光,賀麻被甩得滿口是血,冷笑道:“打得好!”

“硬氣!”領頭之人贊道,“將此人倒吊起來!”

說罷,幾名軍漢拿著繩子捆了賀麻的腳脖子,將對方倒吊的在酒肆的兩丈高的望子上,但見汴京路過的百姓見這一幕,無不指指點點。

“撒手!”領頭之人高喝一聲。

但見兩名軍漢,賀麻整個人頭下腳上的從望子上栽下,整個人頭砸往地上。

賀麻極速掉落后,在鼻尖只距地半尺后被拉住,整個人走了這一遭,頓時命去了半條。

“再來一次!”

“好漢饒命,好漢饒命!”賀麻求饒,心底卻是屈辱萬分。

正當這時一群開封府衙役聽聞這里要出人命趕來見此一幕紛紛道:“你們這是作什么?不怕犯王法么?”

不過開封府的衙役見對方兇悍也不敢逞強。

原先領頭之人當即上前道:“老子奉京西提刑韓宗師韓大人之命來此捉拿要犯歸案,誰敢阻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