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三百年

692 慈不掌兵

692慈不掌兵692慈不掌兵→:留給侯柩騰挪的空間太狹窄了,他又沒辦法在群山中兜圈子,十七師根本不會去管繞開前路的侯柩所部,只要讓開路,十七師就會沖。

撕開口子之后,立刻就是建立支撐,等待下一輪炮擊。

侯柩一個師散落在這里,完全就是被動挨打,比靶子好不了多少。

若非“勞人黨”黨員帶頭反沖鋒,只怕已經在短兵相接中崩潰。

現在局部戰斗中,只有白刃戰還能你來我往,也只有白刃戰才能玩命。

其余時候,革命軍的戰士們,就是想玩命也沒有機會。

若非知道總指揮部不是拋棄了他們,侯柩差點兒就絕望了。

時不時還有羊霸所部通訊員過來轉達消息,之前還能有說有笑,現在都是灰頭土臉。

“師長!!組織敢死隊吧!!”

警衛連的人跳了出來,從連長到戰士,神色都極為嚴肅。

敢死隊不是敢不敢死的問題,自“勞人黨”黨員在以往的戰斗中,為了打破僵局,會自發形成敢死隊之后,這就成了“一命換一命”的代名詞。

這不是自殺沖鋒,而是要抓破綻,然后反沖鋒,在反沖鋒的過程中,作為突破力量要把敵人的陣型撕開,然后通過集中的近戰火力,形成局部反包圍。

小股戰斗中,想要自己的手榴彈、炸藥包只傷敵不傷己,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多數的情況下,都是同歸于盡,但最后的戰斗效果,卻是非常好的,往往在一些緊要關頭,都能頂住頹勢,甚至扭轉戰斗局面。

“不行!!”

侯柩當時就否決了,“拖住!我們的任務,是拖住十七師!”

牢記命令,堅決執行!

那就來吧!

沒有什么防守反擊,局部戰斗的小股勝利,在這場阻擊戰前,完全沒有意義。

層層阻擊,哪怕打完最后一個兵!

“命令!不,通知到各單位,今天,我們就是一塊石頭!敵人要搬開我們,只有把我們砸開、炸開!告訴全體戰士,我們必將取得最后的勝利!如果勝利的代價,是我們第九師!那么,我,師長侯柩,愿與戰士共存亡!”

“是!”

“是!”

咬著牙的侯柩,又一次聽到了炮火的聲音,師部已經擺滿了從前方撤下來的傷員。

擔架上都是負傷的戰士,繃帶已經被血水浸透,有的沒有了胳膊,有的沒有了雙腿,有個雙眼已經瞎了……

作為師長,侯柩真的不愿意看到這一幕。

但是他不得不看,鐵石心腸,都是從軟弱開始錘煉的。

來吧!

如果有無窮無盡的炮彈,那也來吧!

血肉之軀就在這里!

過往的記憶,一幕幕浮現出來。

少年時的隨意浪蕩,青年時忙于多收三五斗,無意中在農會中懵懵懂懂聽講,跟著去大鯉魚水庫打仗。

他機靈又勇敢,從來以為自己會一直機靈又勇敢下去,就像奇襲曲江縣,就像前來阻擊十七師。

然而今天,他第一次知道,原來勇敢,不僅僅是能夠奮勇殺敵,直面自己淋漓的鮮血,同樣也是。

可是,這樣真的很殘忍。看書喇

“師長!”

“師長……”

“師長!”

“師長。”

一張張面孔,都是那么年輕,一聲聲呼喚,卻并沒有迷茫。

強忍著眼淚,眼睛通紅的侯柩咬著牙,鏗鏘有力地說道:“我們一定會取得勝利!因為我們的事業,是正義的,是正確的,是光榮的!”

“師長!”

“師長!我還能上前線,我問題不大!”ωωw.ΚЙδhυ㈤.ιá

“跟敵人拼了!”

沒有抱怨,沒有頹廢,和侯柩的惶恐不安、焦灼難受不同,戰士們一雙雙堅定的眼神,真的讓他這個師長羞愧難當。

慈不掌兵,以前聽到這四個字的時候,侯柩覺得太對了,就是應該這樣。

治軍嘛,嚴一點總沒錯。

可是現在,這些傷員的眼神,真是刺痛了他。

“等勝利了,我也給大家伙開開葷,吃點好的!”

“師長,說定了啊!”

“吃啥好呢?”

“對啊,吃啥好呢?”

有些傷員的對話,原本還在繼續著,然而聊著聊著,有人不聊了,睡了過去,永遠也醒不過來。

等師長侯柩離開之后,終于有人嗚咽起來,哭出了聲,但卻不敢大聲地哭,床單咬在嘴里,只是抽泣,唯恐被人看到聽到。

師長在安慰戰士,戰士何嘗不是在安慰師長呢?

外面的炮聲,又一次響了起來。

敵人,大概又要發動沖鋒了吧。

這是多么強悍的對手,只有擊敗他們,才值得高興!

戰斗還在持續,但終究不可能無休止地打下去,人是要休息的。

炮擊和沖鋒的停止,讓侯柩松了口氣。

他再次組織部隊,繼續建立臨時工事和防御陣地。

這種頑強,讓十七師師長蘇章頭皮發麻,他一次又一次地以為,對面應該要崩潰了,可就是差那么一點兒,就是差那么一點兒,就是無法徹底摧毀對方的士氣。

打殘了打散了,總是能夠重新匯聚起來。

像是牛皮糖一樣,實在是讓人難受。

十七師的戰報,讓諸多官兵都是喜不自禁,這仗打得真是漂亮,對手也的確頑強,但那又怎樣?

他們可是帝國王牌師!

什么叫作王牌?!

王牌就是天下第一流!

什么“大唐人民革命軍”,成色如何,他們十七師檢驗了才作數。

隨著時間的推移,傍晚終究來臨,對方減員如何,蘇章已經不想去知道,晚上六點鐘,天色明顯暗了下來。

炮擊已經停止,十七師全面警戒。

六點半,什么都沒有發生,十七師全體都在用餐或者用餐完畢。

七點鐘,依然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ww.aИδ五.lá

七點半,零星發生了一點點交火。

八點鐘,還是零星的交火。

隨著夜深,蘇章越來越焦慮,他能感覺到,對方是在醞釀一場前所未有的報復,必然是排山倒海一樣的攻勢。

此時,蘇章已經有點后悔,他原本計劃明天跳出,現在想想,或許今天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或許才是最穩妥的選擇。

PS:初六送窮鬼,老衲第六更

三月,初春。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

網站即將關閉,下載愛閱app免費看最新內容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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