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龍秘境關閉了。
除了化龍果以外,秘境中的其余寶物也算不得太頂尖,對幾家仙門的吸引力不算太大。
梅溪師太提議,不如將秘境封存起來,這四枚秘鑰依舊由四方保管。
然后每十年一度,進行一次棋局,公平競爭化龍果。
江守寅與碧蘿思忖之后,都替各自的師門同意了這個提議。
十年之后的化龍果,八成是與他們無關了。但是對于宗門來說,仍舊是一個額外的機遇。
一顆化龍果,幾乎就可以代表一位極具競爭力的天才,什么時候都不嫌多。
而且到那個時候,德云觀這兩個怪物應該也不會再出場了……
李楚帶著狐女和小錦鯉,滿載而歸回到了觀中。
余七安得知消息之后,笑瞇瞇道:“小月兒居然贏了,倒是意外之喜啊。”
說是這么說,但李楚覺得他好像也不是很意外的樣子……
李楚將兩個玉盒擺到石桌上,問道:“我承諾給龍王的,只需一顆就好。另一顆化龍果,不知該如何處理……”
從小錦鯉贏了棋局起,他就在思索這個問題。
原本他是有心相讓,才讓月兒出場的,誰知道她的氣運在棋局中如此逆天。
這樣一來,這多出的一顆化龍果就有點燙手了。
江守寅和碧蘿對此都是極度渴求。
碧蘿為了方便打探消息、隱匿身份,不惜委身于青樓幾個月,花了許多心思。
最后雖說也得到了兩件不錯的法寶,但相較于她的目的,也無異于空手而歸。
而江守寅就更慘了。
他自到余杭鎮以來,除了莫名挨了幾頓毒打以外,一無所獲。
輸了棋局,他們心服口服,也不至于心生怨懟。
更不至于像江湖上的下三濫那樣,事后去謀取搶奪。
身為名門正派弟子,他們不恥。面對李楚,他們也不太敢……
但是。
若是李楚把這第二顆化龍果給了其中一人,無論是用什么方式,那就絕對會引起另一個人的不滿了。
畢竟,不患寡而患不均。
這種平白招惹恨意的事情,李楚也不想去做。
要怎么處理好,終歸還是要回來問問師傅。
因為他隱隱覺得,似乎師傅在提議讓小錦鯉出戰的時候,就已經猜到這個結局了。
果然。
就聽余七安悠悠說道:“小月兒贏來的獎品,當然交給她啦。”
“嗯?”旁邊的小錦鯉眨眨眼,“給我干嘛?”
狐女問道:“化龍果對她也有助益?”
“當然。”余七安頷首,“化龍果對水族的裨益之處,可能比人族還大。尤其她這種化形不全,不僅能夠幫助她完整化形,還能讓她增添一絲龍氣,未來的天地可就廣闊了許多。”
“真的?”狐女一喜,“那小月兒今后就能變聰明了?”
說完,她意識道自己說的不對,趕緊拍拍錦鯉的小腦袋:“我們現在也不傻。”
小錦鯉一揚頭:“雖然我已經很聰明了,但是我不介意更聰明一點。”
“只是……”她猶豫地看著桌上的玉盒,“這東西好吃嘛?”
余七安微微一笑:“嘎嘣脆,雞肉味。”
“真的呀?”
“不過你不能一次全吃,拿刀切開,分成七份,一天吃一份,等感覺煉化了再吃下一份。”余七安繼續指點道。
李楚見他好似非常了解,便問道:“師傅吃過這化龍果?”
“這倒是沒有,為師修行何需借助外物?不過我認識一位白玉京的朋友,她是吃過的。”余七安道。
李楚隨即釋然。
老道士過去的故事,講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第二天,公孫柔來了。
她的雙眉輕輕蹙著,眼中像是籠著淡淡的霧氣,帶著很明顯的愁緒。
李楚將她請到后院,聽她說明來意,才知道她為何如此。
棋局結束之后,江守寅他們回去,發現張玉溪的定身術終于解開了。
江守寅之所以沒有找李楚提過給他解術的事,是因為……
仙法是大忌諱。
尤其像李楚這樣,明面上沒有什么大的靠山,一旦被人知道他掌握了一門仙法,那必然惹來麻煩不斷。
所以江守寅嚴令所有師侄,當日的事情絕對不許外傳。
那天李楚或許是在情急之下才施展出來,事后也再沒提過。
江守寅覺得,自己也不應該再提。
雙方默契地讓這件事翻篇,才是最聰明的做法。江湖規矩,懂得都懂。
至于張玉溪,就每天喂流食吊著嘛,遲早會恢復的。
這一等,就等了這么多天。
結果張玉溪恢復之后第一句話就是,“啊巴啊巴……打奪奪……”
第二句話是,“歪比巴卜……”
顯然,那記在他頭頂爆炸的掌心雷,造成的不止是外傷……也算是自作自受。
張玉溪恢復了,潛龍秘境也關閉了,慎虛觀的眾人也該離開了。
恰好這個時候,公孫轍也等來了一紙調令。
將他貶謫到江南洲,本就是皇帝受了頂撞一時氣憤的決定。
公孫轍狀元出身,辦事又得力,一向頗受器重。
當初他離開朝歌的時候,明眼人就都知道,一番敲打之后,他遲早還是要回去的。
只是來的比想象中還要快一點。
朝歌城近來發生了幾起大案,皇帝趁機以大理寺人手不足為由將他調了回來,只不過不再是少卿,而是大理寺正。
不過只要回到朝中,官復原職是遲早的事。
這調令來的及時,正好可以與慎虛觀的人一路回去。
這樣一來,公孫柔也不日便要離開了。
李楚聽她斷斷續續地說著,罷了,有些遺憾地道:“公孫大人到余杭縣不過幾個月時間,便將縣內治理的井井有條,百姓無不稱贊。這么快離開屬實有些可惜了,不過回到朝歌,畢竟也是好事。公孫姑娘……也不必太過傷心。”
“小李道長……”公孫柔凝望著眼前人,眼中光影復雜,半晌,似乎下了什么決心,突然問出一句:“你希望我留下來嗎?”
“額。”
李楚怔了怔。
他撇開目光,看著院中葉片泛黃的槐樹,想了想,忽然反問道:“朝歌城房價很貴吧?”
“啊?”這次輪到公孫柔一愣。
“向來聽說朝歌繁華,其實我一直有心想要過去看看。等我能在朝歌城買得起房的那一天……一定會去的。我們有緣自會再相見,也不必非要在余杭鎮。”李楚說完,才看向公孫柔,“對吧?”
公孫柔似乎是懂了他的意思,眼中的水氣氤氳著,終究沒有流下來。
她霍然起身,留下一句:“那我在朝歌等你。”
隨即便匆匆離開了。
她走之后,之前見狀不對便先行回避的余七安從房中出來。
嘆了口氣。
“唉,這次可別說你還不懂她是什么意思了。”老道士看著小道士,痛心疾首。
李楚看著師傅,頓了頓,道:“弟子懂不懂……其實都差不多。”
“無論從哪方面看,公孫姑娘都是個良配。”余七安坐下來,惋惜道:“辜負美人恩,作孽啊。”
李楚點點頭,隨即道:“梅溪前輩也不錯。”
余七安啞然好一會兒,才道:“這可不一樣,我是老啦,萬丈紅塵,我都滾了個遍。你可正年輕呢,正應該多經歷一些,像李姑娘啊、公孫姑娘,我看就都蠻不錯的。”
李楚沉默了下。
余七安又道:“你跟師傅說說心里話,你對她們,到底是怎么想的?”
李楚思忖片刻,正色道:“弟子只是,在面對她們的時候……很難有心動的感覺。”
有句話他沒說。
就像是……兩個世界的人。
來到這個世界一年多了,他始終覺得自己沒有徹底融入。
或許是因為本體對師傅的親切,所以他對余七安能感到信賴。
但是對其他人,始終有一種不真實感。就好像……都是游戲里的虛假人物。
這也是他感到很矛盾的地方。
可能適應一個新的世界,本來就沒有這么簡單。
余七安自然不知道他這些復雜的心理,聽了他的話,沉吟一下,問道:“那你從小到大,就從來沒對哪位姑娘心動過嗎?”
問這話的時候,老道士不禁有些緊張。
要是真這樣的話,那可能就要考慮到另一個可怕的可能性了……
這徒弟……怕不是個……
嘶……
“嗯……”李楚想了想,答道:“還是有一個的。”
“哦?”余七安這才放下心,饒有興趣地問道:“是誰家姑娘啊?在哪遇到的?”
“是在我的……夢里。”李楚道。
“夢里?”
“沒錯。”李楚頷首。
“在我的夢里,她有時是仙靈島上的仙女,天真活潑、古靈精怪。”
“有時是南詔國的公主,仁慈悲憫,圣潔無暇。”
“有時是古墓里長大的女俠,白衣勝雪,遺世獨立。”
“有時是江南湖畔的佳人,聰慧溫婉,霞明玉映。”
“總之,在我心里,她是這世上最美的女子。”
余七安倒是第一次見到徒弟這副有感情的樣子,有些欣喜地問道:“這世上的緣分稀奇古怪,或許真有這么一個人也說不定。你可曾夢見過她叫什么名字,是何方人氏?”
“我應該是再也見不到她了。”
李楚搖搖頭,嘆了口氣。
“她姓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