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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金歸德鎮節度使的治所邳州現在可不得了啦,已經是天下有數的堅城了!
而讓邳州的防御等級接連上升的原因有兩個,第一當然是黃河改道了,黃河改道了好幾年,新的河道已經漸漸固定了,從開封府東部的黃泛區出來后,就奪了原來的古汴渠的道,走歸德府(宋州)、單州、徐州,到邳州(邳州已經合并了淮陽軍),最后注入淮河。
新的黃河河道正好從邳州城南流過,給邳州城一帶輸送了大量的黃河水。而邳州城本就建立在沂水和古汴渠夾角處的一座三角形的河中島上,三面環水。南邊是古汴渠,西邊是沂水,東邊則是一條人工挖掘的運河,兩頭分別連著古汴渠和沂水。而汴州城就在這座河中島的中心,這三條河道就成了邳州的護城河。
而在黃河水注入古汴渠后,汴州周圍的三條河道的水位就一起暴漲,在每年的豐水季節,河水都快淹到邳州城墻根上了。為了保證邳州這座鎮城的安全,完顏燕不得已只得命屬下的官員征發了數萬民伕修了一圈高兩丈,厚三丈,總長約三十六里的三河壩,攔住了暴漲的河水。而這圈三河壩同時也成了實際上的邳州外城。在大壩竣工后,完顏燕又命人沿著大壩修建了三十六座三丈高的實心筒子臺,還覓來了良匠打造了108根千斤大筒子架在了筒子臺上。
而在這圈大壩之內,除了邳州城、道路、河港、榷場、筒子臺、兵營、馬場所占去的地盤,還有大約一萬兩三千畝的土地,全都給開發成了水田。田不算多,但是因為擁有非常良好的水利設施,可以保證水旱無虞。而且也有足夠的肥料可以滋養土地,所以畝產極高。一萬兩三千畝土地每年都能打上四萬石朝上的白米,足夠一萬余人食用了。
雖然邳州城內的軍民遠遠不止這個數,但有這么一萬多畝的產糧田,還是可以緩解邳州被圍困時候的供應壓力。
而要在和平時期進出這座邳州要塞的通道僅有一條,就是架設在邳州東面那條人工開挖的運河上的一座名叫“陳橋”的浮橋。
這座橋為什么叫“陳橋”?那是因為邳州東面的這條運河相傳是東漢時期下邳陳氏的陳登出資開挖,所以被命名為陳河。陳河上的橋當然就是陳橋了!
而陳橋的東頭,又建了一座營寨式的館驛,稱為陳橋館——這座陳橋館既是迎接大金朝廷天使的館驛,又是保衛陳橋的堡壘,還是一處可以駐扎數萬大軍的軍營。
在完顏宗構被拘回邳州之前,完顏燕和李成已經集結了三萬大軍,就駐扎在陳橋館內等著他了。
“長卿,那座城就是邳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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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塵仆仆,跨海而回的完顏宗構遠遠的看見陳橋館,覺得非常眼生。他幾年前離開邳州去遠征高麗時,這座陳橋館還沒有開工呢!所以完顏宗構就把它當成了邳州。
“大王,那不是邳州,您莫不是忘了咱們的邳州城是在個河中島上吧?那處城寨是個館驛,名叫陳橋館。”
回話的是個五十來歲的半老頭子,白白胖胖的,穿著身寬大的宋式官員常服,沒有帶幞頭,露出了個剃禿了的腦袋。
這人名叫鄭億年,是大觀、政和、宣和年間三次拜領樞密院事的鄭居中的次子,而且還和完顏宗構還有秦檜都沾了點拐彎抹角的親戚。他爹鄭居中和趙佶的鄭皇后認過親,算是鄭皇后的堂兄。而他娘親王氏又是秦檜的妻子王氏的姑姑。
不過這位鄭億年卻沒有因為這兩位貴親而走運,反而被他們給連累了。
他在宣和之難時從開封府跑路的途中被金人給抓了,當時被抓了的顯貴人物還有不少,金人問了他們的身份后,就給標上了價錢,讓趙桓拿錢去贖。
這個鄭億年當時已經提舉宮觀了,也就是半退休了,如果不是鄭太后的親戚,也就三瓜倆棗的給趙桓贖回去了。
可是他和鄭太后的關系不知怎么就讓完顏宗望知道了,太后的侄子啊!那不得賣個十萬八萬的?
可問題是他這個太后侄子不是真的當年鄭太后因為出身卑微,要找個姓鄭的又有點勢力的人家當親戚,所以就找了鄭億年的爹。后來鄭太后從才人一步步爬上了皇后之位,就不再認鄭居中了,自然就不認鄭億年了。
鄭太后都不認賬了,趙桓當然不肯當個冤大頭,花那么多錢去贖個百無一用的鄭億年。
所以這個鄭億年就只能留在金營當漢奸了不過若沒有秦檜被誅事件,鄭億年當個幾年漢奸,金賊看他沒什么用處,多半也肯降價把他賣了。
可問題是鄭億年的表妹夫秦檜慘死,表妹秦夫人流放嶺南的消息傳來后,他哪兒還敢回宋朝去?
所以他就只能一直在金營當漢奸了,后來趙構變成完顏宗構,鄭億年覺得是個機會,就攀附上去,跟著完顏宗構鞍前馬后的當走狗了。
再后來完顏宗構混上了歸德軍節度使,鄭億年就當了個主簿,被留在邳州管理日常瑣事兒。
這回完顏宗構打高麗國回來,鄭億年就被完顏燕派去海州(大金海州)迎接。
“什么?陳橋館?為什么叫這個名兒?”
完顏宗構聽見這個名兒就覺得不對頭啊!
陳橋館、陳橋驛這是一個意思啊!這是不祥之兆啊!那個完顏燕不會想要在陳橋館黃袍加身篡了自己的王位吧?
鄭億年笑著解釋,“因為這處館驛建在陳橋邊上,因此得名陳橋館。”
“還有陳橋?”完顏宗構更吃驚了,“邳州怎么會有陳橋?”
鄭億年又道:“大王,邳州城東面那條河叫陳河,架在陳河上的橋當然叫陳橋了。”
“陳河?”完顏宗構努力回憶,不記得有這條河啊!
鄭億年這個時候不解釋了,而是忽然抬起馬鞭向前一指,“大王,您看那里王妃親自帶人來迎你了。”
“王妃來了”完顏宗構的心一下就虛了,也沒心思想什么“陳橋驛”、“陳橋館”了。
現在擺在他跟前的問題是怎么求饒?如果求饒失敗,完顏燕說不定就要黃袍加身了,那他的下場肯定還不如柴宗訓!
想著怎么求饒的完顏宗構,終于被滿臉都是濃濃的笑意的完顏燕還一群歸德鎮的文武迎入了陳橋館。
也不知道是不是如愿以償的生了兒子,身子看上去更加豐腴,讓完顏宗構都有了那么一點感覺的完顏燕,倒是沒有一點要黃袍加身的意思,而且還對完顏宗構非常恭敬,這都讓完顏宗構有點受寵若驚了。
不過他轉念一想,總覺得反常!
反常必有妖啊!
完顏燕莫不是準備好要謀殺親夫了,現在不過是“殺夫前最后的溫柔”?
一想到要死,完顏宗構的頭都昏了,一下就沒了主張,自己是怎么進入陳橋館大堂,怎么坐到酒桌前的都不知道。
坐上了酒桌,當然少不了開懷暢飲了!
完顏宗構的這個歸德軍集團中有不少豪飲之士,完顏燕和完顏宗磐都是能喝酒的主兒,一個個都來給宗構敬酒。
完顏宗構也不敢不喝啊!特別是完顏宗磐和完顏燕給他的酒別說是那些酒里不一定有毒,就算他們給完顏宗構端上來整整一碗鶴頂紅,完顏宗構也得拿個勺子一勺勺的吃下去啊!
現在好歹還有酒如果醉死過去,也許死得就不痛苦了。
想著快些醉死過去的完顏宗構還真的給灌醉了,但是也沒人攙扶他到屋子里面去睡,就讓他趴在酒桌上睡著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完顏宗構就覺得很熱,給熱醒了,迷迷糊糊張開眼睛,又拿手一摸,發現自己身上給披了件袍子,絲綢料的,料子很厚。現在是夏天啊,邳州的天氣也熱,那么件袍子往身上一披,能不熱嗎?
他剛想把袍子拿開,就聽見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大(念代)王,您醒了?”
這聲音好像是完顏燕,完顏宗構趕緊往前看,沒有人。
“大(念代)王,您朝下看。”
朝下看老婆讓朝下看,完顏宗構當然得朝下看了,一看之下,就是大吃一驚。
因為他老婆跪在地上!
還不是一個人跪,而是一大群人都跪著!
這是怎么回事?
完顏宗構完全糊涂了,別人跪還好說,完顏燕怎么可能給自己跪?
到底發生了什么?
這個時候完顏燕又開口了:“大(代)王乃是莊宗皇帝之子,文成武德,澤被蒼生,如今天下大亂,群雄并起,山東無主,妾完顏燕愿和歸德軍眾將士一起擁戴大王進位登基,為天下之主!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臣等恭請大王即皇帝位,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跟著完顏燕一起跪著的歸德軍文武也一塊兒嚷嚷起來了。
這時完顏宗構才發現披在自己身上的是一件黃袍原來要黃袍加身的那個人,就是他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