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風城,文書庫。
出示手令之后,鐘神秀老實不客氣,將都護府神通境以上的散修資料盡數調來。
“白骨書生,原名謝合澤,籍貫不祥,神武七年發跡,于神武八年屠村,煉制百骨人魔……后晉升神通,為朝廷通緝,逃亡扶風……行蹤不定,性格狡詐兇殘,連犯大案,若有能提供蹤跡者,驗證后賞白帝錢千枚,擊殺獎賞……”
“飛鸞,本名不祥,扶風都護府人士,曾為青樓名妓,后遁入道門,與花葉并稱飛花姐妹,占據散花山修行,派系中立,并無惡跡……”
甚至,還有他自己的。
“神秀公子,自稱鐘神秀,籍貫不祥,年齡不祥,初裝作先天武者,混入黑山小會,擊殺黃沙上人,為神通高手……推測煉化神通兩道,一者御魂,一者虛空,后再度出現,與白骨書生、飛鸞密謀片刻,需詳加追查!”
最后一句,墨跡都還沒干透,顯然是新加上去的。
鐘神秀看得有些心驚,又將毒龍尊者等人的資料一起看了。
到最后,翻到了龍虎真人。
“龍虎真人,原名張太一,太上龍虎宗叛徒,叛逃原因不詳,行蹤不定,神通驚人,提供線索并確認者,賞大功一次!”
“這賞格,真是豐厚啊,炎漢第二帝國的大功,有罪者直接免罪,官員連升三級,白骨書生的賞格跟他想比,簡直什么都不是了,或許身上有什么秘密?”
鐘神秀暗自想了想,越發覺得不能蹚這一趟渾水。
僅僅從卷宗之上,他就看得出來,這位龍虎真人,與白骨書生完全不是一個級別。
實際上,由于傳承、根基、道法、法器等等的不同,神通境界戰力差距極其驚人。
這也是白骨書生不敢自己去找龍虎真人,還需要不斷找幫手的原因。
‘一個白骨書生,可以輕描淡寫地宰掉十個鳳曦兒!’
‘而龍虎真人,大概也可以宰掉十個白骨書生!’
‘這特么就是個坑!’
鐘神秀走出大門,暗自決定,日后最多聯絡那一伙死鬼,連見面都不必了。
做人,貴在有自知之明。
哪怕是他底牌盡出,也未必能奈何白骨書生那樣的神通修士,就更不用說龍虎真人這個級別。
出了官府,便是扶風城最熱鬧的一條大街。
行人如織,沿街滿是各種攤鋪,以及叫賣的小販。
“冰糖葫蘆,冰糖葫蘆……”
富有節奏的叫喊傳來,令鐘神秀腳步一停,驀然記得這具身體的堂妹,那個叫做蘇味的,就很喜歡吃,如果帶回去,必然很高興,腳步就追了過去,一邊走,一邊伸手,往懷里摸黑帝銅錢。
走過不遠,就看到好多人圍成一圈,賣糖葫蘆的攤販樂得眉開眼笑,就站在那邊不走了。
“出事了?!”
鐘神秀看著人群,暗嘆我大天朝子民古往今來都有看熱鬧的傳統,也不忙買糖葫蘆,往里面探眼看去。
只見里面似乎是一個賣藝的圈子,但這時地面上赫然躺著一具尸體,身首分離,卻沒有血液流出。
一名白發蒼蒼的老頭,似乎是這尸體的爺爺,正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求對面一名華服貴人,饒了他的孫子。
那貴人是個二十來歲的公子,手上戴著上好的玉扳指,慢慢磨蹭,笑道:“爺可是給了賞錢,來看戲法的,你求我有什么用?自己去變啊,將你孫子變回來啊。”
“唉,這一對祖孫,也是可憐人啊。”
旁邊就有人嘆息,跟朋友說著經過,不用鐘神秀打探,就已經明白了九成。
原來這一對爺孫姓錢,兗州人,來此賣藝為生。
錢姓爺孫有祖宗傳下來的一道法術,名為‘飛頭之法’,能令人身首分離,卻安然無恙,每次表演,都是技驚四座,打賞無數。
只是他們靠著這一手在內陸吃香,卻忘了扶風都護府雖然偏僻,各種異術卻反而興盛,這飛頭之術只是小道,不僅修煉有許多克制,比如終生不能吃驢肉,不能在特定時日施法,飛頭容易被雷劈等等,還極其容易被破去。
今日,他們就是表演的時候,撞到了鐵板。
那位貴公子也沒做什么,就打賞了一枚錢幣而已。
只不過,是一枚赤帝錢!
鐘神秀頓時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就連陰煞法術,有的都會受到黑狗血、桃木芯、女赤龍等等的克制,而這一枚赤帝錢,本來就是皇宮中流出,天然便帶著幾分貴氣,作用跟黑狗血相同,類似開過光的法器,擅能破法。
再加上那公子看起來也非富即貴,站在這里兩相疊加,一般的陰煞法術都要受到克制。
更別說這老頭孫子,看起來連罡煞境都沒有!
這飛頭之術,自然被輕易破去,還遇到了巨大反噬。
若在一時三刻之間,不能將頭安回去,那孫子就真的死了。
錢老頭額頭磕得滿是鮮血,又連連掐訣施法,卻無法將孫子的頭顱放回去,已經快要絕望。
他法力淺薄,那貴人又不肯收回赤帝錢,解除鎮壓。
再這么下去,必然回天乏術,但他可就這一個孫子!不由哀嚎連連,狀極凄慘。
看著他這凄慘的模樣,倒是真有人想要上前勸解一二。
但立即就被有眼色的同伴拉住:“莫要強出頭,沒看見連公差都不敢管么?人家用的可是赤帝錢!”
赤帝錢只有皇室打賞才會偶爾使用,代表的就是貴人!
可以說,在整個扶風都護府,也就那位大都護可能有一些,連鳳曦兒都沒資格!
這公子的背景,就十分令人忌憚了,連公差都不敢多管。
畢竟這對爺孫當街賣弄法術,不大不小也是個罪過,對景了可以打成妖人,這也算自作自受。
“唉……想不到我老錢家,今日就要絕后。”
錢老頭追悔莫及,深深明白自家祖先為何掌握此奇術,卻只甘愿在市井廝混,不去騙個達官貴人了。
原來賞錢給多了,也會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