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好認。
湊近看見半顆鹵蛋閃閃發亮,殷蟄再次放慢速度,不遠不近地跟著克萊斯勒汽車。
沒有經過專業訓練,雙方都屬于半吊子,光頭壯漢壓根沒考慮過會被跟蹤,規規矩矩開了一段路,拐彎往金門公園附近駛去。
十多分鐘過去,等到他停在一棟紅房子門口,殷蟄也靠邊停車,被其他車輛遮擋著,和陳林芝同時目送他進入一棟獨門獨院的聯排公寓內。
不知是租的房子還是買的房子,正對著舊金山最為著名的金門公園,環境挺不錯,屬于富人區之一。
陳林芝留心記住房子樣式,認為這里面多半有貓膩,可卻不清楚王老頭究竟在不在這邊。
耐心等待會兒沒發現其他動靜,催促殷蟄說:“直接掉頭,我們先回去,等天黑之后過來蹲守,這回非得抓住人才行。”
殷蟄擰鑰匙啟動出租車,問道:“光知道老窩有什么用,接下來你準備怎么辦,宋小姐的事情你都清楚,也明白是這老頭犯下教堂墓園的案子,最近去我家住幾天?免得人家找上門,滅了你的口。”
整件事似乎無法善了。
對于王老頭,陳林芝沒有可念的舊情,只巴不得對方早日上青天。
料想宋月紋能明事理,早前當知道墓園埋尸案后,她也曾勸過陳林芝去報警,不在意王老頭是否會被波及。
走到這一步,即使宋大美女的念及親情也沒辦法,就跟殷蟄所說的那樣,陳林芝擔心王老頭會滅自己的口,既然終于走出牢門,王老頭哪會想要再回去。
等到出租車離開,陳林芝調直座椅靠背,對殷蟄來句:
“讓我親自動手有點難,只能玩起借刀殺人那一套了,一把是警局,一把是蓮花堂,究竟借哪把我需要考慮會兒。
現在最重要的是搞清楚,我那獄友到底住不住這邊,萬一他逃走我可就慘了,多半能想到跟我有關系,所以必須一棒子打死,免得到頭來再咬我一口。真不簡單吶,七十多歲的年紀了,讓我在生死關頭來回好幾次,這賬必須算清楚。”
殷蟄心情不錯,樂道:“你也不容易,換成我恐怕早沒了,跟搞毒的打交道最后絕對沒有好下場,匿名報警最好,盯人的事交給我來吧,待會兒去租輛車,一旦我看見王老頭,第一時間聯系你。”
“租車?目標太大,我看公園里有許多流浪漢,找人給你化化妝好了,他們不容易引起注意,等這事辦完我請你搓一頓,海鮮、和牛、想吃什么吃什么。”
“呸,別說得跟吃完要上路一樣,你不是提過那老頭藏著好玩意兒,到時見者有份,比起被警方拿走,不如咱們倆吞掉再給阿梁留口湯,那家伙膽子小不干事,沒必要分太多。”
八字沒一撇,殷蟄先惦記起王老頭的寶貝。
陳林芝覺得無所謂,不過以王老頭的謹慎作風,大概率不會把寶貝留在身邊,容易養虎為患。
將出租車送給阿梁。
殷蟄事先得到陳林芝提醒,只說跟丟了人。
知情的人越少越好,陳林芝怕節外生枝,當晚就去衣物回收站翻找舊衣服,讓殷蟄在沙地里打滾、潑湯汁,搞到又臭又臟,戴著頂破棉帽掩人耳目。
租了輛小房車,連夜回到金門公園附近。
陳林芝把車停在隔壁街道,受苦的是殷蟄,睡在公園長椅上,距離白天探查過的地點僅有二十多米,能清楚看見房子內外的一舉一動。
一天,兩天。
遠比陳林芝預想中熱鬧,光是進去做客的陌生人就有三位。
王老頭也露面了,就住在他們發現的房子里,極少出門,常常站在窗邊喝酒抽雪茄,就像年邁退休的富家翁,甚至買了條牧羊犬幼崽,喜歡清晨帶著狗去公園散步,最近的一次直接從殷蟄身旁走過。
估計連老頭自己都沒預料到,三番五次竟然將陳林芝的狠勁憋出來,鐵了心要針對他,自以為大隱隱于市,可以安心養老。
正湊巧。
三月份的第一天。
陳林芝白天照常上班,不久就被警方登門拜訪。
領頭的女警察名叫斯坦娜·貝克特,最近接二連三上報紙,都跟墓園埋尸案有關,許多報社仍然緊追不放,時常詢問最新調查結果。
當陳林芝見到她,心頭頓時一動,猜到恐怕調查到王老頭身上了,所以才會找到自己。
然而關鍵在于自己這邊還沒匿名報警,不明白怎么會被她查到線索。
在辦公室里親自幫斯坦娜警司倒茶,陳林芝裝糊涂,問道:“我以前打架犯過錯,可已經下定決心當好人,刑滿釋放,又不是提前假釋,你們干嘛追到我這里,讓我公司的員工們怎么想?”
“你誤會了,我不是為了你的案子找過來,入獄期間你的獄友姓王對么?”
斯坦娜警司近一個月,為了墓園的大案愁眉不展,手頭線索比較少,經常闖死胡同走彎路,最近才剛追查到一條有價值的線索。
她從包里拿出一份資料,正是王老頭的簡歷。
陳林芝看完才明白,當年王老頭居然是因為打群架,致死六人才被抓入獄,判了兩個一級謀殺,三個二級謀殺,難怪刑期如此重,關到老才獲準因病假釋。
不動聲色,陳林芝點頭說道:“是他沒錯,我還是不明白為什么找我。”
“他......假釋后消失不見,從沒跟假釋官報到,留了個假地址,因此我想問你知不知道他的下落。”
斯坦娜警司沒說實話。
死的那幾位被她查到,都跟一伙販藥團伙有關,于是她想辦法拿減刑作為條件,撬開了一位蓮花堂幫眾的嘴巴,得知這幾位原本都是沖著王老頭,最后卻被反殺。
這條消息十分關鍵,斯坦娜警司當然不愿放過,輕松便調出所有資料,順利找到陳林芝。
陳林芝果斷搖頭,故作驚訝道:“什么?他被判那么久,怎么可能出獄?”
“你不可能不知道,我去監獄查過,最后探望他的人里面,一個是你,另一位姓宋的小姐也探望過他,有獄警記得那天你騎著摩托車,帶宋小姐探監。
恰好,也是當天有人看見一伙人,攔住了一對騎摩托的年輕男女,后來他們就死了,被埋在教堂墓園,這么大的案子舊金山人人都聽說過。”
斯坦娜警司滿臉嚴肅,死死盯著陳林芝看,補充道:“告訴我,你和宋小姐跟他是什么關系?人是你們殺的,對么?”
小瞧了他們的腦袋,居然從蓮花堂那邊作為突破口,梳理出了個脈絡。
話說到這份上,陳林芝還能瞞什么,不如順水推舟。
坐在原位,緩緩道:
“斯坦娜警司,我可以告訴你真相,但你必須保證我的安全,還有一件事,整件案子和我、宋小姐都沒關系。
那天的確有人想綁架宋小姐,用她來威脅王,不過被我成功救走后,我們直接回家。至于是誰殺了他們,我們并不知情,后來在報紙上看見才聽說墓園里的案子,嚇到不敢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