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都不主動

第三百六十五章 碎了一地

披了外套穿了鞋,許安陽匆匆忙忙下樓。

一個人一旦精力過于旺盛,就會容易多管閑事。

像一般的上班族,平時上班累的要命,晚上睡覺聽到外面有響動,只要不是什么殺人放火、地震水災的,一般也就懶得理會。

平時上班已經夠累的了,睡個覺都不得安生,還管什么閑事啊。

再說了,這個世道,你想管閑事,掂量掂量自己有那個能力嗎?

匯景家園里住的大部分都是這樣的普通人,有個吵架甚至打架的是常有的事。

只要不弄出大問題,大家稍微看個熱鬧也就算了。

許安陽這貨忙活了一天了,到現在還是不覺得困,見到熟人了就要出去管管閑事。

到了樓下,許安陽來到十字路口,見到了坐在路邊的女人,還有她身旁的那個女孩——崔心語。

就是在學校附近的浴室做按摩的姑娘,一直堅持“賣藝不賣身”的那位。

許安陽過去打了個招呼,“喂,這么晚在這兒干嘛?發生什么事了?”

崔心語抬頭一望,認出了許安陽,驚訝道:“是你啊……你…你怎么在這里?”

許安陽道:“我剛搬到這里住,租的房子。你也住這兒嗎?”

崔心語點了點頭,“嗯這個是我朋友,她遇到了一點麻煩。”

那個穿著黑色睡衣的女人一直坐在地上哭,許安陽心想還好你穿的是黑衣服,要是穿個紅睡衣在這兒哭,怕不是嚇死人。

“怎么回事?”

“她和男朋友吵架,被…被趕出來了。現在我倆回不去了。”

“什么?和男朋友吵架被趕出來?你們住一起的嗎?”

“是這樣的,我和她男朋友一起租一個三居室,他們倆住大房間,我住小房間。然后今天兩人吵架,她男朋友就把她趕出來……”

在大都市里打工的年輕人,朋友之間合租也是很正常的事。

許安陽搖了搖頭,心想這男的也是,再怎么吵架鬧事,也不能把女人趕出家門啊。

難道是被戴綠帽子了?也只有這種事能讓男的這么過分了吧。

“那你們現在怎么辦?要不要我幫你們報警?是不是沒帶手機啊。”

“是啊,我正著急該怎么辦呢,他男朋友把門反鎖,現在連我都進不去了。身份證也沒有,錢也沒帶……”

兩個嬌嫩的女孩大晚上衣衫不整的坐在路邊,雖然是小區里面,看起來也是不太對勁。

可是,許安陽也不能把他倆帶到自己家里啊,郝嘉蕓還在呢。

就算郝嘉蕓不在,許安陽也不會隨便帶人回家的,更何況和對方并不熟呢。

只不過崔心語這姑娘,許安陽對她的印象還不錯,挺乖巧可愛的一個女孩子。

每次許安陽帶著同學去浴場洗澡,都是找她按一按背捏一捏腿,內容都很素。

這女孩也是浴場少數幾個不接葷活的姑娘,剩下那幾個都是先天條件不允許,只有她的確有點出淤泥而不染的味道。

所以,在樓上看到她,許安陽還是下來問一問,看能不能幫上什么忙。

許安陽將崔心語拉到一旁,道:“你朋友也是在浴場上班的?”

許安陽看了看坐在地上的姑娘,雖然低著頭在哭,但能看得出來相貌身材很不錯。

露著的兩條腿又長又白,年輕就是有底氣,隨便穿條睡衣,沒化妝坐在路邊都很好看。

崔心語點點頭,輕聲道:“以前在浴場做的,后來……后來就自己出來做,和男朋友一起…她男朋友都沒工作。”

許安陽一聽,好家伙,原來她男朋友是個吃軟飯的,不知道是什么樣的小白臉啊。

這樣的情況可能在普通人看來有些不可思議,一個男的,竟然靠女朋友出賣肉體來維持生活。

但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鳥大了,什么樣大了林子都能飛。

這個世界很大,在一些眼光照射不到的角落,就會有各種各樣畸形的感情。

出來做皮肉生意的姑娘也是人,也有感情上的需求,所以她們也會有男朋友。

但正經的男人她們很難遇到,碰到的往往是一些五毒俱全,好吃懶做的男人。

這些人有的工作都沒有,每天就在家吃喝打游戲,花自己女朋友辛苦掙來的錢。

偏偏這些女人還都樂意,只能說感情這回事,是不能用邏輯和常理去推斷的。

許安陽過去倒也見識過幾個這樣的男人,大多數沒有正經的職業,有些是在社會上混的,在賭場、KTV等地方打打零工、看看場子。

后來直播行業發達了,國家又掃黃打非,部分人帶著女朋友搖身一變,就成了網絡上黃播的主力,反倒是自食其力,掙起錢來了。

當然,這錢來的雖然不干凈,好歹也是地下第三產業,造福廣大單身群眾,為社會穩定,釋放壓力做貢獻了。

對于這樣的人,許安陽倒沒有看不起,不過也不想和這種人接觸。

他站在路邊想了想,突然想到劉超然,這家伙跑到匯景家園來是不是就是找這個黑衣服女孩的?

于是,許安陽走到這個黑衣服女孩身旁,蹲下問道:“喂,先別哭了,哭有什么用,那個男人能看到嗎?你要哭,也當著他的面哭,坐在這兒哭不是浪費眼淚么。”

許安陽這么一說,這女孩還真不哭了,抬起頭看了眼許安陽。

這女孩長得還真不賴,梨花帶雨的更是好看,鵝蛋臉,櫻桃嘴,桃花眼,確實很招男人喜歡。

“我問你,你認不認識劉超然?”

女孩搖了搖頭,眼睛里露出茫然的感覺。

許安陽想了想,難道不是這個?

“那認不認識一個客人,大學生,戴著眼鏡,長得…挺普通的,個子不算太高,嗯……顴骨這邊有一顆痣的。”

女孩思考了一下,點了點頭,用有些嘶啞的聲音道:“好像有印象。”

許安陽心想,看來沒錯了。

你看看,劉超然一門心思將情感寄托在這個女孩身上,結果呢,對方不僅有男朋友,對他也僅僅只是有印象而已。

這叫什么?這就叫一廂情愿,因為對劉超然來說,這個女孩是他的唯一。

可是對這個女孩來說,劉超然不過是眾多客人中來的比較頻繁的一個而已。

甚至因為劉超然相貌太普通,就算兩人有過肌膚之親,女孩對他也只是有點印象。

許安陽想了想,兩個女孩肯定是不想報警的,畢竟在小區里做這樣的生意,如果被警察注意到會很麻煩。

那時候南京掃黃打非還不嚴厲,在很多小區附近,都能看到那些亮著粉色燈燈的發廊。

不過,不嚴厲不代表合法,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被查被抓。

那些有老板罩著的還好一些,像這種自己在小區單干的,要是出了事都沒人撈的。

于是,許安陽打了個電話給劉超然。

“喂,劉超然啊,你睡覺了沒有?剛睡下是吧?那個…你現在到匯景家園來一趟,你認識的那姑娘遇到一點麻煩……對,穿黑衣服,鵝蛋臉,桃花眼,頭發挺長的那個……行了別問了,你來吧,不是太麻煩的事兒,快來快來。”

過了十多分鐘,劉超然出現在了小區門口。

許安陽帶著女孩和崔心語過去,女孩見到劉超然,有點想起來這人是誰了。

而劉超然面露羞澀,抓了抓腦袋,道:“許…許總,怎么回事啊?”

說話時,他眼睛不時瞟向那穿黑色睡衣的女孩,眼睛里流露出愛慕的神情。

許安陽也不好說實話,怕打擊到劉超然,道:“她家里暫時不能住了,又沒帶身份證和錢。她朋友呢,正好是我朋友。這樣,你帶他倆去科技園,公司在三樓不時有一個空出來的倉庫嗎?里面有兩張之前花姐留下來的折疊床,你帶他們去那兒睡一晚上。我給你要是,要是保安問你就說是許總安排的。”

華工最近的快捷酒店走過去要二十多分鐘,而且兩人沒有身份證,入住會非常麻煩。

所以,許安陽就讓劉超然帶著她倆去科技園的倉庫將就一晚上,那里之前是花姐的地盤。

現在花姐把她的公司開回昆山去了,倉庫留了下來,點我網有時候會拿到用一用。

劉超然聽了,點頭稱是,他轉向那個穿黑睡衣的女孩,輕聲道:“夢……夢夢,我們走吧…”

原來這個女孩叫夢夢,不知道是真名,還是藝名,估計是個藝名吧。

郝嘉蕓還在家里等著他睡覺,許安陽當然不會為了兩個女人跑回公司麻煩一趟。

既然劉超然對這個女孩還留有殘情,那就讓他做這事好了。

順道,許安陽將崔心語拉到一旁,悄聲道:“待會兒你找個機會,把你朋友的事告訴這男生。”

崔心語眨巴著大眼睛看了看許安陽,咬了咬下嘴唇,輕聲道:“這樣好嗎?”

許安陽道:“有什么不好的,長痛不如短痛,記得要說啊。就算是,對我今晚幫你們的報答了。至于明天嘛……”

“明天我們自己會解決噠,到時候會去找朋友幫忙。”

“行行行,你們自己處理吧,我要回去睡覺了,再見。”

許安陽和三人道別,回去睡覺去了,熱心市民的熱心之舉也是點到為止的。

與其說許安陽在意的是崔心語,倒不如說他更在意劉超然。

那些糾纏在情欲之海中的人,許安陽見到了總想拉一把的。

即便做不到像他那樣游刃有余,起碼也要回歸到正常人的生活中來。

當然,此時的劉超然還有些高興。

雖然之前和許安陽說好,認真開始學習、工作,不再想著女人的事。

但20出頭的小伙子,怎么可能不想呢?

而且越是抗拒,越是會去想,越是克制不住。

就好像那針線活,心里想著不要不要,卻還是忍不住打開硬盤,拿出紙巾,結束后再開始懺悔,然后下次繼續,循環往復。

這還是自給自足呢,像劉超然這種有看得見摸得著的,他能輕易斷了癮嗎?

走在去往公司的路上,劉超然忍不住放慢腳步,希望和夢夢并肩的時間能長一些。

這還是他第一次和夢夢走在一起呢,之前都是在房間里的。

夢夢看起來還是那么的好看,不過似乎哭過……嗯,梨花帶雨的,更好看了。

他想說點什么,可是完全找不到話題,而夢夢也是一臉的冷淡,完全沒有要說話的樣子。

之前去找夢夢時候她可不是這樣,她很熱情,也很貼心,劉超然覺得在她那兒有很多話可以說。

那些平時沒法向人訴說的心里話,都可以在她那里說出來。

她總是很耐心,也很貼心的躺在他懷里,聽他說那些話。

當然,讓她聽這些話的代價,是要花錢加鐘。

現在不花錢不加鐘,她還會聽嗎?

劉超然心里亂哄哄的,本來已經決定不去找她了,但為什么許安陽要讓他過來呢?

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家里怎么就住不下去了?

一肚子的問號,劉超然卻一句話都問不出來。

他緊張啊,這時候走在后面的崔心語說話了,問道:“喂,剛剛那個男生,你叫他許總?他是你老總啊?你不是學生嗎?”

劉超然忙道:“是啊,他也是學生,我也是學生。不過他是創業公司的老板,就是點我網的創始人。點我網你們知道嗎?”

兩個女孩都搖頭,對她們來說,上網就是QQ或者玩勁舞團,淘寶都還沒有進入她們的生活,更別說點我網了。

“反正就是一個很厲害的網站,我們公司也很厲害的,以后許總也會是互聯網行業的大佬。”

“他今年幾歲了?就做老板了,是富二代嗎?”崔心語對什么互聯網大佬并不太明白。

“他也就20歲吧。我也20歲,不過和許總比就差遠了,他現在的身家,怕是上億了。”

劉超然這么一說,崔心語吐了吐舌頭,原來這個人這么厲害,上億,什么概念?

她算了算,自己按摩一個月也就拿一萬塊錢,一年滿打滿算能存個十萬。

一個億……崔心語已經算不過來了,反正是很多錢就是了。

一直沒說話的夢夢也開口,道:“難怪,剛剛覺得這人,挺特別的。”

夢夢的聲音雖然有些沙啞,但那是哭的,而在劉超然的耳中,就糯糯的,軟軟的,特別溫和好聽。

于是,劉超然就用許安陽做話題,開始不停的講他在學校里傳奇的故事。

兩個女孩一路上聽的津津有味,原來這個世界還有這樣的人。

在她們的世界中,接觸到的男人,不是嫖客就是流氓混子,許安陽這樣的還真就是難以接觸的神仙人物。

還好,神仙也是要按摩的,就認識了崔心語。

等到了科技園,在公司的倉庫將兩人暫時安頓下來,夢夢倒在折疊床上很快就睡著了。

吵架折騰下來,她真的很累了。

崔心語見她睡了,劉超然要離開,她跟出來,對劉超然招呼道:“喂,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劉超然停下腳步,問道:“啊?什么事啊?”

崔心語支吾了一會兒,還是說道:“那個…其實…你知道,夢夢……夢夢是因為和男朋友吵架,被趕出來的。所以,她是有男朋友的,而且其實她根本不怎么記得你,她每天客人挺多的…但是她賺的錢,都是為了養她男朋友,所以你…這個不是我故意要說的,是你們許總…許總讓我說的。”

劉超然的臉色像川劇里的絕活變臉,一連變了幾變,他欲言又止,因為不知道該說什么。

他脆弱而幼小的少男之心,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