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安陽已經有段時間沒有回念起郝嘉蕓了。
“她是在這天給我發的短信嗎?我當時說什么了?”許安陽想了想,記不清了。
很多事你以為會記一輩子,其實時間一沖,該忘還是會忘。
一輩子太長,別太早下定論。
許安陽調整了一下身體,把枕頭抬起來一些,躺得更舒服一點。
“嗯,今天剃了個光頭,待會兒拍張照給你看看。”許安陽回了條信息過去。
“你們還要剃光頭?好呀,想看看你光頭的樣子。”
“前提是拿你的照片交換。”
“我手機里沒有照片。”
“現拍一張,抓緊,要睡了,明天早起。”
手機陷入了沉默,許安陽卻知道,郝嘉蕓一定在自拍呢。
08年的手機拍照功能還不強大,只是輔助,更沒有修圖軟件。
網絡上的美女沒有那么多,最多的自拍是土土的大頭貼。
許安陽陷入了回憶中。
郝嘉蕓是他的初中同學,同時也是鄰居,住在同一個小區相鄰兩座樓里。
高中兩人同校不同班,許安陽選了文科,郝嘉蕓在理科。
高考郝嘉蕓分數超一本線40分,順利被醫科大錄取,她的理想是成為一名外科醫生。
從初中起郝嘉蕓就是學校最受矚目的女生之一。
如果要評選校花的話,郝嘉蕓一定是當仁不讓的。
當然,許安陽念了十幾年書,從幼兒園到大學,從來沒聽說過有人專門去評選校花的,這東西好像只存在于小說和電視劇里。
長得好看的人,自然而然會引起注意,用不著去評選,大家都知道。
如果一個女生長得好看,成績還好,受到的關注就更不得了。
郝嘉蕓就是這樣的女生,長得好,成績好,身上仿佛散發著光。
許安陽腦海里浮現出郝嘉蕓的樣子。
輕柔,干凈,皮膚白的能看到青綠色的血管,會彈鋼琴,每天騎著白色的自行車上下學,馬尾辮常在晨風和夕陽中飛舞。
很美。
但許安陽在中學時并不喜歡她,恰恰相反,是郝嘉蕓喜歡的許安陽。
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她喜歡了許安陽6年。
而許安陽這個狗東西竟然不為所動,說他一心學習,無心戀愛。
直到上了大學,兩人的聯系越發頻繁,后面就稀里糊涂算是在一起了。
沒有什么深情表白,就是兩個人感覺到了,看對眼了,就成為了情侶。
但大多數情況下,暗戀的越久,真正在一起結束的就越快。
當初的許安陽和郝嘉蕓根本不是一類人,或者說他們當時所處的階段不同。
剛進大學的許安陽還像個孩子,他迷迷糊糊進了一所大學,迷迷糊糊被調劑了個專業,再迷迷糊糊地上課、考試、畢業,剩余大部分時間都想著玩,對未來根本沒有什么規劃。
郝嘉蕓明顯要成熟許多,她早早就立下了做外科醫生的志愿,本科畢業后要申請美國的住院醫師培訓資格。
醫學院的學習是非常艱苦的,兩人的學習、生活經常不在一個頻道上。
許安陽早上還在逃課睡懶覺,郝嘉蕓已經起床背英語單詞。
許安陽在打游戲,郝嘉蕓在自習教室翻《內科學》。
許安陽周末想去玄武湖劃船,郝嘉蕓要去上新東方的托福班。
兩人磕磕絆絆維持了兩年時間,在一個深秋的上午,她用一條短信和許安陽提了分手。
許安陽從賭氣同意,到打電話讓她考慮考慮,再跑去學校和她見面想要挽留,郝嘉蕓始終堅定的像塊冰冷的石頭。
分手的原因許安陽記得很清楚,“我們想過的不是同一種生活,我不想每天拿著手機等候你的消息,我還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郝嘉蕓更重要的事就是要去美國留學,申請成為住院醫師。
三年后她做到了,在離開之前她曾想見許安陽一面,許安陽拒絕了,只是祝她一切順利。
之后兩人沒了聯系,只是偶爾從同學口中得知她的消息。
一直在美國讀書,讀到博士,做住院醫師,一直沒有對象,沒有結婚,但也不準備回國……
還有,許安陽還知道,在他們分手的那一年,她父母離異。
很多年后許安陽才明白,當年自己一點都不了解郝嘉蕓,這個喜歡過自己,又離開了自己的女人。
他以為被一個人喜歡就會永遠被喜歡,他以為自己永遠會占上風。
許安陽腦子里想起一部電影里的臺詞,“江湖上的買賣你只能占一時的便宜,對方總有一天會拿回他失去的東西。”
感情也是一樣,今天別人喜歡你,你以為自己占了便宜,有一天對方離開了,才知道被抽空的是自己。
“嗡”的一聲,手機一震,打斷了許安陽的思路。
是一條QQ消息,郝嘉蕓發來的。
08年的手機短信發照片需要用彩信,5毛錢一條,發過來還不清楚,不如用QQ。
許安陽的QQ是在高考后剛剛申請的,攏共也沒幾個好友。
郝嘉蕓的QQ名叫蕓豆,而許安陽的QQ名讓他感覺很尷尬,叫“陽光男孩”。
看到這個名字,許安陽撫了撫額頭,照片都沒看,先把名字給改了。
就叫許安陽。
“怎么改名字了?”郝嘉蕓發來條信息。
“嗯,之前的太土了。”
“挺好的,你就是很陽光啊。”
“那也不行,我就用自己的名字好了。”
“感覺怪怪的。”
“名字就是拿來用的,有什么怪的。”
“哪有人用真名做QQ名……對了,我發照片給你了,你把你的也發過來吧。”
許安陽往上翻了翻,看到了郝嘉蕓發來的照片。
屏幕小,像素低,但也無法遮掩郝嘉蕓的美麗。
她不施粉黛,眼神清澈,像一頭單純的小鹿。
許安陽知道,她只有在自己面前才會這樣,在旁人那兒她總是很冷淡,眼神里仿佛藏著冰。
她是個很驕傲的人,喜歡了許安陽六年,誰都能看出來,但從沒有松過口表過白。
她很倔強,初中考試回回要爭第一,初三那年有一次月考第一名不小心被許安陽拿了,她很難過,一整天眼睛都紅紅的。
那天回家的路上,她騎著車從許安陽身旁飛馳而過,速度快的嚇人。
她就是要超過他。
許安陽看著照片發了會兒呆,又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
“照片呢?你可不許耍賴啊。”
“在拍呢,別著急啊。”
許安陽的諾基亞6120已經有自拍攝像頭了,他把腦袋對著窗戶,打開前置攝像頭,給自己拍了一張,然后發了過去。
過了一會兒,QQ上傳來了郝嘉蕓的憤怒。
“怎么黑漆漆的!你拍照不開燈啊!”
“大家都睡了,我怎么開燈?再說我對著窗戶拍的,沒看到我腦袋的輪廓嗎?圓的。”
“你耍賴,明天再拍。”
“明天的事明天再說,睡吧。明天會更好。”
換做以前,許安陽會抱著手機和郝嘉蕓聊上好一會兒。
現在他不會了,來日方長,別整天瞎聊天。
感情是不能急于一時的,要有耐心。
再說盯著一個聊,別人怎么辦?
要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