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既出,太一和大司命同時噴出一口暗褐色的血,血跡沖垮了特異的神通空間,命運的交點分崩離析,再度進入實地。
仿佛象征著夏歸玄腳踏自己的命運,而掌天掌地、司汝之命的天帝冥皇,重傷敗退。
外人看去,仿佛他區區說一句話就讓兩大強者齊齊重傷似的。
群雄動容,一界震怖。
人們看著夏歸玄的眼神里多了些東西,不是看著一個入侵之敵,開始有些復雜的敬意。
因為看懂的人都知道,在太一與大司命的神通之下,斬殺一個“鏡像”的意義并不是僅僅殺了個假貨那么簡單。
那誰不會啊,有什么值得稱道?
然而不是那樣的。
就像當初阿花還是敵人的時候,給夏歸玄和朧幽設置的幻境一樣,說是幻,其實是可以反饋在真實的,如果應對不當,真實也會隨幻消亡。
阿花那一場的結局跟搞笑一樣,那是阿花自己傻逼,而不是技能不行。
這里也是一樣,在某種意義上,夏歸玄的這一劍是真的可以視為斬掉了自己的過去。
還是最重要的一部分過去,沒有那一段過去的夏歸玄,根本不可能成長為后來的一界至尊。
但凡出這一劍時,對于“我的認知才是唯一”、“由朕定義”的想法有任何的不堅定……他都可能因為殺死這個鏡像而使自己的過去不存,那還會不會有現在無敵的夏歸玄?
不會有了。
這是斬因果。
而即使意志堅定,如果實力不足以抗下過去的消散,那也可能真正傷及本我,受到嚴重損傷。
然而事實證明,他的意志勝過一切,而他的實力……
凌駕眾生!
過去的消散對他毫無影響,反而是設置神通的兩名敵人受到了強烈的反噬,神通崩毀,噴血跌退。
飛退中的大司命驚恐地發現,夏歸玄已經不知何時出現在他的身后。
鈞臺之劍由上而下,仿佛隨手劃落。
“我說過,我要開始殺人了。”
欲斬他人先斬我,殺戒自此而開。
大司命想要躲避,卻發現無形的空間將他徹底束縛,只能按照既定的軌跡而行;
想要抵抗,卻發現調動的生死法則完全不聽使喚,那是他的帝王剝奪了他的執掌。
便在此界,你的司職也從我之命!
“唰!”一位太清巔峰的強者,毫無抵抗之力地被那看似緩慢的一劍,輕輕劈成了兩半。
黑色的血液噴薄而出,映襯得站在血中的夏歸玄更如神似魔。
他沒有表情,目光定定地看著分成兩半的尸體。
尸體的構造完全是和人一模一樣,骨骼內臟血管經絡,沒有任何區別,除了血是黑的。
而分成兩半的尸體開始漸漸消失,似乎融入大地一體,不知何往。不出意外的話,他還是能無限復活,之前自己的判斷是對的,必須找到這個世界的核心根本,否則殺人沒有意義。
就仿佛游戲之中一樣,你可以輪一個BOSS一萬遍,永遠沒有止境。
不過他那個過去的自己怕是活不了了……被他用吃奶的力氣全力鎮殺的無相,九泉之下也可以自豪了……
夏歸玄抬起頭,看向正在飛遁的太一。
太一已經躍出這重天,被夏歸玄神念鎖定還是免不了渾身發寒:“夏歸玄,你真是不殺旁人,專殺自己人?”
“哈……”夏歸玄反而被這自己人三個字逗笑了,一本正經地回應:“是的。”
他頓了一下,慢慢道:“你大可離去,我自屠盡這些……自己人。”
“唰!”劍芒暴漲。
一劍光寒,九州寂滅。
這里萬萬千千的“下屬”,無數熟悉的容顏,被這一劍斬殺殆盡,血染河山。
劍光再度沖霄,化作億萬道寒芒,如雨而下,遍灑乾坤。
這是要把這一界犁得干干凈凈,管你們會不會復活。那意義冷酷而明確:在朕面前,不允許你們頂著他們的臉。
就在此時,另一道劍芒橫貫而過。
億萬劍雨仿佛受到牽引,紛紛偏離,落向了不知名的遠方。
好像連劍都變得溫柔起來。
夏歸玄身軀微微一僵,目光投向劍芒的來處。
那里盈盈立著幾名女子,其中的一個,素衣長裙,倒持長劍,目似秋水,似嗔似怨地看著他,似有萬千細絲,纏繞在你的心里。
夏歸玄抿緊了嘴唇。
腦花甚至覺得他又要跑路了……還好并沒有。
他的腳如生根一般,一動不動。
“太康……”她輕啟櫻唇,低聲呼喚:“你也要殺我么……”
夏歸玄長劍慢慢垂了下來,斜指地面,眼眸也隨著劍尖而落,不再看她:“你剛才沒有出現,是不想參與圍攻我呢,還是什么原因?”
腦花心中吐槽,男人就是這樣自己騙自己的。
來人當然是少司命。
腦花也不知道為什么她剛才沒有出現……若是出現,夏歸玄是否還能那么游刃有余?
腦花更愿意認為,是千棱幻界整個體系反應過來了。
搗亂和掀翻是兩回事,真以為一個人能挑翻千棱幻界啊!
在此之前,其實是被夏歸玄搞懵了,任何人都不會想到這廝居然單人獨劍闖上九重天,把千棱幻界的三界架構攪了個七零八落。對方的領袖或許另有什么事沒及時處理,導致各自神系亂哄哄一團各自為戰,生生搞成了一種闖宮模板。
如果對方首領真處于什么緊急關頭,被夏歸玄這么闖進去一弄,整個千棱幻界還真就這樣崩了。
一個無上級的夏歸玄,突襲搗亂,能造成的破壞就是這么恐怖。
但折騰了這么久,如果對方還沒做好統籌布置那也太不可能了。這個時候很可能是諸天羅網,各種最強的陣法布置,只拿一個少司命來拖夏歸玄一下。
夏歸玄能直接剁了她,說不定還能有點先機,一旦和她柔情蜜意糾結片刻,那就必然身陷羅網,對方首領一出,可能跑都跑不出去了。
連腦花的智商都看得出來的事情,夏歸玄能不能看得出?
他卻仿佛還是自己騙自己似的,低聲道:“你之前不想面對我,看我屠殺你的同胞,心有不忍,才出來的,對不對?”
腦花:“……”
好像這也有一定的可能性,但你身處敵境,為什么會第一反應是這啊?
舔狗是真的牛批。
少司命輕嘆一口氣:“太康,回去好不好?”
夏歸玄道:“回哪個去?是你曾經要抓我回去的回去,還是讓我回蒼龍星去?”
少司命抿了抿嘴,低聲道:“你……還在恨我嗎?”
夏歸玄提高了聲音:“我不能恨你嗎?”
腦花差點沒把隔夜瓜吐出來。
卻聽少司命道:“你……那算得上是叛離東皇界,我、我也要對他們有所交待。”
“是啊。”夏歸玄嘆了口氣:“姐姐救我性命,傳我道法,夏歸玄有今日都是姐姐之功,那便還給姐姐便是。”
少司命低聲道:“其實陛下知道我違規收留你,也沒說什么……”
“是么……”夏歸玄轉頭看看停駐在天外的太一,笑笑:“是了,還是要謝過陛下的。”
太一拱了拱手,沒說什么。
夏歸玄慢慢向少司命走了過去,低聲道:“時隔這么久,還有什么恨不恨可言……姐姐,今時今日,還愿意當我姐姐么?”
少司命眼里閃過欣喜的光:“太康,你真的這么想?”
一問一答間,夏歸玄已經到了她面前,張開了手:“若是前嫌盡釋,擁抱一下好么?”
少司命露出欣慰的笑意,輕輕抱住了夏歸玄。
下一刻“咔嚓”一聲,她的脖子已被扭斷,美麗的容顏上還掛著未散的驚喜和剛剛泛起的不可置信,兩個神情交雜在一起,驚悚得讓天上地下所有人目瞪口呆。
與此同時,腦花聽到了夏歸玄的靈魂傳音:“走,我看見三十三天在哪里了。”
“轟!”腦花魂破天外天,夏歸玄瞬息不見。
外圍剛剛布置好的天羅地網,再度亂成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