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一聲呼嘯，威嚴的鬼龍降臨在那鬼魂上方，冷然問：“汝因何游蕩于此？”
出乎意料，本當在這類死界鬼界都屬于高等群體的鬼龍，按理說能嚇得這鬼魂瑟瑟發抖立刻竹筒倒豆子把一切說得明明白白的，結果幽靈瞪著鬼龍，反倒一臉困惑：“你是什么生物，在這里裝大？”
向雨蕁：“？”
夏歸玄：“……”
向雨蕁簡直不敢相信：“你這低等物種，居然不認識高貴的龍？”
那鬼魂冷冷道：“龍都是巨大的骨骼生物，你這是什么奇行種？”
“我去你的小餅干……”向雨蕁傳念夏歸玄：“確定了，這是個低等死界。”
夏歸玄：“……”
無怪乎向雨蕁會得出這樣的判斷。
就如同鬼魂肯定要比骷髏兵稍微高檔一點，有幽靈身軀的鬼龍也顯然會比純骨架的骨龍高端，那代表著除了骨骼之力外還有了一定程度的魂力和術法。
這個鬼魂居然只知骨龍而不識鬼龍，說明這個位界等級確實一般，還不足以衍生出鬼龍來。
可是一個低端位界，居然有一只圣魔之軀的眼睛？主宇宙都沒這級別的殘軀來著。
感覺像是神器放在了爛木箱里似的，渾身不對勁兒。
而如果是一個低端位界，這種低等鬼魂很少會有這級別的靈智。一般會屬于盲目游蕩，不知道自己是誰，只剩怨恨或者執念在徘徊的那種。
可眼前這位居然思維清晰，如果是低等位界的死靈，那它估計該是個食物鏈中層了。夏歸玄也能感覺得出來，這鬼魂如果按照自己的體系去衡量，是個騰云初期的樣子，確實也不容易了。
這樣的鬼魂，一個人獨自徘徊于此？
它在干嘛？
夏歸玄目視向雨蕁，讓她繼續問。說好了我們默不作聲，你來交流的……
向雨蕁抽了抽鼻子。
白換了一身牛逼哄哄的外衣，逼沒裝成反而被認為奇行種，氣得一把將鬼龍外套脫了，重新變回了小龍人……她跳了一下，試探著看看那只鬼魂。
鬼魂頷首：“原來是一只低等小僵尸，裝什么靈魂龍呢？你們來這里干什么？”
向雨蕁差點想把它掐死，忍氣吞聲地又跳了一下：“我們只是路過，迷路了……這是哪里？”
“迷路……”鬼魂眼中掠過一絲迷茫，喃喃道：“誰又不是迷路者呢……”
夏歸玄微微瞇起眼睛。
向雨蕁奇道：“所以你也不知道這是哪里對嗎？”
鬼魂抬頭望天，低聲自語：“這里是通往生界的地方。”
夏歸玄和幽舞都沒覺得這話有什么特別，向雨蕁卻悚然一驚。
大家的視角是不一樣的。
就像古人以為天圓地方、后來又以為自己是宇宙的中心一樣，其他位界的生命認知也是從這種中心視角開始的。以前蘑菇星的蘑菇們還以為整個宇宙都是蘑菇呢。
一個純粹的死界，壓根就不會有“生”的認知，他們會以為自己就是生靈，所處的地方就是正常的世界，世界上的東西就是骨頭和幽靈組成的。
而這個鬼魂區區騰云，居然已經認知到另有位界，而且有了“生界”的概念！
這真只是個普通鬼魂？不是一界高層？
那鬼魂說了這句，卻似乎牽動了什么，眼眸重新變得茫然，好像剛才自己說了什么又忘了的樣子，迷茫道：“哦，你們迷路……往前走是斷頭城，跳三萬多下就到了。”
向雨蕁：“……謝了。”
自己扮的僵尸，哭著也要跳下去。
向雨蕁一路蹦蹦蹦地跳了上千下，總算離開了這片令人哭泣的地方：“嗚嗚嗚不公平，為什么我就要一路跳，師父就可以不要。”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不說話就可以不要跳，我還等你解釋呢。”
“因為我們的氣息已經和死界無縫相融，只要自己不吱聲，低級亡靈甚至感知不到你們的存在。”
“可我覺得這位不太低級。”
“不知道，它的靈智時好時壞的樣子。”
眾人轉頭看去，目光的盡頭，鬼魂依然孤獨地逡巡在原地，時不時地抬頭望天。
“為什么……感覺它有點可憐？”向雨蕁不跳了，低聲道：“師父，它是不是陽間來的，想回去？”
夏歸玄道：“它必有所執，即使忘卻，還有下意識的徘徊，覺得自己在找什么的感覺……只可惜我們來的陽間，未必是它的陽間，你我甚至不知道它對應的是哪里。”
向雨蕁沉默。
幽舞忽然道：“它應該是無意中見到有人從此地突破上界，從而開啟了一點模糊的記憶。而別人并不知道這一點，所謂斷頭城近在咫尺，卻沒人看守這個位界薄弱之處，只有它一個人在此日夜逡巡不去。”
夏歸玄道：“所以當初突破上界的那位，并不是你想象中的入侵者，否則這里該有基地，而不是如此空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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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舞搖頭道：“那個靈魂當初是沖著圣魔殘軀而來，我非常明確。而且行事肆無忌憚，屠戮生靈祭煉亡者，才被我誅殺抹除意識。如果他們沒有入侵基地，那么更有可能是個人行為吧，可能此人以為自己找到了什么突破口，結果撞進了鬼門關。”
夏歸玄頷首，同意她的判斷。幽舞不是一般人，她的判斷在很多時候是可以直接當成真理來用的。
幽舞又道：“這個鬼魂有生界概念，那么至少可以證明此地的亡靈不是自然誕生，是有所呼應的，并且不是平行投影。”
“是真的逝者。”夏歸玄神色凝重起來：“而且此地居然還有城，有管理者……走，去看看所謂的斷頭城。”
向雨蕁差點沒哭出來：“我真要跳三萬步嗎？”
夏歸玄一把拎起她，閃身不見。
幽舞轉身而望，那個靈魂還在徘徊。
所謂斷頭城，并沒有城墻，只是自然聚居之城。
城中的“居民”也不是夏歸玄望文生義想象的沒頭尸體，而是相反。
只有頭。
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一個一個的頭顱漫天飛舞，有的純粹就是閑晃蕩，有的居然在修行。
隱約可以捕捉到各種奇特的意念交織：“我的身子呢……”
“不對，身子是什么東西……我們就是長這樣。”
“不對，為什么那些靈魂和僵尸都有身子。”
“白癡，你也知道他們是靈魂和僵尸，我們不是。不看看那些尸蟲，還是蠕動的一條呢，你怎么不學？”
“說來也是。”
類似的對話不知道在此地飄蕩了多少年，成為一種類似于“你好，吃了嗎”的招呼性質。
然后它們真的在“生活”。
夏歸玄眼睜睜看著一顆腦袋口中叼著東西在四處送貨：“你點的鮮血蛆蟲請查收，承惠一枚磷火。”
向雨蕁也看呆了眼：“它們還能吃東西，吞哪了？”
夏歸玄：“……直接消化修行，成為能量了。”
“喂，那只跳跳僵尸，從哪來的？交入城稅。”
三人轉頭看去，一顆人頭就在左近，沖著他們橫眉怒目：“借著看我們城中盛況發呆而偷偷逃稅的僵尸我們見多了，依律，整身入城繳兩倍稅，別想自己偷偷摘了頭混進去。”
誰想自己摘了頭混進去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