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歸玄本來以為摩耶的辦事效率還是很驚人的,才剛剛把礦工們送走,這么快又回來了。
直到回了摩耶的主艦,才發現一堆人都還沒走。
除了人類和神裔都回了蒼龍星域,被送到東林防區接收了之外,其他形形色色的各類宇宙種族至少有一半留下了沒走。
見到夏歸玄回來,都虔誠叩首,說著不同文明的語言,嘈雜卻又肅穆。
摩耶解釋道:“一些人去了商貿集會星,找到了族人離開了,一些人根本找不到族人,還有更遙遠的其他星系被海盜拐賣來的,連老家在哪都不知道了……”
見夏歸玄和凌墨雪斜睨它的模樣,摩耶趕緊抽了自己一耳刮子:“我們毒菌海盜團從來不做這種喪盡天良的事兒!”
之前要把細皮嫩肉的女人賣掉的不知道是誰……
凌墨雪沒去戳穿它,指望海盜沒點五馬分尸的劣跡那是不可能的,主人用它們也是為了便利,可不是真正收仆從的。
恍惚間想起了自己被主人收服的當初……好像也差不多么?
凌墨雪咬著下唇沒說話,心思不知道飄哪去了。夏歸玄正在對摩耶冷笑:“敢情你是借著我的仆從的名義,想接收這些人手,擴充你七零八落的海盜團是吧?”
摩耶擦著冷汗:“不瞞先生,確實……呃確實有點這個意思在,但不是主要的。”
“嗯?”
摩耶小心道:“這些礦工身體虛弱,也沒有狠厲血性,想訓練為合格的海盜還得花費我們很大的心力,最多就是忠誠好看點……實話說,這次我們從赤月礦星搶來的礦石,不說發大財,起碼招募人手擴大幾艘船是沒有問題的。所以確實未必需要這批人,不是主要目的。”
夏歸玄神色略緩,頷首道:“繼續說。”
“最主要的原因是,我覺得先生很可能用得上。”摩耶道:“這形形色色的生靈,涉及本星域的、遙遠星域的,甚至不知道是否其他位面的,掌握的各種知識與特長也不一樣……我覺得對先生真的有用。”
“嘶……”凌墨雪后仰:“你還真全心為我主人考慮的?”
摩耶眼神誠懇忠實:“當然,我是先生最忠實的管家。”
“呸。”凌墨雪懶得理它。
其實想想也理解,這種海盜有什么原則?
也許早前還是縱橫四海的霸主,可如今七零八落的,心氣不同了。看見夏歸玄攪亂星河的恐怖神威,而且這位“蒼龍之神”似乎還沒有神侍班底的樣子,就區區一個女劍侍在身邊。這大腿不早抱,還等何時?
澤爾特也是它的仇敵,抱著這個大腿還能繼續報仇,還能撿各種便宜呢。
也不知道主人會不會接受這種奸猾惡劣之徒。
卻見夏歸玄和藹地笑笑:“做得不錯,有心了。”
摩耶大喜:“愿為先生效勞。”
夏歸玄頷首道:“這些時間我要觀察一下澤爾特與蒼龍星的戰爭狀況,有沒有合適的觀察區推薦?”
摩耶想了想:“就在之前送他們的集會星吧,不算太遠,也是第三方勢力,不卷入戰爭。缺點就是遠離戰爭中心,所知的信息可能偏差很大……不過對先生肯定不是問題……”
夏歸玄從善如流:“可以,就去那里先駐扎。給我安排一間休息艙。”
摩耶立刻拍胸:“這里最好的艙室已經為先生準備好了。”
摩耶的休息艙,比銀河戰艦旗艦的元帥休息艙還要奢華。
公孫玖的休息艙最多讓人感覺到小資,干凈,優雅。
這里的休息艙幾乎所有布置都是用寶物堆積而成,連床褥都是星辰絲交織,四處流光溢彩,靈氣濃郁。
若按摩耶的說法,是宇宙原能充足。
地毯是云霞緞錦,踩在上面如在云端,窗簾是霓虹織就,拂將過去似撫輕風。用的是類似仙道的體系產品。
座椅是流線貼合,如水溫存,舒緩每一寸肌膚,激活細胞活力,用的又是科技體系。
無論走到哪里,都有自動聲控跟隨系統,需要什么東西,只需一句話,便會從看不見的運輸帶緩緩飄來,直接送到手里。
夏歸玄喊了兩杯酒。
看著水晶杯在空中飄來,酒香滿溢。
夏歸玄接過,遞給凌墨雪一杯,也沒說什么,站在窗邊看宇宙之景。
宇宙浩瀚,初看很美,但一旦在宇宙之中航行久了,可能會讓人枯燥得發瘋。因為什么都沒有,一切是虛無,永遠都是極遠處閃亮的星星,迷茫無際,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目標在哪里。
像是人類永遠處于夜空下,或是水手無盡的海中航行。初時興奮,久而發瘋。
也像是道途的尋覓。
凌墨雪默默站在他身邊,輕輕啜著不知道什么釀法的酒,暖暖的微醺,卻讓細胞都活躍了起來。
但她的心情很不活躍。
陪著看了很久的宇宙,永遠不變的外景,凌墨雪終于低嘆一聲,打破了沉寂:“你……真要信用這個海盜?”
“并沒有,能用先用,我們確實需要向導。”夏歸玄道:“它應該還是我那個不記名徒弟的仇人,我怎么可能隨便信任。”
凌墨雪似是吁了口氣:“那就好。它們作惡多端的……”
夏歸玄看了她一眼。
凌墨雪眼神有些閃避,低頭看著酒液:“我……我和以前不一樣了。”
“是因為修行不同,還是因為位置不同?”
“我、我不知道。”凌墨雪抿嘴想了好久,才有些迷茫地道:“我也知道今天的做法,給主人添了很大的麻煩,破壞了全盤的計劃……特別是那紅月……主人原先不想打草驚蛇,是為了我才沖突的吧,是保護我。”
夏歸玄笑道:“沒什么。”
凌墨雪低聲道:“謝謝你,我……”
夏歸玄伸手挑著她的下巴,撫摸著她的唇,輕笑道:“真要謝,難道不是用行動表達?”
不知為什么,明明很習慣,甚至自己都“故意求懲罰”的,可這一刻凌墨雪心中還是涌起了屈辱和難過。
他這種態度,還是把我當成和摩耶一樣的性質了吧。
能用先用,我確實需要一介玩物……你還是某某的仇人。
他對摩耶的評價,幾乎每句話都能與自己對上。
不知道為什么這么難過,難道不是應該的?之前自己還說了,你沒力量我都不會理你。
大家各取所需不是嗎?
是因為他攪動星河、轟退紅月的舉措,“想做就做”的寵溺,那種依靠和溫柔只是自己自欺欺人的感受,實際上他要的只是一個能侍奉的女奴,要的只是這樣的“感謝”而已。
對比摩耶,就像看見了自己,參照得太過明顯,仿佛照著鏡子,看見了一切真實,擊碎了自欺欺人的溫柔。
是這樣嗎?
夏歸玄一時也不知道這看似堅定剛毅的劍客此時心里居然是在自傷,他只是調笑了一下,心里想的東西還挺認真的:“其實你今天做得不錯,倒也是當賞的,我想想……”
“不用了。”凌墨雪的聲音有些發抖。
夏歸玄愕然看去,卻見她眼眶微紅,輕輕垂首:“主人賞的……已經夠多了。夠了。”
壓抑著的哭腔終于沒壓住眼淚,輕輕地,一滴跌落了地毯,在云深之處濺起了微瀾。
“對、對不起。”凌墨雪慢慢下跪:“讓主人掃興了,我、我這就感謝。”
夏歸玄一把伸手拉住她的手臂,沒讓她跪下去。
凌墨雪抬頭看去,夏歸玄伸手輕輕拂去她臉上的淚痕:“傻子……你我都是。”
凌墨雪怔怔地看著他,不知道他此刻什么意思。
夏歸玄伸手將她輕輕擁在懷里,下巴靠在她的額頭上,低聲道:“我是傻子,以為你喜歡這樣的情趣,我自己也沒扭過來……你也是傻子,以為我放棄后續計劃,只是圖女奴侍奉?”
下巴慢慢往下挪,變成了親吻她的額頭,聲音越發輕柔:“真以為我那么無聊啊……當然只不過因為,那是凌墨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