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風云錄

第三十八章 五斗米 三兩七

姬大墻躺在床上,想著白天發生的種種。

他認為自己很好看,卻沒敢把自己的出身想得這么美。

原來真的可以長得美,又可以想得美。

曾經他一度以為自己天生就是個練武的好苗子,被師兄發現,帶他上了山,推薦給了師父,成為蓬萊閣掌門的親傳。

況且他自己功夫練得確實也不錯。

原來這都是外公的安排。

出身好不也是一種運氣么?

姬大墻覺得自己像做夢一樣,躺在床上,他捂著被子在嘿嘿的笑。

他渴望見到自己的母親,卻并不想見到自己那命在旦夕的父親,即便他是魯王。

如果不是他,他又怎會從小孤苦伶仃的在山中學藝。

他也不明白,外公那么厲害,把自己帶在身邊不就好了?

他問過外公,衛龍告訴他,

你可是魯王的兒子,是世子啊,再說了,你是外公的外孫兒,這也是個秘密。

世子,世子,魯王雖說不好,但是世子這個身份,讓姬大墻很是歡喜。

他隨外公下了馬車之后,等候的人那么多,烏壓壓的跪了一片。

外公太威風了,站在外公旁的大墻眼里只有外公,嘴上還帶著笑。

那是他的春風。

激動的心混合著舟車勞頓,大墻進入了夢鄉。

而此時的衛龍,正與即墨城守將闞達、城主莫胥秘密議事。

陳歲歲背著包裹推開了家門,藥罐子依然坐在火爐上咕嘟咕嘟的冒泡,小爐旁的熬藥人已經換成了陳母。

包裹里東西不多,只有幾件換洗衣裳,還有二兩碎銀子。

當陳母聽說二兩的借據竟然借來三兩多的銀子,便瞪了自己兒子一眼。

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對方既然不是傻子,咱也不能昧著良心把人當傻子。陳母告訴兒子不用擔心自己,藥已經抓回來了,自己服藥靜養便是,讓兒子趕緊去追一下,把多余的錢給人家還回去。

此時的家中,并無重活,若不是母親生病,家中急需用錢,陳歲歲本欲去龍江鎮上或者辛陵城里碰碰運氣,找一份短工,掙些閑錢補貼家用,順道看一看辛陵城中有沒有征兵的告示。

陳歲歲就這樣離了家門,一為送錢,二為打工掙錢。

今日是五月十9,半個月前他剛好過完自己十六歲的生日,五月初四。

明日便是五月初五。

小時候在娘親懷里的他便聽著娘親念叨,好孩子,你真是會選日子出來,是天佑咱們老陳家吧。

后來他聽老人們說起,到五月時天氣越來越熱,蛇、蝎、蜈蚣、蜥蜴、癩蛤蟆這五毒開始出來活動,因此五月便被稱之為“毒月”,而初五這一天過后,夏日便正式來臨,因此這一日便被稱作“毒日”。

慢慢的,五月初五這一天便被稱為“五毒日”,這一天出生的孩子便被視為不詳。

最為不詳的說法,便是克父母。

至于這個說法從何而起已無從考量,但是大家都這么說,便成了真的。

還好他出生在初四。

便是初五出生又如何?他爹娘還真能找個地方給他埋了?

他聽他爹酒后說過,生個男娃兒,不就是為了十年,二十年,一百年之后,還有我陳富貴的種么?只要是姓我老陳姓的人,便是初五生出來又如何?

得虧他是個男娃兒。

后來他跟自己的秘密師父陶隱老先生問過五毒日的說法是不是真的,他覺得自己的師父讀書多,知道的一定更多。

當時師父拿著陶制小酒壺,對著小酒盅那么輕輕一倒。

酒如細線,卷入紅陶小酒盅之中。

老人的手往上一提,線被拉長,然后猛地一斷,最后的酒收入杯中,濺起星點漣漪。

捏起一粒鹽水花生放入口中,老人歪頭看著酒盅旁的桌面,見并未濺出酒水來,滿意地點點頭,端起酒盅放在唇邊,并未急著張嘴,而是瞇起眼睛,鼻翼微縮,輕輕晃了晃頭之后再一飲而盡。

師父總是這般喝酒,陳歲歲早已見慣不怪了。

他也曾嘗過這杯中之物,辣得他直咳,一旁的爹爹一邊笑一邊說著,可別吐啊,怪可惜的,老子一年才能喝上幾壺?你這一口趕上老子好幾天的量了。

苦辣苦辣的,有什么好喝的。

放下酒盅,老人用手一捋頜下花白胡子,輕哼了一聲,告訴他,

“月落日出,四季輪轉,氣候變幻,不過是自然之理罷了。天之道,人力不可及之,便懼之畏之,故謠言四起,眾人漸信之,久而久之,便成了傳說。”

之乎者也半天,老人“呸”了一聲,來了句,

“甭信那個。”

史書中記載,千百年前,在那個諸侯紛爭的時代,齊國著名的公子孟嘗君田文便生于五月初五。

他的父親田嬰身為齊相,子嗣眾多,因克父傳聞,便要其母棄之不養,其母竊而養之,及長。

結果便是他的父親沒有被克,而他也成為了史書中著名的人物。

這段文字,在他過后來跟隨師父學習的時候,老人翻出來講與他聽的。

關于那個時代,老人還給他講了另外一個人的很多文章。

師父很崇拜這個人,當說到此人投江而亡的時候,老人老淚縱橫,直呼糊涂,又呼高義。

老人拍拍陳歲歲的肩膀,告訴他,記住,五月初五,只需記住這位先生就夠了。

老人常說的一句話便是,死有什么好怕的?活著更難。

隨著他的長大,他才從師父的話中,品出各般滋味。

去過龍江鎮,他才知道原來兒時孩童可以玩兒的東西這么多,而他兒時最喜歡的玩具,只怕是父親給他做的木劍了。

他懂事很早,很早就開始幫爹爹在田里干活。

當他第一次用稚嫩的肩膀扛起比他還高的鋤頭時,爹爹笑得很開心,不愧是我陳富貴的種,將來是個好把式,餓不著。

師父教他功夫,教他識文斷字,給他說文講義,卻從未要求過他些什么,或者讓他做些什么。

師父只是告訴他,不許欺凌弱者,不許隨便傷人,動手前先講理,能用嘴便不用手。

師父還說,希望你別辜負我給你講得那些書。

陳歲歲有些茫然,如何才算不辜負?

師父講了那么多書,可沒一句話是告訴他如何能吃飽肚子的。

其實師父好像過得也不太好,有些時候他好不容易從南山那個小山頭上抓來些野味兒,都拿去孝敬給師父了。

師父看著在他手中掙扎的小動物搖搖頭說道,殺生啊,拿一邊去。

除了第一次他乖乖地要拎著野味兒回家被師父喊回來之外,他都直接拎到伙房殺了開整。

師父吃得比誰都香,才不提什么殺生不殺生的。

爹娘從不管他往陶先生家里跑,因為他告訴爹娘,先生教他讀書識字,心里還嘀咕了一下,還有習武。

自己可沒有說謊。

雖然在莊子人眼里,這位算不上衣錦還鄉的本家人性情乖戾,但是陳父對陶隱老先生還是很敬重的,因為他是位讀書人。

并不指望著兒子將來能不摸鋤頭,但是他陳富貴覺得,多識些字便是一件好事,比如他,識字便比他爺爺多,歲歲這個名字便比富貴好聽得多了。

可惜富貴是只是名,不是米缸。

兒子尊師重道,打了野味兒往陶先生家里拎,陳父見了總是笑瞇瞇的。

要不是咱家這邊山頭太小,野味兒不多,他也上山抓上幾只,給陶先生送過去了。

師父啃著野味對陳歲歲說道,你知道么?老夫不為五斗米折腰,教你本事可不是為了吃口這個。

有道是新火傳承,到老夫這里如果滅了,老夫可就成了罪人嘍。

不過,能吃上這個,便是意外之喜,嗯,意外之喜。

小酒抿得滋滋作響,那是老人心里高興。

師父而不為五斗米折腰,自己卻差點誤入歧途,陳歲歲便覺得自己愧對師父的教誨。

他好像有點理解師父的那句不要辜負。

五斗米也好,幾兩銀子也罷,取之有道才吃得香,用得安。

所以當他母親告訴他把多余的銀子還回去之后,給家里留下八錢銀子的陳歲歲便二話不說收拾東西離開了家門。

除了準備還的那一兩七錢,陳歲歲給自己留下三錢,他不是個莽撞少年,分文不拿的話,他很有可能還未找到短工的活計便餓著肚子回家了。

之前他是跟過車隊的,按著車隊那行進速度,估摸著這會兒車隊怕是已經快到了龍江鎮了,出了陶家堡他便跑了起來。

路上無人,一布衣少年健步如飛。

松竹館占地不小,一個青樓在平南城中有如此大的規模,可見其財力。

雅館管事康撿娘被姑娘們喚作康姨,俗館的老鴇子則是那些問柳客口中的雀媽媽。

兩位管事之上的老板是誰,知道的人卻是很少。

在無雅館之前,松竹館不過是平南城兩大青樓之一,原本叫做群芳閣。

后來松竹館不知是誰當了新的老板,重新修建,再次開門迎客之后,新掛牌匾“松竹”二字讓不少本欲尋歡之人腳步一怔,這里究竟是練筆的地方還是練槍的地方?

雀媽媽不是新東家帶來的人,原來群芳閣的姑娘都成為了俗館的人。

好好的群芳落得一個俗字,一眾姑娘心中自是不喜,圍著雀媽媽嘰嘰喳喳的,怎么咱們就是俗了,她們不就是會唱點曲兒,學著男人們說些文縐縐的話就是雅了?還不都是掙那些男人的錢。

其中一個姑娘打趣道,可不是嘛,咱們菊花姐姐嗓子多好,每次來了客人,才進屋沒多久,就聽見她唱上了,那聲音唱得咱們這邊客人都按耐不住了。

那名叫菊花的姑娘便告訴她,傻妹妹,咱們做皮肉生意的,可不是為了享樂,你才來多久,覺得這般滋味不差,自己舒服還能掙到錢,可過上兩年你再試一試,誰不想身上那個臭男人早點下去,又期盼著能遇到個好心的人,花了銀子給咱們一個從良的機會。

打趣的姑娘名叫蘭花,也是個可憐人。

王朝不禁青樓生意,卻是嚴禁逼良為娼的行為出現。青樓里的姑娘,大多是家里窮得快餓死了,沒有辦法,便只管填飽肚子就好了,哪里顧得上其他。

蘭花才接客半年,來群芳樓卻有兩年了。

剛來的時候,她瘦得跟個麻桿兒似的,這雀媽媽眼睛賊,一眼看出蘭花是個美人胚子,不過是餓得沒長開罷了。

雀媽媽也是下得了本錢,好吃好喝的供著,不出兩年的功夫,這蘭花便長得水靈靈的。

兩年來的耳濡目染,早已讓原本嬌羞羞的她盼著能夠早日掙錢。

既然選擇吃這碗飯,那飯碗就得端穩了,這是雀媽媽教給她的話。

當時她的飯碗里放著一根雞腿,兩大塊紅燒肉,大口扒拉飯的她一邊咽一邊點頭。

第一次接客那天她還是有些緊張,好在雀媽媽和眾位姐姐都告訴了她許多辦法,而菊花姐姐便告訴她,疼了便叫,沒啥丟人的。

那客人走的時候多給了錠銀子,囑咐雀媽媽,是給這個蘭花的。

平日里常來群芳樓的這位,竟然想給這個蘭花贖身,不過他卻沒這個底氣。不是他沒錢,而是他不敢。

家中那位明跟他說了,在外面怎么瀟灑都可以,但不許帶回家里來。

蘭花接客才半年,自己積攢了點兒本錢,大部分的錢都給了雀媽媽。

雀媽媽也是把她當花魁培養,常從自己的抽成中再勻出一些給蘭花,叫她攢著,以后買首飾,用得著。

當時蘭花一臉錯愕,還用得著買首飾?

再后來便換了新東家,除了雀媽媽,群芳閣沒人知道新東家長什么樣。

新東家出手還算大方,停業修整的這大半年,還給姑娘們發補貼銀子,雖是不多,但總歸是有心。

姑娘們抱怨,雀媽媽好生勸道,你們不還是這樣么?管他俗了雅了的,你還能變成花了?

雀媽媽小聲說道,你們的生意,許是比之前會更好呢。

果然不出雀媽媽所料,雅館的出現,讓松竹館名聲大噪。

人們往往對新鮮事物充滿好奇之心,見得多了,便是再好,也提不起興致。

越是得不到的,越讓人心癢癢。

這雅館的姑娘不多,據說各個才藝雙全,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能跳得曼妙舞姿,這讓一眾看客直呼開眼。

客人們出了松竹館,腰板都直。

誰家公子為某某姑娘賦詩一首,好詩佳作,姑娘為其撫琴一曲,以表感謝。

可青樓終歸是青樓,男人們在雅館憋得熱火,便轉頭去了俗館瀉火去了。

所以,俗館的生意同樣好得很。

在柳薇薇來到松竹館之前,雅館的花魁叫做安云歌。

安云歌善撫琴。

琴是前朝蔡氏所創名琴,焦尾。

所彈曲目為《胡笳十八拍》與《廣陵散》。

安云歌每次演出,皆以輕紗遮面,身著披肩長裙,看起來柔柔弱弱,說話之時亦是輕言軟語。

這讓聽慣了姑娘們大嗓門的看客們為之耳目一新。

雅館的名聲因安云歌而大躁。

只是安云歌從不單獨見客。

而柳薇薇來了之后,安云歌便不知所蹤。

誰是花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新來的花魁夠不夠好,有沒有之前的妙。

薇薇姑娘每月有三次單獨會客的機會,這讓常逛雅館之人為之瘋狂。

只是這見面的條件,就古怪了些。

得柳薇薇姑娘自己看上了眼,她愿意見誰就見誰,若是心情不好,誰也不見的時候,也是有的。

康姨也沒有辦法。

有沒有人一擲千金想一睹姑娘芳容的?有,可惜薇薇姑娘不樂意,那人連鬧的勇氣都沒有,拿著錢轉身去了俗館。

因為薇薇姑娘單獨會客的第一人,便是平南城的城主,董士賢。

連董相林都不知曉,柳薇薇姑娘第一次見客,他爹爹竟然帶著人去捧場了。董士賢其實也不想去,不過當松竹館背后的東家對其再三保證之后,他便應了下來,去看一看咱們平南城第一家有雅館的青樓如何。

那位東家可說了,每年上交的賦稅,額外增加三成。

如此這般,眾賓客倒是很能接受了,越是難得,越能彰顯不俗,誰不想做那他人艷羨之人?

字字提裙上了樓去,是康姨的吩咐,問一下薇薇姑娘準備好了么?

康姨讓字字告訴薇薇姑娘,今日客人中有三位公子,身份不低,看看姑娘今日是否愿意單獨見上一見。

呂一平是沒踏進過松竹館,他喝著酒紅著眼問董士賢,那雅館真沒事?

董士賢說我還能騙你?我家那位你又不是不知道。

呂一平灌了口酒,想了想,算了,彈琴小曲聽不來,舞文弄墨無甚興趣,那是你們文人的喜好。

書院還有位士子有幸得見,便是那位付昕翰。

這位士子還為薇薇姑娘寫了首詩,一時間竟成為平南城佳話,不少待字閨中的少女艷羨不已,無人說那付昕翰逛青樓,只說其才氣風流俱佳。

其實他不過是與薇薇姑娘喝了三盞茶而已。

至于薇薇姑娘的芳容,他只得幸,看了一眼。

姑娘摘下輕紗,復又遮上,只是這一眼,他便心中默念數遍圣賢書了。

他都不敢抬頭,怕視線所及,是那非禮勿視。

姑娘正梳妝,粉盒下壓著一手帕,帕巾上繡著一首詩。

云想衣裳花想容,風動蓮葉露華濃。

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

詩是好詩,做詩之人也是個好人,便是膽子小了些,書生氣重了些。

柳薇薇微微一笑,到底是個書呆子,不過說話倒是很討人喜。

薇薇一笑很傾城,再笑傾人國。

瞧瞧,這是把本姑娘當作妲己,褒姒之流了么?

終究,還是無人及他。

“薇薇姑娘,薇薇姑娘。”

字字輕輕拍了門,打斷了柳薇薇的思緒。

“是字字呀,快進來,幫姐姐看看這妝畫得可好?”

有道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字字覺得,便是自己,魂兒都被勾走了。

柳薇薇不過是隨意回頭看了眼字字而已。

對著銅鏡,她在輕描自己的眉,她畫的是小山眉。

她心中的那個人給她寫了首詞,讓她獨愛小山眉。

小山重疊金明滅,鬢云欲度香腮雪。懶起畫蛾眉,弄妝梳洗遲。

照花前后鏡,花面交相映。新帖繡羅襦,雙雙金鷓鴣。

只是,露水鴛鴦都沒做成,他便離去了。

這讓她,怨他,恨他,更思他,念他。

可是他卻說不能對不起她。

兩廂情愿的事,又何來對不起一說呢?

閱盡人間盛衰草,云淡風輕不留名。

公子姓寧,名云輕。

字字已來到跟前,看著鏡中的人兒,字字瞇縫著眼說道,

“這要是讓那幫客人見到姑娘芳容,還不得日思夜想,終日念念不敢忘懷呢!薇薇姑娘這眉畫得真是極好,改日有功夫教字字畫一畫可好?”

剛剛抿過胭脂紙,唇紅得似初開牡丹,嬌艷欲滴。

朱唇輕啟,露出玉齒,柳薇薇說道,

“好,好,我教你便是!”

再對銅鏡看上幾眼,抿了抿唇,她回頭沖著字字一笑,

“是康姨叫你來的吧,我馬上就好了。”

拿起珠釵插在梳好的飛仙髻上,看著銅鏡,輕輕側頭,仔細打量,。然后拿起輕紗遮于面上,柳薇薇起身。

“啪”的一聲。

柳薇薇一聲嘆息,字字在旁邊捂嘴偷笑。

俯身撿起自己碰掉的檀木密梳,字字在旁說道,

“姐姐俯身可比字字沉多了,累也不累?”

拿眼剜了字字一眼,把梳子放到梳妝臺上,伸手提了提胸前羅裙,盡量少露出些許雪白。

柳薇薇輕拍一下字字,笑罵道,

“小妮子,你馬上快十五了吧,跟了康姨都有三年多了,怎么還前平后癟呢?這樣可是沒有男人喜歡的哦。”

字字看著柳薇薇羅裙裹不住的酥胸,低頭看了看自己,一眼瞄到鞋尖,她一跺腳,撅嘴說道,

“哼,才不給那些臭男人們看呢!”

柳薇薇笑笑,說道,

“康姨也是,多給咱家字字吃些好的,你看俗館那邊的蘭花,聽說來的時候也是跟個快子似的,現在還不是橫看成嶺側成峰?”

字字嘟著小嘴說道,

“我可不想像她們那樣,天天伺候那些個臭男人。”

柳薇薇搖搖頭,然后嘆了口氣,拿起琵琶向外走去,字字趕忙跟上,跟她說著今日來客都有誰。

人前強顏歡笑,人后暗自落淚,如果有得選……

可惜人生很多時候沒有如果。

惆悵人間萬事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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