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括坐在王宮內,看著面前的秦王,以及一位內侍,王宮內靜悄悄的,就連那些守在門口的武士們都離開了,當然,這是秦王的命令,秦王趕走了所有的人,只留下了內侍,方才將趙括叫了過來。趙括看著面前的趙政,他就明白,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秦王數次張開嘴巴,卻又說不出話來。
他的臉色在短短的時間內,就變換了很多次,嘴唇微微顫抖著,他實在是無法將這些事情告訴自己最尊敬的父親,他看向了一旁的內侍,內侍并不傻,他瞬間明白了秦王的想法,他看向了趙括,這才說道:“武成侯,我是來奏告雍城侍令嫪毐的。”,趙括一愣,“烙愛?”,這是誰啊?
看到趙括困惑的模樣,內侍接著說道:“他本來是鄉野里的一個庶民,因為他...大陰,故而被丞相送到了太后的身邊,他是個假閹人,太后與他通奸,生育兩子,嫪毐無禮,常常以秦王的父親自居..蔑視文信侯,武成侯...他召集了一批鄉野小人為他的心腹,夜宿王宮,欺辱當地官吏,縱容麾下行兇...”
內侍一一列舉了這位假閹人的罪狀。
趙括猛地想起了這位假閹人,對這件事,他似乎有些印象,雖然不知道名字,可是歷史上的確真的有假閹人的事件,他已經老了,不再像年輕時候那樣,能記住所有的事情...而因為這些年經歷了太多的事情,趙括早已記不得這件事,在內侍告知之后,趙括方才想起,若是自己記得不錯,這件事似乎還引發了一次叛亂?
趙括皺著眉頭,他再次看向了趙政,而趙政面色赤紅,都有些無法面對趙括。的確,這件事實在是難以開口,趙括能體會到趙政心里的那種羞辱,這也讓他有些自責,他應該在自己還記得所有事情的時候,把這些都記下來...而在二十多年后,自己想要再記下來,這已經變得有些難了。
“你想要怎么辦?”
“我要派人去打探情況...若是屬實,我先殺了嫪毐,再殺....”
趙括沉默了下來,他思索了片刻,這才說道:“那就讓我去吧,我去雍城,打探情況,若是事情不對,我來處置他們...”,秦王看著他,認真的說道:“父親,這件事,呂不韋是知道的,可是他并沒有告訴我..他在欺騙我,他將我當作一個孩子來對待,而沒有當成秦國的王。”
“呂不韋的作法,肯定是不對的...可是,他這些年,對秦國的功勞是很大的...若這位內侍的話是真的,我希望你能赦免呂不韋的罪行,不要因此而傷害他...呂不韋有罪,應當被懲罰,但是一定不要因為你心里的怒火所影響.....”,趙括勸說了幾句,趙政卻沒有說話。
趙括這才站起身來,說道:“我這就前往雍城。”
“這件事,不要對外說,知道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我會處置妥善的。”,趙括吩咐了幾句,這才離開了王宮,等到趙括離開了王宮,趙政這才看向了那位內侍,揮了揮手,就讓他離開了。等到內侍離開之后,王翦,蒙武,魏繚,啟,楊端和等人走了進來,坐在了秦王的面前。
秦王看著他們,這才說道:“蒙武將軍,請您帶著一支精銳,跟隨在武成侯的身后,我很擔心父親的安全,若是嫪毐等賊子想要圍攻他,您可以直接帶著士卒將他們全部殺死。”,蒙武點著頭,這才離開了王宮,秦王又看向了王翦,他說道:“在父親離開之后,請您去包圍丞相的府邸,不許任何人進出,包括那些官吏。”
“若是有人敢抵抗,您可以直接殺死他們。”
“唯。”
秦王又看向了楊端和,他說道:“您帶著自己的軍隊...去控制住呂不韋的那些親信...同樣的,若是他們敢抵抗,您可以直接殺死他們。”
“唯!”
秦王最后才看向了魏繚和啟,啟開口說道:“您放心吧,咸陽內外的關卡,我會親自派人去把守...”,秦王點著頭,他的臉上,沒有了方才那樣的羞怒,顯得有些平靜,這樣的平靜卻讓他看起來有些可怕,他根本就沒有被憤怒沖昏頭腦,甚至,他都沒有趙括所想象的那么生氣。
秦王對趙姬幾乎沒有任何的感情,他從小在趙括和藝的身邊長大,比起趙姬,藝更像是他的母親...舉個例子來說,假如是藝做出這樣的事情,背叛趙政,那趙政很可能真的被憤怒所支配,大開殺戒,可現在是這個沒有多少感情的趙姬,趙政心里就只是有些感到被羞辱,就再也沒有了其他什么想法。
他甚至都不記得趙姬的模樣了,趙姬離開咸陽之后都不曾來看過他,對他而言,就像一個陌生人那樣,只是占據著母親的大義而已...讓秦王感到憤怒的,不是趙姬與他人通奸,而是嫪毐的那些言論,秦王的父親,要收武成侯當門客??這些狂妄的言論才是真正激怒了秦王。
而另外一個讓秦王感到憤怒的,就是呂不韋的隱瞞,這嫪毐甚至是被呂不韋親自送到趙姬身邊的,這就讓秦王非常的憤怒。
故而,他先是將父親派往雍城,去解決掉那個微不足道的小人,而他要留在咸陽,對付欺騙了他的丞相呂不韋,秦王想要知道,呂不韋到底為什么要這樣做,他是否有反叛的心思,故而,他只是將王翦和楊端和擺在了明面上,而其余的支持者都是隱藏起來,若是呂不韋抵抗王翦和楊端和,召集自己的親信,那秦王就一定會血洗了呂不韋的全部勢力。
而想要做到這些事情,當然是要將父親支開。
趙括回到了府內,卻沒有將嫪毐和趙姬的事情告訴任何人,他只是告訴藝,自己要前往雍城,藝自然也沒有多想,趙括正在做準備,就看到康一臉諂媚的走到了自己的身邊,小心翼翼的問道:“父親?您要去雍城啊?”
趙括瞥了他一眼,方才說道:“不行!”
趙康急了,他叫道:“可是我還什么都沒說啊!”
“那你說吧。”
“去雍城能不能帶上我?”
“不行!”
趙康嘀咕著什么,轉身就離開了,趙括收拾好了東西,趙傅也駕好了車,他們這才離開了咸陽,剛剛走出咸陽,趙括就看到正在等待著他的蒙武,蒙武前來拜見了趙括,這才對趙括說道:“我是奉大王的命令來保護您的。”,趙括沒有拒絕他的好意,蒙武留下一些人跟隨在趙括的身邊,自己則是在后方領軍。
就在趙括離開咸陽后不久,一場嶄新的殺機悄無聲息的出現了。呂不韋正在府邸內處理著各地的情況,今年的寒災非常的嚴重,甚至凍死了人,而這害災在這四月都沒有結束,影響到了秦國今年的春種,呂不韋感到很頭疼,好在鄭國渠已經完工,今年就能享受到鄭國渠所帶來的福利,這能讓秦國減少一些損失。
呂不韋正在跟自己的令史安排著政務,他說道:“您感到北地郡之后,一定要將咸陽準備好大量的糧草,并且準備將這些送往災區的事情告訴當地的官吏,讓當地的官吏們做好救濟災民準備,讓他們統計好災害所帶來的損失和需要進行的補償...”,人模狗樣的狄點著頭,記下了呂不韋的吩咐。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聽到門外的喧嘩聲,呂不韋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看到了從外沖進府邸內的那些士卒們,士卒們緊緊握著長矛,一列一列的沖進了府邸內,丞相府并不算太大,在里頭辦公的官吏們加起來也不過兩百多人,而如今沖進來的士卒,雖然也不多,可是他們的到來卻是讓丞相府變得有些擁擠。
那些正在辦公的官吏們,在看到這些人之后,就以及拔出了佩劍,雖然他們也不明白出了什么事,可還是下意識的拔出了武器,警惕的看著周圍的這些士卒,在士卒們涌進來,并且將武器對準了他們之后,王翦才在最后走了進來,他嚴肅的看著呂不韋,呂不韋也是在看著他。
“文信侯..請您讓這些人放下武器,不要抵抗...”
“您只是想要做什么?為什么要包圍我的府邸呢?”
“我是奉大王的命令行事的,請您不要讓我為難,放下武器,不要抵抗,否則...”,王翦沒有繼續說,言語里滿是對呂不韋的威脅,呂不韋的那些心腹,此刻就有些坐不住了,他們憤怒的看著王翦,說道:“文信侯有什么過錯呢?大王要這樣對待他?您要怎么證明這是大王的命令呢?”
王翦這才讓人拿來了秦王的令,對著眾人宣讀了起來。
這命令非常的簡短,只有幾句話,就是說呂不韋涉嫌謀反,調查清楚之前不能出去..眾人都是驚懼的看向了呂不韋,呂不韋卻是低著頭,滿臉的困惑,他不明白,為什么秦王忽然就對自己動手,雖然兩人一直都在秦王親政的問題上有著沖突,可是也不至于鬧成這樣啊。
自己這些年一直都在不斷的放權,就是想要讓秦王一點點的掌控國家,難道他連這點的時間都忍耐不了嗎?
呂不韋皺著眉頭,卻還是朝著自己的心腹們說道:“放下武器吧...”,眾人遲疑了許久,這才收起了長劍,說起來,現在包圍住他們的士卒并不多,他們還是有機會可以突圍的,只是,呂不韋并沒有下達這樣的命令,他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皺著眉頭,一臉的沮喪。
為了從自己的手里奪走權力,就安排謀反這樣的罪名?
可以說,秦王這樣的指控,讓呂不韋瞬間寒心。
同時,楊端和也控制住了呂不韋的親信家人,呂不韋的所有住宅,他的家人,那些幫助他編訂書籍的人,也都被楊端和所控制,這些人也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他們都很害怕,隨即,咸陽開始戒嚴,啟下令,讓百姓們返回家里,不得外出,外出者要被抓起來,各地的官吏們都行動了起來。
亭長們都帶著自己的亭卒守著道路,不許任何人進出。
趙括當然是不知道咸陽所發生的事情,他只是朝著雍城趕去,心里還在思索著該如何解決這件事,趙姬的事情很難處置,無論怎么說,她都是秦王的母親,若是殺死了她...唉,趙括搖著頭,這也是為什么他主動要求趕往雍城的原因,趙政最先將自己叫來,顯然就是不想讓其他人也知曉。
自己最好是將這件事悄悄的辦妥,該被處死的就處死,該被囚禁的囚禁,不要弄得人人皆知。
趙括正在思索著,忽然,他聽到了遠處馬蹄聲。
趙括一愣,抬起頭來,遠處沖出了一隊騎士,這些騎士們看起來,實在是有些拉跨,衣冠不整,手持強弓,呼嘯著朝著自己沖鋒而來,而在他們之后,則是一架戎車,奢華的戎車周圍,是一些縣卒,他們的人數越來越多,趙括初步計算,大概是有著兩三千人。
咸陽之內的士卒數量也不多,因為咸陽沒有城墻,也沒有駐軍,在沒有召集天下士卒的時候,咸陽只是有些縣兵,人數也不超過三千,如今跟隨在趙括身邊的蒙武,就是帶著一千多人。可是對面不只是有著縣兵,穿著各自不同,就是那些騎士,也不像是秦國的騎兵,完全就是私自動員的門客。
在秦國,養門客是不被允許的,趙括瞇著雙眼,他看到那坐在戎車上的男人,面白無須,正激動的指著他所在的方向,大聲的咆哮著什么,那些騎士們高呼著就朝著他繼續開始了沖鋒。趙括一句話都沒說,只是平靜的從馬車上拿起了自己的弓箭,然后站起身來。只聽的身后士卒們紛紛沖來,蒙武卻是以趙括為中心,列陣以待。
嫪毐在知道內侍們去咸陽告狀之后,就即刻召集了自己的心腹,又以太后的印璽來召集附近的郡縣士卒,嫪毐的想法很簡單,咸陽沒有城墻,沒有駐軍,人數不多,自己只要展開一次偷襲,就一定能打下咸陽,生擒秦王,再挾持他來向各地下令,控制秦國,他的軍隊剛剛離開雍城,就發現了自己面前的這支秦國軍隊。
嫪毐不懂得打仗,不懂得行軍,他只能看出一個東西,他能看出對方人少,自己人多。
故而,他不假思索,直接下令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