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新世紀美術協會就經歷過一次臨陣叛逃的事情。
原副會長帶著半數有影響力的會員跑到上杉美術協會去了,只剩下了一些剛入協會的新人以及一些新世紀協會的骨干成員。
當時這事兒還上了新聞,把木島中宏氣得半死,但又拿對方沒什么辦法。
畢竟有美術協會的會員注銷轉去其他美術協會是很正常的事情。
總不可能因為對方注銷了會員資格,木島中宏就把對方告上法庭吧?
這明顯不現實。
而自打他被自己以前信任的副會長捅了刀子之后,接下來副會長的選人就異常慎重了,生怕再被來一次釜底抽薪。
這次的情況也是差不多的。
并且嚴格來講還算得上是冤家路窄。
不管是木島中宏還是上杉美術協會的會長都想把對方打死。
所以才要選一些根正苗紅的,一眼看過去不會出問題的會員來幫忙畫這次參展的畫作。
“原來如此...”東野司喝了口茶水,露出恍然的表情。
難怪這就找上他這個榮譽副會長了。
主要還是看中他底子干凈并且還算有些影響力啊。
想到這里,東野司禁不住沉吟一聲,思考了一會兒,點了點頭:“如果我能幫到木島會長的忙,那么我會盡力的,畢竟我也算是新世紀美術協會中的一員。”
東野司很干脆地就答應,沒有絲毫拖泥帶水的風格讓木島中宏與影山文太十分滿意,覺得這次沒有眼瞎,算是看對人了。
就連旁邊一直擔心會談崩的細川小春都小小地吐了口氣。
而正當木島與影山想說些鼓勵以及場面話的時候,東野司又突然開口了:
“那么接下來我們就該談談條件了吧?木島會長?”
“談談條件...?”影山文太聽著東野司這句話,禁不住一陣發愣。
我們這都已經算是一家親了吧?
而且你剛才不是說了嗎?會盡力的,因為你也是新世紀美術協會中的一員。
怎么一個轉臉就臉色變了,要談條件了?你這臉色未免也變得太快了吧?
這反轉過于迅速,就連細川小春都忍不住瞥了東野司一眼。
但這時她也沒說話。
畢竟她一直都是東野司的伙伴,東野司做出的決定,她是肯定會尊重的。
而東野司...
他依舊是那副樂呵呵的模樣,看不出什么喜怒。
因為東野司現在只是在就事論事。
他總不可能給新世紀美術協會打白工吧?
一幅油畫出來至少也得十天半個月了,他要兼顧《半澤直樹》、《孤獨的美食家》的連載還要忙活油畫...
他又不是神仙,時間也不是隨便就能擠出來的,當然得拿些東西回來。
就算是當初影山文太邀請的時候,也是事先說明了不用履行任何義務。
東野司才勉為其難加入的。
至于做個人情送給木島中宏他們...這一點東野司也考慮過了。
但他很快想到了另一件關于近衛涼花的事情,于是就想開口請求。
比起影山與細川兩人有些錯愕的表現,作為會長的木島中宏則是反應速度極快。
他的臉上并沒有流露出任何不悅的神情,相反還笑著說道:“如果是我能幫助到東野老師的,請東野老師盡管說明。”
這社會老油條的做派讓東野司都在心里面直呼厲害。
不過他表面上還是保持著最基本的禮貌:“確實有一件希望借助木島會長力量完成的事情。”
東野司將近衛涼花想考入武藏野美術大學的事情干脆了當說了出來。
“也就是說,東野老師的女友想要進入武藏野美術大學就讀...但東野老師擔心她在美術成績有所欠缺,希望找我疏通一下關系,對吧?”
“說是擔心也不盡然...她的成績考入武藏野美術大學應該是沒問題的,但考試總會有一些意外發生,所以就想讓木島會長幫幫忙了。”
東野司微笑回答。
是的,這就是東野司的目的。
木島中宏等新世紀美術協會派系是東京都內數一數二的。
比方說山內一樓就是武藏野美術大學的教授。
因此東野司幾乎能夠肯定,木島中宏擁有打點東京五大美院上下關系能力的。
要將近衛涼花直接送進去應該是完全不難的。
當然,東野司其實是相信近衛涼花能夠考入武藏野的...可是天有不測風云。
萬一她沒考上呢?
那到時候不就特別尷尬了。
為此東野司自然想給她準備一個萬無一失的后備方案。
若是近衛涼花靠著自己的本事考入了武藏野大學,那當然皆大歡喜,東野司也不會管。
可要是沒考進去,那東野司準備的后手就有用處了。
“原來如此,如果沒考上就幫忙疏通一下關系...好的,我明白了。”
木島中宏很爽快地就答應了東野司這個請求。
在他看來,這其實就只是一件小事。
武藏野美術大學那邊他認識不少人,頂多也就是請一兩頓飯,上門拜訪的事情。
至于東野司說他的女友能靠著自己的本事考上...那這他就管不了了。
反正只要幫忙就行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
木島中宏三下五除二就敲定了整個事情的流程,顯得極為爽利,充分表示了自己的誠意。
對方既然如此爽快。
東野司當然也沒落后。
他當即就表示自己會回去研究研究這一次新世紀美術協會關于‘四季節氣’的繪畫主題,盡量將自己的作品拿出來。
兩人又握了握手,彼此留下電話號碼后,東野司就起身告辭了。
目送著東野司離開的背影,影山文太還有點錯愕。
“木島會長,剛才...”
他沒想到剛才東野司會突然和自己等人談條件,確實也被東野司打了個措手不及。
這下子見到東野司離開,他當然想開口說一說憋住沒說出口的話。
“這對我來講就只是一件小事,但對于東野老師來講或許就不是如此了。”
木島中宏擺了擺手:“我這次其實算是賣了個人情給他,下次如果還有這種突發狀況,再請動東野老師就不是特別難了。”
“再請動他...木島會長,這次我們只是被上杉美術協會打了個突襲而已。”
影山文太明白木島中宏的意思,但他話里的意思也很清楚——東野司就是個漫畫作者啊。
漫畫作者和職業畫家的畫工...壓根就不能相提并論的。
若是論劇情、人物塑造這種玩意兒,職業畫家或許不如漫畫作者。
但要單純論畫工以及畫技,那職業畫家說是甩開了漫畫作者幾條街都不止。
說句難聽的,這次也就是單純情況緊急,拉著東野司來湊個人數的。
可怎么聽著木島中宏的意思,下次有機會還要邀請東野司來參加展會?
正當影山文太思索著的時候,另一邊的木島中宏突然開口了:
“影山副會長肯定沒怎么關注前年的東京青年賞得主吧。”
“呃...那不是主要給未成為職業畫家的業余愛好者以及高中生們設置的獎項嗎?”
他有些好笑地調侃一句:“東野老師可不止是漫畫,他同樣也很擅長油畫,而且他兩年前參賞的作品,嚴格來講已經有職業級的水準了,甚至比我們新世紀協會里的一些會員水平還要高。”
“還有這事兒?”
影山文太感到有點驚訝。
他確實不怎么了解東野司這個人,只知道對方漫畫水平確實很高。
旁邊的木島中宏也沒多說,他直接從身邊的公文包里面摸出了一本名叫做《歷代東京青年畫賞作品集》。
這上面記載了不少歷代獲獎者的作品。
而東野司的《東京夕陽·印象》以及《東京》就在其上,還被當做了封面。
這待遇確實很可以。
影山文太禁不住看去。
不管是《東京夕陽·印象》還是《東京》,以他的目光看去,確實都已經是職業畫家的水準。
而且還是那種很有自己風格的畫法。
這讓影山文太感到有些驚訝。
一些天才級的人物確實是能在高中的時期就放光發亮——藝術領域從來不缺這種‘神童’。
但在高中時期就已經形成濃郁個人風格的人...這就算得上是屈指可數了。
東野司這兩年前的畫...嚴格來講應該是剛上高一時畫出的作品...
這么一想,影山文太就忍不住干咳了兩聲,贊嘆一句:“確實很厲害。”
他并不是死要面子的人,東野司確實夠這一句夸獎。
同樣的,影山文太也懂木島中宏的意思了。
對方這其實也算得上是未來投資了。
要知道東野司現在才不過高三年紀,連大學都還沒上。
就算木島中宏投資失敗,他也就是花了點功夫,去請了幾頓酒,跑了幾趟。
倘若投資成功,東野司以后在油畫與漫畫兩方面都有影響力了...那他可以說是賺翻了。
反正穩賺不虧,那不如投資。
真是個人精!
影山文太一邊想著一邊看了眼將《歷代東京青年畫賞作品集》收入懷中的木島中宏。
而就在影山文太他們討論的同時。
另一邊,東野司也從細川小春那邊摸清楚了木島中宏的底細。
“木島會長在文部省那邊都有關系嗎?”
雖然早就想到木島中宏作為新世紀美術協會的會長估計關系不少...但東野司沒想到,對方居然在文部省那邊都有關系能夠打點。
要知道文部省那可是日本教育文化的中樞。
在那里有關系也就意味著,木島中宏只要不是往死里作死,他與新世紀協會就永遠不會什么大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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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有大問題,有文部省這層關系打點,大問題也能變成小問題。
細川小春見東野司一臉訝然,也是露出了幾分沒有想到的神色:“東野老師不知道嗎?我剛才聽你為涼花打點武藏野美術大學關系的時候,還以為你早就知道他情況了呢。”
“我只是曾經見過武藏野的山內教授幫影山文太說過話,所以就覺得新世紀協會與武藏野美術大學估計有親密關系。”
東野司為細川小春解釋一句,隨后才露出一抹恍然之色:“看來以后還能有機會再和這位木島會長合作啊。”
他這邊要畢業上大學的人可有點多。
東野千早、藤原葵、高橋由美...
要是有木島中宏的幫忙...
指不定都不用那么辛苦了?
東野司想著想著就禁不住點點頭,一個想讓幾個女生都平平安安畢業的想法誕生了。
不過在那之前,首先還是要展示自己的價值才行。
木島中宏看重的是自己畫家的能力,而自己看重的是他在文部省的關系...
要想利用對方達成目的,那就必須讓對方看見自己的價值。
畢竟對方又不是慈善家也不是傻子。
真就免費幫他東野司這么多忙。
“那就得從這次的油畫上面下功夫了啊。”
東野司一邊說著,一邊攤開了手中的新世紀美術協會制作的宣傳冊。
這上面有一些關于這次企畫展的具體細節,也包括一些這次繪畫主題的解讀。
春夏秋冬,四季的節氣...
東野司忍不住沉吟一聲,陷入了思考。
自己到底是隨著大流,也跟著別人一起畫關于季節方面的景色,還是另辟路徑,再想一個有意思的點子呢?
老實講,東野司其實更傾向于前者。
畫春夏秋冬的景色...這就是專門比拼繪畫的基本功了。
畢竟景物一般來講是沒有什么繪畫難度的,只是看你的畫工與畫技。
而這個方面東野司很有自信。
他覺得單純靠著畫工、畫技,自己也能拿下這次展會上當之無愧的第一。
你可以說東野司這是盲目自信...
但作為畫家,連這點自信都沒有了,那以后還要怎么在畫技、畫工上趕超別人?
職業畫家嘛...這點銳氣還是要有的。
就算不可以,也要當作可以。
可如果只是照本宣科隨大流畫景物。
東野司又覺得不太符合自己的風格。
隨大眾雖然不會犯錯...但這也太過泯然眾人了。
那么...要怎么辦呢?
東野司顯然是想得入了神。
在他身后不遠處的細川小春都看呆了。
等會兒。
東野老師。
你不用我送你回家了嗎?!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