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繪畫開始的東京生活

第一九四章.這畫是怎么進來的?

藝術創作大賞的評選與之前東京青年畫賞的評選其實相差不多。

但規模卻比都東京青年畫賞要大多了。

其評選是初選,篩選,復審,最終評選。

獎項則增加到五項,分別是金賞一位,六十萬日圓加上五大美院的獎勵證書,銀賞兩位,四十萬日圓加上獎勵證書,銅賞四位,三十萬日圓加上獎勵證書。除開金銀銅賞,剩下還設立了努力賞與嘉許賞。

這倆玩意兒都只有獎金,沒有獎勵證書。

而除了獎項的設立,同樣還有各種各樣的分類。

比方說東野司所屬的油畫類。還有視覺傳達設計類的攝影,雕塑類別...反正千奇百怪。

其中油畫算是熱門——因為不少美術生只懂油畫,雕塑、攝影這些玩意兒他們則是沾都不沾。

也因此,今年藝術創作大賞的油畫類別必然會掀起一派腥風血雨,算是重災區,不知道到底要死傷多少人才能拿到唯一的金賞。

東野司并沒有想那么多。

他只是在一眾小女生吵吵鬧鬧的聲音中,把電話接過來,然后走到相對安靜的陽臺邊:“是山內老師嗎?請問找我有什么事嗎?”

“嗯。”山內一樓那邊沉默了一會兒,隨后才回答:“我剛才去拿保溫壺了,抱歉,東野同學。”

他喝了口水,隨后又說道:“我們先直接說正事吧,三天后就是藝術創作大賞最終評選的時間,東野同學。”

果然是藝術創作大賞的事情。

這一點倒是沒出東野司預料。

“但關鍵的并不是藝術創作大賞的評選時間,而是具體評選委員。”山內一樓繼續笑著說道:“不得不說,東野同學你的運氣真的很不錯,這次五大美院聯合舉辦的藝術創作大賞評選委員以及頒獎委員主要是由日本現任文部科學大臣真野則子女士擔任...”

“喔?”這一下東野司也是露出了一絲驚訝的表情。

文部科學大臣,也就是俗話所說的日本文部科學相,這可是日本的國務大臣,掌管日本文部科學省,主要負責掌管國內有關于教育、藝術方面的東西,就算是日本的倒霉首相想要過問教育這方面事情,都要等到文部科學省這邊通過具體方案才行。

其官職大小大約等于天朝那邊的教育部、科技部、文化部、宗教事務局、體育總局的總長官。

而且日本還有個獎項,名叫文部科學大臣獎,主要是辦法給在藝術類別很有建樹的人的。

這可是個十足的大人物,也難怪山內一樓說東野司運氣不錯。

要是能得到對方的丁點賞識...就算讓她知道自己的名字...這都算得上是巨大成功了。

但如果細細想來,東野司覺得真野則子作為評選委員以及頒獎委員出場倒也不意外。

畢竟東京五大美院可代表的是全日本實力最強的藝術類別學府,真野則子作為文部科學大臣當然有義務參加這種盛會。

更加別說近來日本內閣還要重新委任文部科學大臣,真野則子當然得找個機會在民眾面前露臉。

東野司一邊想著一邊對山內一樓道謝。

畢竟對方為自己參加這次藝術創作大賞確實花費了不少心力。

想必在山內一樓看來,東野司應該是穩穩進入武藏美大學了,他現在這些行為同樣也是在為武藏美大學培養人才。

至于東野司旁邊的黑宮明紗...?她根本就沒有參加這次大賞比賽,將所有的精力全部都投入進這次漫畫中。

她既然這么努力,那就必然能取得相應的成績。

“明天的評選結果就應該會出來了,東野同學需要我直接通知你嗎?還是說想等賽委會那邊通知你?”

山內一樓在掛電話前還貼心地問了東野司一句。

他擔心東野司太過緊張,所以還在想要不要提前通知東野司。

畢竟油畫這一類算得上是重災區,給油畫類別投稿的日本青年大概是整個藝術創作大賞總人數的百分之四十多...粗略算過來大概有五六千個參賽者,這個人數...這其中競爭壓力...簡直不要太大。

“麻煩山內老師提前通知我吧。”東野司笑著回答。

他的態度顯得不慌不忙,顯然沒什么緊張的。

能拿到就是本事,沒拿到就下次努力,哪有那么多彎彎道道的?悲天憫人、躲躲藏藏就能拿到金賞嗎?

這明顯不大可能。

東野司又與山內一樓討論了一會兒,接著就將電話掛斷了。

想到山內一樓的話,東野司也是止不住地點頭。

確實呀...這次藝術創作大賞確實有好看的了。

不管怎么樣,伴隨著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藝術創作大賞的最終評比日也總算是到來了。

作為日本五大美院所舉辦的評選,其評委陣容當然主要是以五大美院的各大學科的教授、導師中挑選。

除此之外,當然還會邀請一些時下有名的職業畫家、職業雕塑家充當評委,只不過這其中占比很小,算是讓他們來湊人頭,表明‘我們五大美院舉辦的藝術創作大賞是公正公開的’,用來堵住媒體的嘴巴。

評委陣容總共十余人。

而山內一樓在五大美院油畫學科的教授中,地位也算不上是最高的,頂多是偏上的層次,因而在這十余人中,他也只能算是比較有話語權的評委,但遠達不到一票否決權的程度。

對比起當初東野司參加的東京青年畫賞,藝術創作大賞的級別無疑是高太多了。

要知道當時山內一樓在東京青年畫賞中可是有一票否決權的,但放到這里卻完全不行了...頂多就是給個建議。

真說能影響到全局的人...那估計就是文部科學大臣真野則子了。

她只要開口了,基本上剩下的人都會同意。

先進行初選入庫,從倉庫中的五六千幅作品里砍掉四千多幅油畫作品——直接砍掉三分之二的人下去。

這淘汰力度實在太大了。

而剩下的兩千多幅作品進入到下一個篩選環節。

所謂的篩選,就是從這兩千多幅中再砍一千五百幅作品下去,留下五百幅進入復審環節——這一刀下去又是四分之三,無數人命喪黃泉。慘烈程度堪比世界大戰。

當然,這其中會有其他學院的教授幫忙篩選...要不然就評審組那十幾個人想在三天內看五六千幅作品...這簡直就是在開玩笑。

而剩下的這進入復審環節的五百幅作品,則能夠正式接受評審組的評估。

最終,從這五百幅中砍下去四百五十幅,獲得五十幅油畫作品參加最終評選,一刀又是十分之九的人數,簡直可以說是血腥無比。

但經過如此嚴格的重重篩選,削減,這五十幅油畫作品獲得的也就只是最終評選的資格而已。

最后能拿到獎的也就十多個而已。

可事實上,正規大賞就是如此,東京青年大賞頂多就是東京都內舉辦的面對東京學生的比賽...當然與藝術創作大賞不同。

此時,十多位評審委員正坐在長條桌邊,男性評委居多,女性較少,此時他們的神情或多或少都有些嚴肅。

但其實本來以在場評委大都是日本有名的美術教授,導師以及有名的現役畫家的身份,只是單純評選這些作品心理壓力并不大。

他們都忍不住坐在上首位哪兒的女性看去。

那是個留了短發的中年女性,看上去已經四十多歲了,面相有些平平無奇,只給人一種平淡溫和的感覺。

但也就是這樣平平無奇的中年女性,卻讓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敢忽視她。

畢竟她是場里最有話語權的文部科學大臣真野則子。

“各位可以盡情評選,不用在意我的。”真野則子顯然也感受到眾人看過來的目光,于是露出笑容點頭說道。

她就是個單純的政客,從東京大學法學部畢業的,因而并不怎么懂藝術這方面的東西,頂多就是進入文部省后接觸了一點關于教育藝術方面的事情...

但就那么一點兒而已...怎么可能比得上在座這些有名的藝術類別的教授,畫家?

所以她也很干脆,過來隨便看個熱鬧,準備到時候上臺頒個獎就行了。

至于藝術創作大賞的結果?

老實講,她并不在意。

她主動過來加入評委陣容,也就只是為了給她接下來的政途鋪路。

見到真野則子表態,包括山內一樓的教授們都松了一口氣,這才開始討論起評選的作品。

這次藝術創作大賞規模很大,作品質量也因為參加者復雜多樣而參差不齊——有很多壓根兒沒學過美術的,畫得鬼畫符的青年也出于‘萬一我中了呢?’的心態投稿上來。

反正試一試又不虧。

也因為這個原因,這個展覽房間里放著的作品大約有二分之一是東京五大美院大學生的作品。

畢竟天才學生哪有那么多?

在東京頂尖五大美院中接受過正規的、系統化美術教育的大學生面對全國各地野路子當然天生就有優勢。

當然,這并不是說沒有從其他地區投稿過來的作品進入到最終評選環節...只是說數量比較少而已,加起來也就與東京都內五大美院學生數量差不多。

日本東京圈的畸形經濟也可見一斑。

“這幅《登山與流星》不錯啊...立意很好,背著登山器具的人始終低著頭向上攀登,只為追求山頂上的最美風景,但在他低頭奮力行走的時候,頭頂卻悄無聲息地劃過了流星這樣的美景...很符合這次的對美好之物表示遺憾的主題。”

一位來自東京藝術大學油畫學科的教授小聲地說道:“感覺銀賞應該沒問題的。”

“...立意確實還可以,不過色彩還有構圖...感覺還欠了一些意思。”

“你這么一說確實...如果算上色彩還有構圖...這幅畫應該能排到銅賞...先記下來吧。”

“田澤教授,請看看這邊這幅《甲子園》。構圖和色彩運用很不錯的,而且筆觸也可以,有點印象畫的味道。甲子園賽場中流下的遺憾淚水,如火一般的夕陽籠罩蕩漾...”

“色彩和運用確實到位了,但從立意來講卻有點俗套了,甲子園這個主題很多學生都用過了吧?這拿出來的沒有新東西啊。”

“嗯,也對。看來還得往后面放一放。”

他們低聲討論著,各種意見提出,各種意見又刷下來。

這就是繪畫主題常見所帶來的弊端了。

參賽者都選用同樣的主題,導致許多油畫的主題立意都不太行。

銀賞、銅賞倒是沒問題,但金賞必須要那種兼顧了這次大賞主題的同時,繪畫技巧也不落下的作品才行。

但好的作品并沒有那么好找...

這些學者、現役畫家、教授又挑挑選選了好一陣子,這才聽見一道聲音:“各位,不妨看看這幅《夏天結束了》。”

這正是山內一樓的聲音。

這次篩選的力度很大,本來山內一樓還擔心東野司進不了最終評選,于是還著急地找了一會兒...結果沒想到就在他背后的墻上,這算是標準的燈下黑了。

不過既然找到了。他也不會猶豫,很干脆地就向在場的評委推銷起東野司的油畫。

“夏天結束了?”

所有人都抬著頭,聽著這個標題就禁不住皺了皺眉。

這個標題聽起來就像是那種毫無立意的自然風景畫啊,這種畫一般來講是最沒有藝術價值的。

因為它沒有人文因素在里面。

只是單純的畫花花草草,畫一些自然生物死亡、植物凋零...這哪有什么研究價值?都是早就看慣了的景色。

這次藝術創作大賞本來就比拼的是立意與主題,技巧都要往后面稍微放一放...結果山內一樓直接拿了一幅風景畫?

這畫是怎么進最終評選環節的?

帶著這種想法,大部分評委都往山內一樓那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