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的時間過去,時間來到公元前550年。
去年的冬季,關于“商丘”的戰爭結果傳到“長安”這安。
范國得了一個先勝后敗的局面,出征的接近五萬大軍只有兩萬左右撤回國境。
先敗后勝的楚軍并沒有追擊范軍,他們在公子午的領導之下同樣退回了楚國。
那一場戰爭的勝負其實很難定義,之所以說是楚軍勝了,原因是范軍最先支撐不住撤軍,本著誰先跑就是輸的原則才說是楚軍勝了。
兩年的大戰讓范國丟進去兩三萬兵力,源于楚國沒有成功將宋國滅亡的前提,范國其實是完成了戰略目標。
楚軍在“商丘”的用兵前前后后加起來超過八萬,回到楚國的士兵則是只有三萬左右,不看是熬走了范軍,看戰損比以及有沒有完成戰略目標,楚國其實是敗了。
沒錯,就是熬,兩國都在苦撐。
范國初立,國內的事務一大堆,可能朝堂也有不少亟待解決的麻煩。
楚國則是先前被打擊得太狠,在公元前552年到公元前551年動用的兵力合起來約是十四萬,保證軍隊后勤線怎么都要出動二十萬左右的民伕,一樣是在苦熬。
如果不是實在撐不下去,范軍怎么可能冒著宋國會被楚國消滅的危險撤軍?萬幸的是楚軍在范軍主動撤退后,那股子氣散了,沒有再試圖滅掉宋國也跟著撤軍了。
在漢國這邊的快騎回“長安”稟告戰況的第十七天,范國的使節團也到了。
士弱是范國這一次的正使,通報“商丘”戰況的同時,匯報“圉”那一線的戰局走向。
在士弱的口中,范國挫敗了楚國吞并宋國的行動,認為那一戰是范軍勝了。
呂武沒有過多糾纏,無論是運氣好,還是范軍打得楚軍無力再攻宋國,事實就是宋國還存在。
范國將自己的出兵認定是阻止楚國吞并宋國,說得勝了其實沒有毛病。
至于“圉”那邊的戰況,士匄先將“商丘”的范軍撤回去,后面才派人通知在“圉”作戰的漢軍、荀軍和晉軍能撤了。
以當時兩線的戰局走向,不太好說士匄有沒有要拿漢軍、荀軍和晉軍墊背的意思。
畢竟,“商丘”的范軍撤走半個月,人在“新鄭”的士匄才派人去通知盟軍,而當時漢軍、荀軍和晉軍已經追擊楚與多國聯軍到陳國境內。
若是“商丘”那邊的楚軍不是撤回國,跑去攔截漢軍、荀軍和晉軍的后路,事態該是什么個展開?
呂武明確表達了自己的態度,譴責范國那種視盟軍安危于不顧的行為,甚至覺得士匄是故意要葬送盟軍。
從那之后,呂武任是士弱再怎么求見都不再面見。
但凡范國的君臣有點逼數,怎么都該認清事實了,及時更換對漢國的邦交態度。
而在荀國那邊,不知道是中行吳表現的慫讓齊國松懈,還是齊國辦事效率不怎么樣,極可能也是能力有限,反正齊國要組建聯軍討伐荀國的事永遠是在進行中。
什么叫“進行中”呢?就是要干,齊國卻是卡在了第一階段或不知道哪個階段,不見實際出兵的動作。
當前呂武最為重視的是晉國那邊。
他原本以為去年韓起就該將事情辦了,沒想到一年過去還沒有聽到個聲響。
現在,范國跟楚國的交戰停了下來,荀國跟齊國的戰爭不知道能不能打起來,漢國暫時不用去支援范國或是荀國,有合適的時機讓韓起辦大事嗎?
“君上!”梁興一臉出大事的模樣。
呂武心中一動,等待梁興匯報。
梁興語速極快地說道:“天子遣使赴‘新田’,冊封韓起為侯。”
呂武霍地站起來。
有這模樣倒不是什么失態,純粹是呂武被韓起的智慧給驚到了。
“韓起真能藏,周天子也是有點東西啊!”呂武心想。
漢國、范國和荀國的建立是因為功勞得爵,當初解朔、韓起和彘裘也能獲得賜爵,從而有立國的資格,后者因為各種原因行了婉拒。
梁興并沒有說完,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呂武,說道:“亦有天子使節往‘新鄭’、‘長安’途中。”
周天子一下子派出三支使節團,去“新田”冊封韓起,到“新鄭”和“長安”是想干什么?
呂武第一時間就猜出周天子想做什么,一定是找解朔和彘裘進行冊封!
所以了,周天子一天還是天下共主,哪怕自身沒有實力,掌握“名”與“器”就能攪動風云。
“要說這一代的周天子聰明,還是傻呢?”呂武內心很是感慨。
梁興肯定也是猜到周天子想干什么了,問道:“國尉……”
呂武搖頭,說道:“且不告知國尉。”
漢國執行了自己的制度,貴族的權利遭到了削弱,一眾投奔到漢國的貴族,他們心里肯定有想法的吧?
周天子要冊封解朔?
呂武想看一看解朔怎么應對,再好好瞧瞧一眾貴族會有什么反應。
漢氏子姓占了漢國八成左右的實力,即便是其余的貴族脫離,人心方面會有些動蕩,要說出大事則是不會。
事實擺在那里,有絕對的實力,只要呂武不昏了頭腦,什么事情不能面對?
其實,周天子這么搞,會最為難受的是范國。
彘裘是士匄的族親。
士匄出于對彘裘的補償心態,立國之后可是劃割了不少城邑給彘氏。
另外,士匄對彘裘的提防心有點重,明明讓彘裘成為兼任多職的元戎,可是彘裘根本無法履行元戎的職權。
之前彘裘來“長安”出使,盡管已經非常克制,多少還是表現出了不如意,或者叫心態失衡。
“君上?”梁興問道:“可是天子知曉楚國戰敗,乃有此事?”
如果說晉國的分家是內部權臣的配合,達到了幾乎所有諸侯國想搬開心中巨石的期盼,才讓周天子順水推舟可干了,當前周天子又搞這出是為什么?
極可能就像梁興猜測的那樣,一場“商丘”之戰讓周天子看到了楚國的虛弱,認清楚國不再是大威脅,王師則是在三戎那邊遭遇不敗而敗,致使周天子又有了搞事情的心思。
呂武沒回答梁興,改了個話題,說道:“韓宗主既已享爵為侯,且遣使‘新田’祝賀。”
成了侯爵的韓起,他會選擇自行建立自己的韓國,還是會仍然為晉國呢?
至于說拒絕周天子冊封?韓起前一次是認為時機不到,這一次極可能是主動布局,致使周天子想到前一次有人婉拒賜爵,摟草打兔子又給干了。
所以,這一出可能是韓起給整出來的?
在接下來,令呂武沒有想到的是楚國那邊有使節團到“長安”來了。
楚國正使的規格很高,直接是令尹公子午親來。
“代我王問候漢侯。”公子午又稱呼熊招為王啦?
呂武皺眉,一時間沒有還禮。
“我來時,見范國上下群涌滔滔,亦見晉國殺戮不絕。”公子午露出了詫異的表情,問道:“漢侯不知?”
說的是彘裘終究還是有想法,沒有第一時間拒絕周天子的冊封,搞得范國內部的政局出現動蕩;晉國那邊的殺戮不會是別的,韓氏開始大肆清除異己了唄。
范國那邊的事情,呂武只能進行有限的關注。
呂武最為在乎的還是晉國的大變,尤其是韓起從頭到尾都沒有派遣使節過來溝通。
話說,韓起到底是怎么想的?時機最合適的時候沒有動手,是在等著周天子的配合嗎???
為什么那么說?
周天子的冊封必定會讓范國和漢國出現內部問題,無法在荀國耍花招,有關于齊國已經集結大軍的消息。
所以,韓起不是被動等待,他在主動創造時機啊!
呂武想不明白的是,哪怕韓起取代了曲沃一系,無論是仍然為晉國,還是更換國號為韓國,能扛住漢國、范國和荀國的怒火嗎?
好,漢國、范國和荀國暫時都有自己的麻煩,總有解決麻煩的那一天,韓起能在那段時間里將國家壯大到什么程度?
以路程,再看能行走的路線,周天子派出的使節團最晚到“長安”是正常。
呂武對要來長安的天子使節團是采取冷眼旁觀的態度,等著看大戲呢。
在暫時階段,解朔好像并不知道有那么一回事,平日里沒有表現出什么異常,該干嘛還是干嘛。
呂武無法百分百確定解朔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能夠提前知道消息,要么是派人隨時在刺探消息,不然就是源于職權相關。
等事到臨頭才知道,真心沒什么值得奇怪的地方。
畢竟,現在又沒有報紙、廣播和電視,想知道什么消息依靠的是多方打聽啊!
“楚使前來,所為何事?”呂武問道。
公子午再次行禮,說道:“天子此番禍亂諸侯,無為君之德。我王得知甚覺可笑。”
然后呢?
周天子掙扎了一次,鬧出了征討三戎不敗而敗的笑話,誰還不知道周王室是徹底不行啦。
已經不行了的周王室,小日子想過得舒坦,肯定不能讓某個諸侯一家獨大,并且還要削弱周邊諸侯,再從遠遠的地方選個能給予方面的諸侯成為新霸主。
呂武不止一次覺得周天子一頓操作很漂亮,并且還猜出周天子要培養齊國,進而打算強力支援荀國破壞周天子的圖謀。
現在,呂武沒有訓斥公子午,其實已經將態度表達出來了。
公子午能看懂的,他對自己今次前來的任務能不能完成有了更多的信心。
“我王邀漢侯往‘會稽’。”公子午停下來一小伙,復又說道:“范侯、齊侯、荀伯皆已遠往。”
真噠?
不能夠吧!?
呂武這一刻想的是:“會稽?這么遠!”
為什么選在“會稽”,又是去做什么,呂武肯定要問清楚。
公子午笑瞇瞇地說道:“姬泄心失德,何以為王?五國會盟于‘會稽’,祭拜夏后氏……”
夏后氏?大禹嗎?
呂武靜靜聽著,慢慢品出了味道,那是要互相稱王,再互相承認王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