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晉國當貴族,外戰輸了的問題其實不大,內斗輸了的下場則是會很慘很慘,由不得一旦國內出現亂局,卿位家族就立即將jing力集中過來。
在周禮的約束之下,暫時還沒有發生異形取代某國一國之君的事情發生,以至于各國會出現權臣,權臣的巔峰也就是掌握國家的大小事務,成就自己的家族,或是使得自己的家族遭到滅亡。
因為沒有相關的例子,過往的晉國卿位家族哪怕是實力再強,國君也被壓制成為傀儡,卿位家族想到的只是延續強大,沒有近一步再干點什么更勁爆的事情。
有明確目標的呂武其實很煩應付國內的爭斗,不全力去應對又不行。
以呂武現在的角度來判斷,除非是能讓陰氏的實力再翻個一兩倍,要不就要站到避免發生內戰的梯隊里面去。
這里有一個非常簡單的道理:因為晉國強大,他們才能夠作威作福,一旦晉國衰弱下去,諸侯國不再忌憚晉國,他們拿什么來作威作福呢?
不止呂武懂得那個道理,才有了這一次的所有“卿”都在進行克制。
國君繼續花樣操作。
士匄回到“新田”之后,在任的六“卿”總算能夠湊齊。
近期沒有多少存在感的中行偃可能覺得自己必須要干點什么了,邀請其余在任的“卿”和幾個有可能成為“卿”的人來到自己家中做客。
如果以時間線來算,中行偃絕對是晉國數十年以來最為差勁的元戎,并且沒有之一。
荀氏并不弱,中行氏在中行偃成為“卿”之后也得到了長足的發展,底子是那么的厚,人卻混成那副熊樣,就不要怪其余的“卿”看不起中行偃了。
“勿怪元戎疏離小宗,乃是程氏當日之因,種得今日之果。”士匄最近一再刻意表現出跟呂武親密的模樣。
士匄說的是程滑弒君不但讓欒氏遭到覆滅,連中行偃也被坑得不輕。
一個大家族,他們自家的事情自己知道,不是說某個小宗脫離了哪個大宗,大家就真的信了。
程滑自刎前說是遭到欒書的指派,直接把欒書給咬得死死的。他還想直接拉中行偃下水,最后遭到了制止而已。
僅是程滑出身于荀氏,其實已經夠拉作為荀氏家主的中行偃下水了,別說中行偃是被欒書硬頂到上軍佐的位置,說他們不是一伙的,誰信呢。
晉國后續能那么亂,欒氏和中行偃其實“功不可沒”,沒有他們的瞎搞哪有后面某某誰的越級上位。
漸漸地,該來的人相續到齊。
“君上屬意祁奚任新軍將,是否已成定局?”中行偃來了個開門見山。
士匄先是幾聲輕笑,才說道:“你為元戎,怎會不知?”
打人不打臉的,好不啦?
中行偃眼角抽搐了幾下,沒有反懟士匄,閉了眼睛幾秒,再睜開時,問道:“下軍佐將退,新設新軍將、新軍佐,君上已定新軍將為祁奚,下軍佐何人可就?”
那個說要退的下軍佐就在現場。
趙武就任下軍佐之后,大多數時間都是在當小透明,僅有的一次表現還玩砸了,著實不知道該令人說什么才好。
盡管趙武有超大的可能要失去卿位,一天還是“卿”就需要得到尊重,比如被召喚到一起開會。
另外被邀請過來的還有祁奚、韓起、解朔、先屏和張老。這些就是中行偃認為會得到某位“卿”推舉,有可能將獲得卿位的人選
五個人當中,祁奚的卿位歸屬已經被國君定了下來,能不能真的獲得卿位還需要最后的確認。
也就是說,晉國的正治格局慣性之下,哪怕國君和多位“卿”對祁奚擔任新軍將沒意見。最后一刻沒有到來之前,變數依然是存在的。
“下軍佐將退?我怎不知?”士匄看了一眼呂武和魏琦,再看向中行偃,說道:“如趙武無所成就需退,非獨趙武一人無所作為。”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這種事情,換誰碰上都會一臉懵逼。
程鄭很清楚是在講自己,先是非常明顯的一個愣神,隨后變得非常緊張。
另一個當事者明顯也懵了。
趙武在這一刻想到了很多,覺得范氏的女人沒白娶!
那可是國君已經放話為前提,士匄竟然會出來硬頂?
事先并沒有得到溝通的趙武心里泛起了希望。他注意到剛才士匄先看了呂武和魏琦一眼,用希冀的眼神看向了呂武,期盼這位好像跟士匄有私下溝通的姐夫能給力。
呂武發現趙武用那種眼神看自己,十足的腦殼疼。
多大的人了,被扶持習慣了是吧?怎么遇到事就是那樣的心態。
呂武現在算是明白了一點,士匄根本沒有跟趙武進行任何的溝通,要不然趙武不會感到那么意外。
做好事不留名這種事情絕對不會發生在卿位家族身上!
呂武既然已經看出來就必須進行深思,不能掉進士匄挖好的坑里面去。
坐在呂武邊上的魏琦低聲說道:“下軍佐并不知曉中軍佐此舉。”
呂武同樣壓低聲音,說道:“若中軍佐提議士魴任卿位,我倆需使解朔上位。”
不可能讓范氏一門兩“卿”的。一旦范氏獲得兩個卿位,他們還玩個屁啊!
讓趙武繼續待在卿位上面?沒發現趙武看士匄的眼神嗎?是那么的感激,恨不得以身相許了都!
真的辦成了,功勞和人情都是士匄獲得,趙武事后絕對會埋怨呂武,再讓士匄從中搞事,趙氏說不得會敵視陰氏。
培養自己敵人這種事情,先是趙氏干過,后來郤氏、先氏、荀氏、智氏都做過相同的事情,除了趙氏能夠玩跌宕起伏的游戲,其余家族不是成為歷史塵埃的一部分,便是從此一蹶不振。
呂武并不覺得陰氏能夠趙氏的幸運,必須避免干出培養敵人的事情發生。
今天的轉折點就是士匄認為趙武要退的話,另一個沒有任何成就的程鄭也該退。
他倆成為“卿”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其實就是韓氏失去卿位多久,他們就為“卿”多長時間。
程鄭下意識看向中行偃,目光很快就收了回去。
程氏是荀氏的小宗,作為程氏家主的程鄭卻是智氏那邊的傀儡。
這個就是智瑩擔任過元戎的成績之一,搞了一次很成功的“搶班奪權”。
用“搶班奪權”絕對沒有錯誤,一切只因為智氏同樣是荀氏的小宗。
“若是趙武、程鄭皆退,卿位空缺便有其三。”中行偃表態了,不出意外根本沒想拉程鄭一把。
退休老干部這一次來“新田”干的事情好像對中行偃有利?實際上是徹徹底底地又賣了荀氏一把。
說到底,國君不會更換元戎人選,關于這點不但呂武等人知道,中行偃自己也清楚,不需要智瑩從中出什么力。
智瑩幫國君?看似幫了中行偃,真實的情況則是抓住中行偃的脖頸在左右開弓地抽臉。
如果中行偃沒有任何的反擊,他好意思繼續占著元戎的位置嗎?應該是好意思,再被人踢下去。
一旦發生諸以武力的事情,再看中行偃作為元戎時的表現,不會只是卿位家族動手,其余的中等貴族絕對也會撲上去咬。
一下子空出三個卿位?
已經內定了新軍將職位的祁奚老神在在。
韓起、解朔和張老則是開始面面相覷。
他們要是正好三個人該多好?一人一個坑,能直接補全八個卿位的位置了。
偏偏是四個人,彼此之間不免產生競爭氣氛,互相對視的眼神就不怎么友好了。
其中,解朔最為遲疑不定,他是真心不想這么快又獲得卿位,要的是茍至少一代人。
趙武剛生出希望,沒經歷多久的心情忐忑,一下子希望又破滅,短時間情緒大起大落導致眼睛看到好多金色閃閃的蟲子在爬,努力坐穩才沒跌倒,又大口大口呼吸才沒暈過去。
另一個遭到“摟草打兔子”的程鄭攥緊了拳頭,但凡有一個“卿”表示反對,他就敢直接懟中行偃,事后再找智瑩拉盟友搞中行偃。
然而,士匄、呂武、魏琦都在沉默,無視了狀況不好的趙武,假裝看不到程鄭的憤恨,韓起、解朔、先屏和張老的各種表現。
僅是幾句話的功夫,情勢一變再變,搞得好幾個人腦子差點轉不過彎來。
中行偃提議先稟告國君,也就是確認除了趙武要退之外,將程鄭回家吃老米的事情也確認下來。
話音落,程鄭冷哼一聲直接走人。
這是在外面受到欺負,要回家找大人去了。
他們沒忘記程鄭是被智瑩扶持起來占坑,搞程鄭本身就是因為智瑩來“新田”搶戲份,給予一次最為嚴厲的警告。
如果他們所料不差,漸漸強硬起來的國君會駁回程鄭退下的提議,賣智氏一個好,使智氏更加堅定地站在國君那邊。
而一旦事情真的那么發展,到時候程鄭不退也要退,不然就是卿位家族徹底輸給國君,會造成在國君薨逝之前,他們要數十年一直被壓制的局面,甚至都不清楚他們有沒有數十年,說不定哪天就被國君搞了。
在隨后的第六天,呂武受到邀請,準備再一次去中行偃那邊,要出門時一個消息傳來,說是中行偃和智瑩雙雙遇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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