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大領主

第549章: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

智瑩的年紀比韓厥大,韓厥已經病故,智瑩看上去身體卻是依然硬朗。

事實上,智瑩不是因為身體原因退下,純粹是先把自己的名聲搞差了,再遇到不得不退的時局,選擇了保全自身的退休。

絕對不止呂武一個人看出智瑩來到“新田”的意圖,察覺到的人沒提,不知道的依然不知道而已。

好像還能再撐幾年,乃至于是活個十數年的智瑩,他好歹曾經風光無限。

這人啊,一旦風光過,迫于無奈需要退休,退下去后保全了自己和家族,怎么甘心過沒有權力的生活,必然想著再鬧出一些動靜的。

“現在智氏需要依靠中行偃,自然不愿意看到士匄取代中行偃的。”呂武無比篤定這一點。

想當初,智氏獲得了卿位,智瑩從楚國回來之后繼承了卿位,沒幾年就坐穩了位置,隨后開始對荀氏若即若離。

一直到智瑩成為元戎,智氏表現出來的姿態就是獨立自主,不在接受來自主宗荀氏的任何指示。

那個時候,荀氏肯定是感到懵逼,再來就是感到惱火吧?

如果按照正常發展,智瑩會在元戎位置上坐到病故為止,老智家的智朔也該成長起來,智瑩病故之后智朔獲得一個卿位,形成了一種家族傳承。

在晉國擔任元戎,家族必然是要得到極大的發展,良心一點讓家族的實力翻個一兩倍,足夠貪心又手腕高超翻個四五倍沒問題。

等待智朔接手智氏,他們已經跟荀氏進行了切割,老智家應該也是晉國第一強大的家族了吧?

而到那時候,智朔不會是擔任元戎,不用擔心既是國內第一強大的家族,家主又擔任元戎惹來忌憚,老智家肯定是穩了啊!

比較要命的是智朔突然疾病,看似正常了一兩年,再一次犯病卻過世了。

“智伯年邁,智盈年幼,智起多有心思,程鄭難以依仗。”魏琦將聲音壓得很輕,僅有坐在旁邊的呂武能聽到。

是啊。

那就是老智家面臨的難題,僅是智盈年幼這一道坎就要花很長的時間進行過渡。

呂武同樣壓低聲音,說道:“智氏實力強大。”

對于這點,魏琦肯定要認可的。

在晉國擔任卿位又沒有身死族滅必然會強大起來。這是權力帶來的便利,打從實際上也成為晉國的一種潛規則。

他們哪一家不是獲得卿位之后,實力像是吹氣球那般的膨脹?

只是“卿”都那樣,元戎又豈是等閑???

魏琦暗自盤算,心里想道:“我家極限動員能夠拉出一個‘軍’,智氏的智瑩在元戎位置上待了五年,他不顧名聲盡顯貪婪,新增的封地多,人口增漲迅速……”

因為根本無法掌握正確的數據,什么都只能依靠猜。

根據魏琦的估算,老智家至少能拉出一個“軍”又三個“師”,足足比魏氏多出了三個“師”啊。

知道智瑩為什么要扶持程鄭上位嗎?看看程鄭納賦時出動的士兵來自哪個家族,一下子就能明白啦。

程鄭納賦出動的士兵至少八成來自智氏!

老智家需要擁有納賦的渠道,避免上交“稅”,又能讓家族的人擁有立功和獲得戰利品的機會,不但能避免損失財帛,還能有所收獲,最為重要的則是穩定人心了。

邀請的客人到來,點開話題沒有得到太正面的回應,智瑩知道不應該繼續說下去了,隨后便是一番風花雪月。

傍晚來臨時,呂武、魏琦和士魴一塊離開老智家。

重新調整好心態的智瑩將三人送到大門口。

換作智瑩還是元戎,又或者心態沒有及時擺正,哪有送客送到大門口這么一件事。

“老夫老矣。”智瑩多少有些傷心,呢喃道:“陰武仍然顧及情份,并未給予老夫難堪。魏琦、士魴眼中已無老夫。”

說實話,智瑩覺得呂武非常不簡單,尤其是誰都不過份得罪這一點。

“換作他人即為‘卿’又為他國執政,哪有這般好事……”智瑩心想。

他隨后連夜去了宮城,不知道與國君討論了什么,出宮城時一臉的輕松。

現在到了夜晚除了造人,壓根就沒有什么娛樂節目。

呂武先回到家,后一腳魏琦過來了。

“智伯入宮城,出時神態輕松。”魏琦得知這個消息立刻趕來。

實際上,呂武也得到了那個消息,說道:“此舉乃是智伯明告我等,來都城便是摻和政務。”

這個退休老干部,他是仗著智氏有實力,自己的身子骨也還行,根本不怕誰會針對智氏,選擇來當國君的馬前卒了。

呂武就知道國君一系列表現之后會被看漲,料想肯定會有一幫人靠攏過去,沒想到智氏也來摻一腳。

呂武早就私下與魏琦有過接洽,對待智瑩重新活躍取得了共識。

既然智瑩出來摻一腳,他們就要看看范氏到底會有多么頭鐵。

如果士匄對元戎寶座有想法,他們肯定會挺范氏一把,甚至呂武還能說服智氏站在本方陣營來,一塊看人起高樓,再看高樓塌。

“智氏必然如此。”魏琦用著一種知道答案之后在逆推過程的姿態,說道:“若不如此,十數載過后,智氏仍在?”

說得是呢。

智瑩能控制程鄭一年兩年,可能控制十多年嗎?

是個人就會有自己的思想,程鄭暫時需要來自智氏的力量撐腰,哪天緩過來就該為自己的家族考慮。

到時候,僅僅是程鄭斷了給智氏的納賦額度就夠老智家受的了。

呂武說道:“君上既要恢復八卿,我等使之如愿便是。”

上位的“卿”會是誰?這個就是他們需要有一個交易的過程了。

魏琦目光有些閃爍,說道:“韓氏可再獲卿位。”

這個是他們早就商議好的結果。

韓起跟韓厥不一樣,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那個老子玩砸,哪敢重蹈覆轍?

國君對韓氏早就失望,韓起知道無法挽回國君的信任,雙方即便有合作也不可能那么真心誠意。

魏琦覺得韓起領導下韓氏重新獲得卿位是一件挺不錯的事情,心想:“如此一來,相與武、起皆為友朋,魏、陰、韓皆處西境,三家若能為友,外部難再插手。”

今年已經五十三歲的魏琦,他看著那些熟悉的面孔先后去世,不免會開始為魏相鋪路了。

呂武、魏相和韓起很早結識,一開始玩得挺好的。

后面韓無忌和韓起會疏離呂武和魏相,完全是韓厥的鍋啊!

以魏琦的認知,魏氏、陰氏和韓氏都是鄰居,一旦三家能夠守望相助,他們在西邊就不會出什么事。

這么一來,魏氏起碼能夠安穩一兩代人,不用擔心某天跟陰氏翻臉了。

魏琦現在就想到跟陰氏翻臉的那一天了嗎?

現在沒有“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這句話,不代表人們沒有這種認知。

晉國的卿位家族是個什么尿性,誰還不知道誰呢!

魏琦的期盼很簡單,他去世之后,有魏相能跟呂武繼續一塊玩,數十年內魏氏和陰氏哪怕反目成仇,鬧不到非得搞到一家滅亡的地步。

不是魏琦思想單純,他將人情世故給考慮了進去。

欒書針對郤氏,為什么欒氏和郤氏一塊完蛋?不就是欒書受到郤克的恩惠太大,欒書卻想要將郤氏一家子整整齊齊地搞沒了,表現得太無情無義使世人害怕嘛!

什么情份都不顧,誰都要擔心自己成為下一個,哪怕與那樣的人做朋友?

呂武已經跟魏琦談了幾次,聽到魏琦最終拍板下來,扭頭無聲地嘆息了一聲,心想:“果然,再好的盟友,暗地里還是會互相提防。”

魏氏不敢完全信任陰氏,陰氏又何嘗不是?

魏琦要拉韓起一把,擺明了就是開始忌憚陰氏了。

不過,沒什么可以指摘的地方,他們不是單獨一人,后面有著一家子,還有無數的家庭指望,感情用事不但會害死自己,是會造成跟隨自己的那些人面臨滅頂之災。

呂武并不感到難過,甚至心情感到無比放松。

如果魏氏只看感情,才會讓呂武難辦。

呂武有著一個很明確的目標,將異常堅定地向著那個目標努力,過程中的朋友和敵人會一直在變。

現在陰氏跟魏氏是盟友,與其余幾個卿位家族的關系比較復雜,沒有太大的矛盾或仇恨,要說想要讓關系變得多么親密也是未必。

當然了,呂武想要采取的策略會很現實,取決于陰氏在西邊的需要,不出意外陰氏需要保持與魏氏的盟友關系,時局需要時將與某個卿位家族玩哥兩好。

在呂武制定的陰氏外交政策中,哪天陰氏成為秦國之主,那天就是跟魏氏翻臉的日子。

不要怪呂武現實,要怪就怪成為秦國之主的陰氏需要把控山川地利的優勢,不將“桃林塞(現代靈寶)”和“魏”地掌控在手,該怎么去建立關中的門戶?

那個“桃林塞”在哪又是誰的地盤?位于華山之東、大河之南、山以西、陸渾戎之北。它現在被一切兩半,一半歸于范氏,另一半掌握在伊洛之戎手里。

呂武事先已經知道函谷關的位置,后面一再從那片區域往來,發現還有一處同樣適合建立關隘。

如果說函谷關一卡就是擋住東面來犯之敵,呂武發現的那個地方建立關隘則是能擋住南面。

呂武猛然間一愣,想道:“我是不是變得保守了?怎么只想著守成,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