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大領主

第547章:想消停?別做夢了

趙武為什么能夠成為晉國的“常務卿大夫”之一?絕不是單純因為呂武給進行了推舉。

根本原因在于趙武身上的血脈!

在這個王侯將相有“種”的年代,說白了就是階級形成了固化,某個誰是什么階級,不犯大事為前提,兒子也會是什么階級。

值得慶幸的是,當前時代由下往上的通道沒有被完全堵死,尤其是在晉國這邊有能力就能改變自身的命運。

這個是軍果主義國家通常會有的一種特色了,用軍功晉升自己的階級,從而也等于改變了命運。

事實上,無論贊同還是反對,軍果主義國家就是最容易發生階級變動的國家體制。

上一刻某個家族牛掰到不行,下一秒身死族滅。大多數是因為軍事行動失敗遭到的懲罰,極少數是因為過于囂張跋扈被聯合起來弄死。

普通人在戰場立功,哪怕一次兩次沒有獲得爵位,財帛方面多少也是會有一些。而這是軍果主義國家制度決定了的結果,與上位者大方或是吝嗇無關。

畢竟,一個真正走軍果主義路線的國家無法避開“賞與罰”的這一套規則。

當然了,一樣是軍果主義國家,晉國只能算是一種“初代”版本,歷史上的秦國才將軍果主義制度推行到了一種極致。

趙武因為血統占便宜,本身就有為“卿”的資格,以至于呂武動了動嘴巴就順勢上位了。

韓氏則是因為騎墻,背叛了貴族階層不提,又讓國君感到極度的失望,失去卿位也就屬于一種理所當然。

發生在趙氏和韓氏身上的事情,很難發生在其余的諸侯國。

在很多的諸侯國,階級固化的程度遠遠超過晉國,是那種真正意義上“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子打地洞”的程度。

嚴重到什么地步呢?貴族永遠都是貴族,哪怕犯了錯律法也無法處置;普通人永遠就是個普通人,哪怕是立下逆天的功勛,別想著能夠翻身。

后世的儒教追求的是什么?其實就是上面那種階級固化。

當然了,儒學是儒學,儒教是儒教,兩者存在區別。

儒學大概是從孔子建立,一直傳承到隋唐時期。

然后,儒學到唐朝中期才真正意義上的得勢,又在有宋一朝轉變成為儒教。

成立儒教之后,“刑不上大夫”就成為一種潛規則,犯錯的懲罰是換個地方做官,走一地禍害一地這么爽的公費旅游,士大夫不飄,誰飄?

什么?不是西漢就搞獨尊儒術嗎???

西漢是為了形成思想統一,儒學中的公羊學派符合漢帝國的需要,算是一種學術,又向社會宣傳和推行“大復仇”的主義。

而事實上,儒學只是漢帝國的一種“包裝”,搞的卻是“儒皮法骨”那一套。

漢武帝需要的是“大復仇”主義來統一國家人民的思想,哪一個學派搞出這一套,又有利于帝王的統治就會受到青睞。

說白了就是,愿意當狗就趴下,朕給養了!

其它學派或許愿意,沒get到漢武帝的基點。

學儒的董仲舒愿意,并且也get到了漢武帝想要的,將儒學打扮成為美人,眼巴巴地送到帝王的床上去了。

真實情況是什么?從漢武帝再到漢宣帝,朝堂中儒家的人少之又少。

如果真的要用儒學治國,朝堂上沒幾個儒家的人,算是一種看重嗎?

儒家初次被帝王大肆充斥朝堂是從漢元帝開始,并且儒家第一次掌控國政就玩崩了。

而漢元帝早就遭到了漢宣帝的警告,可惜的是這孩子被儒家忽悠瘸了。

“漢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雜之,奈何純任德教,用周政乎?”——言猶在耳!

唐太宗需要討好儒家,用以讓自己的帝位坐得穩當,帝后齊上陣之下,李大帝寫了《帝范》,長孫皇后則是寫了《女則》,討好手腕之高遠超想象。

儒教能在有宋一朝稱霸朝堂的根本原因是五代十國的武人太能作了,引起了社會的全面反彈。

再來就是,趙宋開國皇帝欺負孤兒寡母上位,后繼更是兄弟間玩了一手燭影斧聲,皇帝哥哥有冊立太子,不管皇帝哥哥怎么死的,兄終弟及那一套是胡人才會玩的。

弟弟成了皇帝,內在的背景故事比“父慈子孝”與“黃袍加身”要不堪一萬倍,不討好那些“口舌”和“公知”怎么行?

玩了一手驢車漂移的高粱河車神的選擇是沒下限進行討好,開啟了有宋一朝高薪奉養的歷史。掀開了來講,高粱河車神干的就是在收買掌握輿論的那些人。

觀看史書會發現一點,大臣與權貴最喜歡那種本身自帶黑點的皇帝了,后來變成儒教喜歡侍奉這樣的君王。

為什么?只因為有黑點才好控制呀!

儒教追求的階級固化在春秋是一種常態,呂武就是受益者之一。

如果沒有國君搞事,呂武其實就該進入到寫書階段,想著創造出什么學說,一再對社會進行試探,想要開始挖階級固化的墻角了。

為什么呂武之前不干?需要看的是他以前什么地位,陰氏又是什么實力,再反過頭來看看目前的地位和實力。

有些事情,想干需要有一副好身板,沒那個身板硬要去干那事,事情沒辦成不說,一巴掌被拍死了。

作為階級固化受益者的呂武怎么會想到挖墻腳?他不是出于什么高尚的理念,什么改變階級固化使社會進步,成為一位光耀萬古的偉人,啥啥啥之類的,單純就是那么干對陰氏有好處。

呂武活得很現實,一切的出發點都是努力得到想要的,并不是一開始就奔著成為偉人而去。

如果有哪一天呂武成了偉人,一定是后世的史學家用錯誤的方式研究了歷史,硬生生地給“先人”套上各種榮譽。

軍功爵的獎勵制度方面,呂武已經抄了商鞅的作業,沒頒布實施而已。

一旦軍功爵制度實施,其實也就等于是開創了全民私有制,給當前社會制造了一股滔天的泥石流。

現在能夠擁有財產是哪些群體?至不濟也要是個國人。也就等于數量占了最大的所謂屬民,他們實際上沒資格擁有屬于自己的財產,連他們都是貴族的財產。

呂武搞那一套必然收買治下民心,近一步解放和增加生產力,會不會得罪其余貴族,則看他的嘴巴到底能說會道到什么程度。

歷史上,類似的制度改革發生在戰國初期,進入戰國中期則是“窮則思變”橫行的時代,哪個國家的群臣不想搞變法就是等于在混吃等死,會嚇得國中發生嚴重的逃亡潮。

呂武一直在進行“采風”,親自去到哪個國家,會盡力了解當地的風土人情,問一問有沒有發生什么有趣的事情。

更多的時候,陰氏的人外出走商,一樣會進行“采風”。

這么做是干么?不去了解當代,拍著腦袋就想搞學說,不擔心“水土不服”嗎?

任何的制度都必須符合當代的實際需要!

簡單的一個比方,不懂怎么伺候莊稼,偏偏要求別人按照自己拍腦袋的想象去耕作,是人干的事嗎!?

呂武所知道的是,目前沒有任何的學說,有也只是一個雛形。

他知道的事情多,跟現代的認很多一樣,也就是都有“知而不精”的毛病,自然而然需要花時間去回憶和記錄,再進行整合通順。

為了能使身板變硬,他實際上真沒有太多的時間用來做學問,好不容易以為今年能消停一下,沒想到戰事沒看見影子,國內的事情倒是一件接著一件地來。

“主,智伯近期并未拜訪何人,往之拜訪者亦寡,卿大夫僅有下軍將前往。”成甲原本作為宋彬的副手,后來被呂武安排在‘新田’干情報收集的活。

呂武關注智瑩干什么?

智瑩可是晉國僅存不多的老狐貍之一,窩在封地不知道在憋什么壞水,不會無緣無故到“新田”來的。

有些人不出現也就罷了,沉寂了很久又突然現身,不去進行關注該是心多大呀?

程氏與智氏本來就是一伙的。程鄭等智瑩來了“新田”有一段時間才去拜會,里面絕對有不對勁的地方。

其余人沒去拜會智瑩的原因則是非常復雜。

以呂武為例,首先是目前高層的形勢非常詭異,再則就是太殷勤會惹人多想。

到了一定的身份地位,干什么都會有人盯著,再進行各種各樣的解讀。

很多時候上位者真沒想搞什么,偏偏總是會被各種花樣進行解讀,著實是令人哭笑不得。

然而,那就是人們為什么想成為上位者的動力之一。

最為值得重視的是,智瑩本身沒表露什么信號,誰都不知道他來“新田”做什么,哪個敢在情況不明的情況下湊上去?

呂武想到了什么,要開口問之際猛然間意識到成甲離開,屋里就只剩下自己和負責伺候的小白和小青。

這兩個來自越國的女人,她們先是作為侍女,后來變成了“嬖”。

所謂的“嬖”地位在“媵”之下,說白了就是貼身人之類,沒脫離侍女的身份,比侍女多了一個陪睡的工作。

那么多年過去,小白和小青給呂武生了一男一女,身份到“嬖”也基本到頂,不可能再有所提升了。

她們的孩子跟其余的“媵”一樣,歸于主母進行撫養。

現在的任何一個家族,女主人只有一位,其余女人生下來的孩子都屬于女主人擁有養育權和照顧權;所有的孩子只能有女主人這么一位“名份”上的母親,稱呼母親也只能喊女主人。

必須要說的是,因為所有孩子都歸于女主人,導致目前的嫡和庶界線并不是那么明顯,唯一分得最清楚的就是女主人所生長子享受繼承一切的天然權利,其余男孩子或女孩子則是一視同仁。

呂武放下手中的狼毫筆。(毛筆早就有了,王翦只是進行改良)

小白和小青一看到呂武的動作,習慣成自然地一個去拿皮裘,另一個則是走向了擺放兵器的架子拿起了劍。

曾幾何時,呂武去一個小貴族(梁挈)的家里,看到別家有侍女和一套伺候人的排場感到羨慕不已。等他有了比別人更好更舒適的生活,以飛快的速度適應了所擁有的一切。

呂武一動,整個家里也跟著動彈了起來。

房屋周邊的武士靠攏上來,各處的武士進入等待命令的狀態。

車夫要趕緊地準備好車架,牽來拉車的馬,等候可能得到的召喚。而實際上,呂武不一定會出門。

一些負責灑掃的人,地上未必臟了,他們卻要趕緊再灑掃一遍,免得主人走過時靴子底下沾上了什么。同樣,呂武也不一定會走過那里。

該做什么的人,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服務呂武,哪怕不一定會用得上,進行準備總是沒錯的。

什么叫極致的生活?不就是有著很多人圍著一個人轉,偏偏那人不一定會去享受到。

呂武一邊走一邊想道:“算一算時間,阿(jìng)也應該到都城了?”

趙莊姬已經過世了七天,遺體沒有被趙武接回去,仍然停放在“下宮”這個地方。

人死了七天,放著不會臭嗎?后世有冰柜,目前靠的是冬季收集儲藏的冰塊,哪能就給放臭了。

陰氏跟趙氏是姻親,長輩過世陰氏這邊不但呂武需要去,嬴也是需要到場的。

另外,呂陽被呂武丟到秦國那邊,呂武事先已經詢問過趙武,考慮到派人去召回呂陽也要耗時至少一個半月,雙方對呂陽無法到場取得了諒解。

一樣必須去參加趙莊姬葬禮的還有范氏和智氏的人,他們跟趙氏一樣是姻親,兩家的女兒都嫁給了趙武。

另一個絕對需要在場的是邯鄲趙,他們哪怕是進行了分家,一些禮儀場合不能不在。

如果韓厥沒有過世,韓氏的人絕對不會出現在趙莊姬的葬禮。

從韓厥敵視趙莊姬來看,又根據韓厥對趙氏的恩情念念不忘,已經側面證明趙莊姬在趙氏(主宗)覆滅里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

關鍵韓氏現在當家作主的是韓起,韓氏需要來自趙氏的扶持,超大概率也會去參加趙莊姬的葬禮。

其余家族則就屬于可去可不去,鑒于趙武好歹是個“卿”的身份,他們總要給面子。

呂武到后來才知道趙莊姬不會安葬到趙氏的祖墳,他跟所有聽說了的人一樣對趙莊姬會安葬到公室的墳塋感到詫異,隨后想到了更多。

安葬到公室的墳塋是趙莊姬的“遺囑”之一,她剩下的財產不是要給趙武,而是轉贈給了國君。

安葬公室成員的所在不是在“新田”,是在一個叫“絳”的地方。

發生“曲沃代翼”之后晉國歷代的國君薨了,包括公室一些重要成員死亡,沒有例外都是葬在“絳”這邊。

從趙莊姬選擇葬在“絳”而不是老趙家的地方,不得不使人產生諸多的聯想。

偏偏趙武沒有反對直接同意,算是直接“自爆”了嗎?

在趙莊姬的葬禮上,呂武時隔數年之后再一次與智瑩面對面。

兩人相互無言對視了一小會,再臉上各自泛起笑容。

什么?葬禮不適合笑?那要看看是誰在笑。

那一刻,呂武從智瑩的眼眸里看到了深邃,無比的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