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里秦川,不是一片平坦,只是山地真的不多。
出秦川和進秦川能選的道路非常多,秦人自己建了一條直通大道。
這一條大道幫了“新軍”很大的忙,他們還能一路上攔截向東而去的秦人隊伍。
某方面來講,他們切斷秦國腹地與前線的聯系。
成功逃走的秦人,他們不是給腹地帶去驚懼,便是會給前線帶去恐慌。
一路西進的“新軍”到“郿”之前,一座城池都沒有看見,甚至村落都非常少有。
有一點比較出乎意料,一直沒有成規模的秦軍前來阻擊“新軍”。
現在沒有驛站系統,自然也就不需要拔除。
他們碰見的都是要前往“麻隧”的秦人,殺一批、抓一批和被逃走一些。
抓到俘虜自然要拷問。
不是每一個秦人都嘴硬,晉軍這邊也就知道秦國腹地更多的情報。
首先,秦國能打的基本上都去了“麻隧”那邊,腹地除了“雍”這座都城還有成建制的軍隊之外,其余地方都只有本地的貴族武裝。
而“雍”那邊所謂的成建制軍隊,以現在的人看來是“王庭護衛軍”之類的軍隊。
當然,秦國沒稱王,用“王庭”這個詞是便于理解。
那么多的城池“裸”在“新軍”的兵鋒之下?
這來都來了。
不干點什么,好意思么?
將近四萬的“新軍”開進到“郿”,一開始秦人還在犯迷糊,發現來的是晉軍才倉促關閉城門。
因為太過于意外的關系,壓根沒有時間召回在城外的秦人,甚至一些都快進城的秦人,城門關閉后都被落在城外。
晉軍殺死了一些想逃的秦人,俘虜了絕大多數。
一些秦人則是躲避在城門附近,想進城無法進,想逃走又沒路逃,只能處境尷尬地僵在原地。
趙旃和郤至找來了呂武,交代清楚之后帶著部隊繼續向前開進。
他們講得比較直接。
呂武需要帶部隊攻克“郿”,取得什么收獲除了必須上交的四成,余下歸呂武處置。
同時,呂武將“郿”攻打下來之后,需要進行防守,看好這個撤退路線上的后路。
趙旃和郤至帶走了其余的部隊,只給呂武留下一個“師”。
周王室制度,一個“師”由一百輛戰車和兩千五百名戰兵組成。
晉軍的一個“師”,除了一百輛戰車之外,戰兵數量多達七千五百人。
輔兵的數量并不固定,看納賦的貴族帶來多少。
呂武帶著數量足夠的護衛巡視了“郿”一圈。
這是一座四周邊長約三里的城池,呈現出一個不規則的四方形。
每一面的城墻,甚至是同一面城墻,高度方面都不一致。
城墻最高的有個五米左右,最矮只有四米出頭。
晉軍到來,“郿”做出了自己的反應。
一個看上去比較年輕的少年,他應該是“郿”這座城池主人的嫡長子?
他在武士的護衛下,到城墻上觀看來犯的晉軍。
四面城墻上也漸漸有了守衛的身影,只是看穿著打扮以及手里的武器,很多是城里的居民,不是武士階級。
“武?”韓起看到呂武巡視歸來,詫異地說:“何不破城?”
要是想當人形高達,呂武早就扛著粗圓木去破門了。
問題是,不能老這么干啊!
隨軍的輔兵已經去附近的樹林伐木。
他們將砍伐的木材收集過來,有必要為前提,呂武會指導制造一些現在沒出現的攻城器械。
而在之前,呂武已經對兵力進行布置。
沒搞什么圍三闕一,四面都有安排部隊進入備戰狀態,南面的部隊較多一些。
機動性比較強的戰車部隊,則是被安置在了“郿”的四個城門外,用以阻擊敵軍可能的突圍。
“睿。”呂武沒回答韓起的提問,看向衛睿說道:“由你攻城。”
衛睿已經第三次跟隨呂武上戰場,很多時候呂武在沖鋒陷陣,老呂家的部隊就是由衛睿在帶。
韓起非常納悶,問道:“練兵?”
就是這個意思!
呂武還沒有使用常規手段進行攻城過。
他們成為“新軍”的墊后部隊,留在“郿”這個地方,打下“郿”頂多也是去解決周邊的村落。
呂武覺得自己需要正兒八經地來攻次城。
沒有一會,魏相過來了。
呂武正要找魏相商議,看到人便說道:“相,魏氏卒可能由我指揮?”
魏相就是來問問呂武想怎么打,說道:“自然。”
大量的盾兵被集中過來,一些長矛兵也被調來,少不了韓氏的弓箭手。
呂武打算先嘗試進攻一波。
“郿”的城墻真不高,四米還沒兩層樓的高度。
不需要木梯或其它攻城器械,只需要盾兵搭盾墻,想辦法將盾墻固定好,能使人在上面劇烈運動不會塌,再將盾墻推上去搭在女墻上,形成一個能從地面攻上城墻的斜坡。
郿氏少年得知南面城外的晉軍在列隊,進行了轉場。
他過來時,看到的是晉軍集結了大批的盾牌手,還有不少弓箭手,知道晉軍這是要進攻了。
“敵軍主攻南面!”他對自己的家臣說:“調來家族武士!”
聽到吩咐的家臣,快步離開。
城外的晉軍盾牌手在搭盾墻。
老呂家的盾牌本身就有互扣的裝置,結合起來其實挺牢固。
像是魏氏或其余家族的盾牌,一來沒有互扣裝置,再則也跟老呂家的盾牌款式不一樣。
搭成盾墻的是老呂家的塔盾,裝置互扣之后,還用八米長矛穿插借力用的皮革帶。
從盾墻的背面看,很多的長矛縱橫交錯著,形成了一種網格狀。
守軍調集來不少弓箭手上了城墻,還在不斷地弄來箭矢以及石塊。
郿氏少年一手握著劍柄,另一只手搭在女墻上面,搞不懂晉軍想干什么的關系,眉頭皺得很深。
這個家族的家主,他當然是帶著武士跟隨秦君出征了。
家主不在的話,嫡長子理所當然地履行起了代家主的重任。
少年看來是一個出色的繼承人?
不然遭遇敵軍來襲,承擔起指揮守城責任的人該是家臣。
“敵軍在作甚?”郿氏少年問去而復返的家臣,道:“未見長梯,如何攻城?”
現在有將領命令搭起盾墻來攻城的嗎?
很不好說到底有沒有。
春秋時期,很少爆發攻城戰,一般是敵我雙方在野外交鋒。
哪怕真的有將領這么干過,信息難以傳遞的年代,除非人就在現場,要不聽說有那么件事,不知道是多少年之后的事情了。
搭好盾墻的晉軍開始推進了。
每一面盾墻都是八米乘于八米的面積,下面有數十名晉兵合力抬著。
沒有吶喊聲。
有的只是雜亂的踏步聲。
盾牌兵向前推進,緊隨其后的是弓箭手。
“武?”韓起還是沒搞明白到底要干什么,困惑無比地問:“將與守軍對射?”
“起……”魏相以前真不知道韓起能笨到這種程度,說道:“武以盾為‘梯’,將搭女墻而上。”
韓起很無語地說:“只需武前往破門便可破城,何至于此?”
城墻上的守軍已經在射箭,只不過箭矢落在盾墻上面,帶來一陣金屬的磕碰聲;只有少量的箭矢飛得足夠遠,落在韓氏弓箭手的隊列。
呂武看了,得出一個結論。
“郿”城的弓箭手,看來大部分是使用獵弓,僅有少數是符合軍隊制式的弓。
說白了就是弓的張力也有區別,軍中的弓至少要一石以上的張力,民間的弓則什么都有;箭矢方面也有區別,軍中的箭矢一般使用蒲柳制作,民間更喜歡采用蘆葦的桿。
韓氏弓箭手在進入射程后,士兵在梆子的敲響聲中開始反擊。
他們射箭并不是各射各的,是一個又一個“卒”對某個位置進行間歇性的覆蓋。
這種射擊方式連綿不絕,稱為箭陣。
盾墻在靠近城墻后,底下的晉兵先用戰戈撐起來,成為一個斜度。
隨后又有袍澤用更長的木頭繼續撐起高度,斜度更高后被搭在女墻邊上。
有攜帶鐵鎬和鐵鍬的士兵開始挖坑,插進攜帶來的木頭,成為類似于承重柱一般的東西撐著盾墻。
到了這一步就是士兵用各種方式將承重柱與盾墻進行捆綁。
完成那些步驟,士兵繞著出去,開始加入攀登攻城序列。
郿氏少年被盾兵保護,透過盾牌的空隙看了個全程,看得臉色呆滯。
實際上,不止是郿氏少年看呆了。
包括守軍和進攻方的晉兵,第一次知道攻城還能夠這么攻。
作為進攻方的晉兵回過神來爆發出歡呼,緩解了沒看到呂武當人形高達的失望,重新點燃激情。
很多守軍是在神情呆滯狀態被沖上來的晉兵殺死,他們臨死前還滿腦子的困惑,納悶還能這樣攻城?
沒有加入攻擊的呂武,看到己方士兵殺上去,敵軍的抵抗輕乎其微,對魏相和韓起說道:“今日,可在城內吃上夕食。”
韓起還是滿臉驚訝,睜大眼睛看著不斷通過盾墻沖上城墻的己方士兵。
魏相則是非常感概地說:“今日之前,武到一城,守軍必堵死門洞;從今而后,守軍不敢坐視盾兵抵墻而立。”
這話說的。
是不是要給呂武冠上個“城池終結者”或“破城專家”的稱號?
有點過于大驚小怪了。
“郿”城守軍沒給更多的機會,要不這個戰場會出現很多攻城器械。
另外,呂武還有很多手段沒來得及用上。
唉,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