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的封建是真正的封建。
貴族家的領地,不管發生了什么,外人根本就管不著,其中包括了國君。
要是國君想管,他需要找貴族談話,用任何的方式讓貴族聽話。
一旦貴族不樂意,他不怕被報復的話,完全能夠不甩國君的臉色。
當然了,貴族對自己的領地擁有所有權利,其余貴族也有看他不爽,去進行打擊報復的權利。
所以了,盡管其他人管不著領地想在自己的領地干什么,但他們能蓄意孤立,乃至于去挖坑將看不順眼的貴族給埋了啊。
領主的領主法是為了保護自己,包括治下武士、屬民,其實也是約束。
國家的律法是為了約束包括國君在內的任何人,也是在保證社會能夠正常運行。
沒有規則,誰都為所欲為,真正的叢林法則,只會造成混亂。
有那么一種情況卻是在任何時代都通用。
惹了眾怒,什么法都不好使!
呂武有點不敢大開闊斧了,但畫餅肯定是要畫的。
他開始對奴隸進行講話,先告訴奴隸,老呂家不是一個嚴苛的家族。
這一段話得到了屬民的歡呼。
隨后,他說是要與奴隸們進行約定,一旦哪一些奴隸表現得優秀,得到了他的認可,將會將丹書給銷毀,恢復該名奴隸自由民的身份。
講完后,現場靜得落針可聞。
屬民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他們感到無比的錯愕。
奴隸則是壓根不信,覺得又有哪個人會干出這種蠢事。
呂武就只是畫個餅,真的釋放奴隸也只會小心翼翼,不去刺激其余的貴族。
他完全不管眾人的反應,開始大聲講述一些規定。
包括屬民要是干得好了,不但可以分到一個女奴隸,還能從他這里獲得獎賞。
他還舉例,說被挑選成為武士的屬民,就是一個很好的明證。
老呂家多了不少武士這件事情,屬民已經知道。
只不過屬民以為只是臨時的領主武裝。
他們聽到那些人會成為真正的武士階級,先一陣愕然,再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
尤其是被挑選為武士的家屬,他們叫得比誰都激動,甚至流下了淚水。
俺家出武士了,以后不用交稅,成為有權利上戰場的“士”啦!
一個家庭因為出了一名“士”,整個家庭的階級也就起了變化,他們不再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泥腿子,有那個資格被貴人看上,指不定哪天能立下大功勞,也混個小貴族的身份。
來自魏氏的武士大多在頻頻皺眉。
他們的家族可能世代都是魏氏的武士,小的時候被挑選出來,再使用魏氏獨家的方法訓練成為殺人機器。
真要拼命搏殺的話,他們覺得自己一個人能輕松對付新被賜予武士身份的五個人。
結果,那些人特么跟自己一樣是“士”了?
簡直是在侮辱和糟蹋“士”這個階層!
呂武有點無語,他沒說選拔出來的二十多個屬民全都是“士”,等待歡呼聲弱了一些,看向了旁邊的家老卓。
忠心耿耿但不聰明的卓被呂武看得有些困惑,等程嬰上去耳語幾句,才算是反應過來。
家老卓及時地站出來講話,將情況也說得清楚明白。
聽完的屬民,家中沒被選中的人還好,家里有人被選中的則是心生落差之下感到無比失望。
這個時候又該呂武出來講話,言明第一批會提拔十人成為武士,人選也將從已經被挑出來的那些人中去選。
曾經以為自己成功,結果還沒真正獲得成功,有多高興就有多失望之下,又聽見自己已經獲取到“門票”了,剛才有多失望就爆發出多少奮斗的決心。
呂武對他們充滿了干勁肯定喜歡。
都去拼搏和奮斗唄。
誰行誰上,便宜都是老呂家的。
確認了屬民可以轉為武士,奴隸的觸動并不大,他們倒是明白了老呂家正在上升期,處在底層人員最容易打破頭頂天花板的階段。
實際上,貴族需要對麾下的武士進行擴編,一般都會優先從自家的屬民中去提拔,迫不得已才會對外招攬武士。
用后世的話來講,家養的比較靠得住。外來的人就算再有能力,誰特么知道會不會隨時背叛。
另外,屬民被自己的領主提拔,以后要是發達了,身份變得比領主還高,一旦去嘚瑟的話,很快又會墜入谷底。
那是沒人會喜歡一個不懂感恩的人。
現在就有一個現成的例子。
韓厥就是受到趙盾的賞識才真正發了跡,韓氏也才有機會成為晉國的“卿”之一。
他一直都感念趙盾對自己的賞識和幫助,進而感激趙氏主宗,發達之后就成為了趙氏主宗最為忠實的盟友。
也就是趙氏主宗被滅得太突兀和迅速,不然韓氏超大概率是個趙氏主宗一塊迎戰眾貴族。
勝了,趙氏和韓氏一塊升天。
敗了,趙氏和韓氏也是一塊升天,只不過這個升天是真的舉族升天。
呂武讓武士牽來一匹白馬,再次重申與屬民、奴隸的約定,鋼劍奮力捅進了白馬的下顎,順勢托著柄頭向上猛頂,劍直接穿透白馬的腦袋,露出了劍尖。
那一瞬間,白馬都沒來得及嘶鳴一聲,全身上下一顫,僵硬著四蹄直接向側邊轟然倒下去。
立刻有武士上去將白馬的腦袋包進一個大木盆。
在場的武士眼睛都在看呂武……,他正在用衣擺擦拭的那柄劍。
另外,他敢那么干也是事先知道自己好像異變了,身板看著不怎么強壯,力氣卻是出奇的大。
只是,他一直都在藏拙,沒示人。
武士對呂武剛才的那一桶有自己的評價,姿勢只能說馬馬虎虎,可是特么直接捅穿腦袋了啊!
腦袋全是骨頭,很硬的骨頭。
這都能直接捅穿?
那柄劍,該多么的鋒利?
殺白馬以盟誓?這是呂武不要臉“抄”劉邦的作為,區別是劉邦還得有三百多年才出生。
所以了,誰抄誰,不就明擺著了嘛!
家老卓用手沾了一些馬的血,走過去在呂武的額頭和嘴唇分別抹了一下。
呂武下意識就想躲,只是想到了什么又沒躲。
他感受著額頭的溫度,和嘴上的腥味,坦然地環視眾人。
其實這是一個很正經的盟誓過程,只不過殺的不一定要是白馬。
一旦做出這樣的行為再說話不算數,人們相信發誓者會被在冥冥之中監視的神弄死,并且家族會凄凄慘慘。
善于觀察的呂武,他怎么會忽視來自魏氏那些武士的不爽。
現在的老呂家底子太薄,他能選的只有安撫。
因此,他當著所有武士、屬民和奴隸的面,大聲贊揚了(魏氏)武士的盡忠職守,又公布將會進行賞賜。
得了面子又有收獲的武士,思想單純的一些人,恨不得立刻為呂武拋頭顱灑熱血。
所以,其實這個年代的人很容易滿足,又挺好忽悠的。
呂武對這結果挺滿意。
哪些奴隸會成為自由民,他說了才算,能控制好數量,不會真的鬧太大。
武士的前途和命運也被他主導。
說白了,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而看了全程的程嬰,他臉上的若有所思就沒停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