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道沒氣,何不悟氣壞了,罵了何小羽和李別幾句,又去多炒了兩個菜。
何小羽沒提前打招呼說要回來吃飯,何不悟沒估他們的量。
“有時候你看似不經意的一個決定,改變的可能是你個人以及許多人的命運,就像今天發生的事情,誰知道多年以后回想起來,你會不會后悔當時所提的無理要求?”
鄭道先是開了一個很宏大的頭,正當何小羽和李別以為他要講什么大道理時,他話鋒一轉,落到了小處:“請客不過是一件小事,能和改變命運的大事相提并論?庸俗!快說,發生了什么事情?”
李別服氣地搖了搖大拇指:“為了不請客,扯這么遠說得這么清新脫俗,服!我說,不請客也說。”
鄭道欣慰地點了點頭,他已經恢復了年輕的容顏,沒辦法呀李別,你得原諒一個奶爸為了兒女奶粉的精心算計,他也不想這么摳門,這不馬上夏天了,兩個孩子還得需要幾身夏天的新衣服不是?
何小羽體諒鄭道,踢了李別一腳:“他有兩個孩子要養,你有嗎?”
“……”李別差點沒噎住,忙舉手投降,“我說,我說還不行嗎?你們兩口子簡直了……”
按照慣例,李別先說了壞消息。
壞消息是德國的朋友又傳來消息,查到了杜葳蕤出院之后的去向,是住在一處鄉間別墅。德國不大,朋友特意開車去實地走訪,據周圍鄰居說,確實有一個中國姑娘住過一段時間,后來好象去世了,房子就空了下來。
“房子的照片……”李別打開手機,遞了過去,“我做事有始有終,件件有回音,事事有交待……快表揚我。”
照片上是一處有些年頭的老房子,白色的房子,微有斑駁和老舊,卻更顯得有歲月痕跡,安靜而滄桑。院子不大,開滿鮮花,有一棵高大的七葉樹。院中還有一輛自動車、一個不大的谷倉。
杜葳蕤真的是……死了?鄭道對杜葳蕤說不上有什么感情,但聽到她確實死亡的消息后,心中還是隱隱一痛,畢竟他和她之間有兩個孩子作為連接的橋梁,他是痛心兩個孩子這么小就失去了母親。
雖然說有何小羽這個替代品,但她真不是當媽的料兒……好吧,他這個便宜爸爸也當得好不到哪里去。不過都是頭一次當爸媽,得有一個適應過程不是?
也不知道杜葳蕤一個人在異國他鄉安靜而孤單地離去,會是什么樣的心境。
“接著說好消息。”心情有點沉重了,鄭道摸了摸遠志的后背,“遠志,你想媽媽嗎?”
遠志聽懂一樣嗚咽一聲,伏在地上,鼻子埋在了雙腿下面。
“狗東西,還挺會演戲。”李別笑了,他也喜歡狗,養了一條金毛,“第一個好消息是司機落網了。不過不是我和小羽的功勞,是隊里前輩們厲害。”
司機叫劉寶家,當地人,是一家4S店的員工,銷售奧迪。白天正常上班,晚上兼職代駕。昨晚接到代駕訂單,到了地點一看,司機醉得不省人事,被朋友拉走了,他只要開著空車到指點地點即可。
劉寶家還是第一次開特斯拉,興奮了半天。上車后卻發現了問題——汽車總是不聽話,會自己拐彎、剎車和提速,嚇得他不輕。作為奧迪銷售,他有專業的判斷力,知道高端車有自動駕駛功能,可以遙控操作。
鄭道聽明白了什么:“所以劉寶家的意思是后面的失控,都是別人遙控操作的結果,不是他的過錯?你信不?”
“信。”李別一臉篤定,特別認真地點頭,“經測試,車輛確實有遙控操作裝置。”
如果這也算是好消息的話……鄭道有點懷疑李別對好壞的區別標準過于簡單了:“還有呢?”
“第二個好消息是,車主找到了,歷之用,京城人,做醫療生意。車是他前幾天剛買的,還沒來得及上牌,就開車從京城來石門辦事。事情辦完后,他有急事需要返京,車沒電了,需要充電,就坐高鐵回去了,車留在了石門。”
“然后車被偷了?”鄭道想笑卻笑不出來,都是什么事兒啊,這一環接一環,環環相扣,設計得也太精密了,“被誰偷了他不知道,然后車里被人裝了遙控裝置,他更是不知情,既不在場,又是受害者身份,完美。”
“第三個好消息呢?”鄭道已經不抱什么希望了,對方的行事手法之縝密,做事之巧妙,比他想象中高明多了。
而且還是一個非常強大的團隊。
看了看何小羽,又看了看李別,自己的隊伍還是太弱小了,不管是經濟實力還是調動資源的能力。可是對方也犯不著設計這么一個精妙的局來對付蘇木,蘇木只是一個小小的自媒體而已。
對方的意圖到底是什么?
“第三個好消息是定位了遙控裝置的地點,并且從現場搜到了遙控裝置,是在一處閑置的居民樓中,正位于工農路和城角路的中間,小區叫遠景小區……”
“讓我猜猜。”鄭道至此已經可以確定,對方行事手法幾乎算無遺漏,處處不留痕跡,“房子是被人破門而入,現場只有裝置沒有可疑人員。房主對此也毫不知情,他和車主、司機一樣也是受害者。”
“神了,道哥。”李別興奮地跳了起來,“你可以當警察去破案了。”
鄭道懶得跟李別斗嘴,也沒空謙虛:“三個好消息都是沒有了下文的消息,李別,你的足點有點太低了。”
“足點太低了?什么意思?”李別低頭看了看腳底,“我是正常的腳底,不是平足,為什么說我足點低?”
“滿足點低,笨死了。”何小羽就及時充當了鄭道的翻譯,“他的意思是說,司機劉寶家無辜、車主歷之用無罪、幕后操作遙控裝置的人失蹤,三個線索都斷了,只能算是消息,不能算是好消息。”
“我一向知足常樂,有突破哪怕是沒有下一步進展的突破,也叫好消息。就像我喜歡叫每個女性美女一樣,不是因為她們好看,而是便于溝通,是吧小羽美女?”李別嬉皮笑臉地沖何小羽腆臉一笑。
“滾得遠遠的。”何小羽聽了出來李別在嘲諷她,抬腳欲踢時,李別一溜煙跑了,去幫何不悟端菜。
吃飯時,兩個孩子說個不停,嘰嘰喳喳像是一對歡快的小鳥,和樹上的鳥聲匯集成一片,充滿了歡樂和希望的氣息。
“上午你是不是接診了一個姑娘?”何不悟冷不防冒出一句,“長得挺眾望所歸的,妝化得有點急中生智了。”
老何頭眼神真好,什么都能看出來,鄭道點頭。
“我就發現了一個問題,老鄭頭在的時候,歲月靜好,日子安靜得像是現在的樹葉。他一走,結果……”正好一陣風吹來,樹葉嘩嘩作響,搖曳不停,“就像起風的樹葉,搖擺個不停。你說,是他人品好,還是你人品太差的原因?”
其實鄭道也早有類似的想法,老爸就像是鎮宅神獸,他一走,家宅開始不再安定,各路神仙都粉墨登場,各顯神通各有目的。
不管來人都是什么目的,總歸不是他的人品問題,鄭道夾了一口菜放到嘴里,答非所問地含糊說道:“起風了,樹葉擺動起來,才有生機。叔,我爸離家出走的時候,身上也沒帶多少錢,你有沒有給他轉賬?”
鄭道微信轉過幾次,都是過期自動退回,還往老爸的銀行卡中打過錢,雖然他也窮得不行,沒幾個錢,但拿出大部分給了老爸以防他一個人流浪在外衣食沒有著落還是應盡的孝心。
只不過老爸唯一的一個銀行卡也被他注銷了,鄭道打過去的幾百塊被退了回來。
“沒轉,我和沒有聯系,別想套我的話,哼!”何不悟沒有上當,“小兔崽子,總想算計叔,真以為叔又笨又傻?你也不想想,如果叔又笨又傻還有這么多房子,你一套都沒有,你得多無能多窩囊。”
何不悟今天就是氣不順,嗆了鄭道幾句后,扔下碗筷:“叔累了,先去睡一會兒,鄭道,你等下刷碗看孩子。還有,別忘了房租!”
何小羽怔怔地望著何不悟的背影:“老年癡呆?不像。帕金森后遺癥?不像。斯德哥爾摩綜合征?也不像。不是吃多了,就是更年期綜合癥。”
李別夾了一筷子菜放到嘴里,低低的聲音說道:“當面吃叔的飯背后說叔的壞話不好吧?小羽你錯了,叔的暴躁和兇殘可能和他所提的姑娘有關,說,道哥,是個什么樣的姑娘讓叔變得狂躁不安了?”
難道是何不悟認識西洲?鄭道也想不通何不悟為什么突然發火,不過聯想起他認識何不悟十幾年來他莫名發火的次數像是天上星星一樣數不勝數,也就釋然了。
“別瞎想了,趕緊吃飯。飯后李別刷碗小羽哄孩子睡覺。”
“你呢?”何小羽和李別異口同聲,瞪大了不滿加憤怒的眼睛。
“我翻翻書,現學一些心理學的基礎知識,下午客人還要問診。作為醫生,要認真負責,要端正態度。畢竟先收了人家3000塊的預付款。”鄭道假模假樣地站了起來,習慣性一摸胡子,才發現現在是真容狀態,只好尷尬地順手摸了摸臉。
“無恥!”李別發出了不甘的吶喊。
“不要臉!”何小羽給出了中肯的評價。
“對了道哥,上次說到讓你給我爸看病的事情,我看就算了吧……”李別愈加覺得鄭道這種現學現賣的精神值得表揚但不值得相信,他服鄭道的為人,但說什么也不相信他的專業,不管是心理學還是中醫。
鄭道懶得搭理李別,也沒時間去翻書了——當然只是一個玩笑——樓下,西洲去而復返,她不但換了一身裝束,也卸了妝,露出了如花似玉驚如天人的一張俏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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