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秋冬,又一年就這樣在三百六十五個日升日落后過去了。
清晨,當第一縷Y光透過窗簾照進臥室,整個空間頓時暖意四生。
這是一棟精致優雅的復式小別墅,主臥室的線條尤其華麗,整個空間呈現統一的淺白Se,是一種相當淡定的白Se,G凈清澈,靜下心來甚至聽得到微微的氣息聲,純粹得J乎讓人不忍心打擾它。
多年的生理時鐘讓紀以寧在六點半準時轉醒,睜眼的剎那便看見臥室上方的中央水晶吊燈,聽說它是由真正的鉆石一顆一顆鑲嵌而成,奢華至極。它是她每天清晨視線觸及的第一樣物品,于是每天清晨她都清晰得感到從它的外表所散發出的那一G不真實感。
她的生活,從兩年前開始,就像這盞水晶鉆燈,一樣的奢華,一樣的不真實。
這是她的家,她今后此生唯一的歸處,即使她的婚姻至今想來仍恍若幻覺一場,醒來后才發現,卻是白紙黑字真實存在的。
這一年,她二十五歲。
在她五歲的時候,還會為可以穿上一條漂亮的小裙子陪父母出席各種場合而開心。
在她十五歲的時候,還會為努力學習,在菁英教育中取得驕人成績被父母夸贊而開心。
甚至在她二十三歲的時候,面對忽然崩潰坍塌的家庭,在寒冬的深夜拿著每天的打工所得J還高利貸的冰山一角,雖然辛苦,她仍然會感到一絲欣W。
可是二十五歲的這一年,她已經不記得開懷大笑的那種感覺了。
茫茫然出神了一會兒,紀以寧支起身子起了床。
拿起一旁的衣F一件一件地穿好,內衣、內衫、ao衣、外套,雖然別墅的中央空調常年由電腦系統控制,四季恒溫,但她仍然沒有在家穿著睡衣四處走動的習慣。以前她是有的,現在沒有了。因為她不再需要出門,一旦穿上了睡衣,就沒有脫下來的必要。
于是她漸漸改掉了穿睡衣的習慣,每天開始穿普通的外套,像普通人家那樣,多穿J天就洗著晾起來,這樣子,有時候,看著小Y臺上晾著的各式外套,她也有種自己仿佛出去過的錯覺,多少可以聊以□。
是的,她已經不太記得了,到底有多久,她沒有走出這個地方了。
當然,這并不是說她沒有和外面的世界斷了聯系,事實上是,每次她出門,都是由她的丈夫陪著,如果他不提,她也絕口不會提,她知道的,他不喜歡、也不會允許,她一個人,獨自出門。
她不會反抗他,因為現在的這一切,是經過她點頭應允的。有時候她也會想,如果時光再倒退回和他相遇的那一天,她還會做出同樣的決定嗎。
答案仍然是會。
遇到他時,她已無路可退。
他的情有獨鐘雖徹底禁困住了她,卻也成就了如今依然存活于這個世界上的她。
“少夫人。”
見到她下樓,這棟宅子里的其他人都對她恭敬地招呼道。
時至今日,她卻仍舊有一絲不習慣。何德何能,她擔得起堂堂唐家少夫人的身份?
可是他自相遇起就強迫她接受了它,態度妖艷,猜不透一絲真心。
為什么是我?
她曾經這樣問他。
她在一場大火中被他救下,昏睡了整整一星期后終于轉醒。三天后,面對白紙黑字的結婚簽字時,她完全被他震住了。
為什么是我?
她一遍一遍地問他。像是不死心,更像是被他嚇到了而語無L次。
而他只是坐在她面前,笑容艷麗,態度漠然,沉穩得沒有一絲波動。
“和我結婚,你父親欠下黑道的兩億高利貸,我替你還。”
他的一句話,權利無邊。
她試圖掙扎:“如果不結婚……我也可以為你工作……”
他涼涼地打斷她:“我不缺工人。”
“還有,”他抬起俊美異常的臉,眼中有漫不經心的慵懶,薄唇間說出的話卻殘酷無比:“我對圈養情F這種事沒有興趣,做我的女人,只有一種選擇……”
抬手敲敲桌面,他的表情在一剎那妖艷無比:“……成為唐太太。”
時至今日,每當想起,仍然會涼意四起。
紀以寧走下樓,努力甩掉腦中那些令她心驚的回憶P段。
‘你已經妥協了。’
她總是這樣勸告自己。
是的,她妥協了,妥協得那么早,那么缺乏技巧X,他讓她的X情層次如此簡單,他讓她面對世界的方式更筆直,他讓她走失了一個完完全全的自己。
他讓她,柔順得簡直沒有一絲生氣。
她也曾經試圖努力改變,但其實人所能改變的是那么少那么少,特別是,她的身后已經站定了他。
兩年前,這棟宅子的原管家和一些女侍們,擔心久不出門的她悶出病來,于是好心帶她踏出了這棟別墅,卻不料遭遇了埋伏,她險些被劫。
正是那一天,她第一次見識到了他身后龐大的權勢帝國,第一次看見了他殺人。也是那一天,她下意識想逃離他身邊,結局是徹底惹怒了他。
兇狠的,暴烈的,帶著那么明顯的懲罰X。
他一貫妖艷,卻從沒讓她見過真正動怒的一面,那一次,他是真的怒火中燒。
她聽見他在她耳邊的聲音,帶著怒火的低沉,X感得無可救Y。
“……為什么不聽我的話?”
她想說,我沒有。
那一刻她是真的心驚,他太美了,也太妖異了,好似水晶球粉碎的那一瞬間,所有流光都折S于一個點。于是這一點上,光華四S,流光璀璨。
她終于敗在他手上,失聲叫出一個名字:“唐易……”
她喉嚨口失聲叫出的妥協,終于讓他消失了余怒。
然后,她高燒了整夜。
憑良心講,除卻奪去她的自由,他對她真的不錯。
什么都不缺,連最S人的物品他都會留心得到,而在感情上,他的心思縝密也讓她同樣后怕。某天他陪她出門,路過商場里的刀P柜臺時,她只是一個寒噤,卻也絲毫逃不過他的眼睛。
于是第二天,他陪她做了一場祭奠。
祭奠的對象是她的母親。父親出事之后,母親用薄薄的刀P割腕自殺,隨后葬身火海。就在她二十三歲這一年,看見浴室內漂浮的那一汪艷麗的血Se,以及母親眉間那永不再落的孤寂,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真正T會到那些曾經以為永遠無法T會的話。
原來,ai玲NN是對的。
生命如此涼薄。
人與人若是果真到了要離散的時候,說什么也沒有用的,而且說不說其實也都是一樣的。
未曾料到,兩年之后,竟會是他陪在她身邊,為她的家人樹立起一座墓碑,留下一個永恒的歸宿。
“唐易,”走下大理石墓園的時候,她叫住他,道了一句悠遠綿長的“謝謝”。
他只是淡淡地笑了下,低頭在她唇邊纏綿一吻。夕Y下,他俊美的臉讓人感到眩H無邊。
然后,她聽到他平淡地回答了一句話。
“……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