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田留下的最后訊息,讓這凝重的氣氛發酵到了極點。
幾乎所有人都能想象到,內田被石川踩在腳下,他一次次掙扎爬起,卻又一次次被石川踏回地面。
但他還是努力地想要伸手去拿那臺手機,他想告訴霸凌者
“我原諒了你。”
他明明已經諒解了石川,甚至還天真地相信這樣的霸凌者有迷途知返的可能。
但石川卻還是殺了內田,以一個極其殘忍的方式。
想到這里,在場眾人似乎都跟在絕望中掙扎死去的內田一樣,痛苦得無法呼吸了。
“竟然對這么善良的孩子下毒手”
“這個石川簡直是惡魔”
惡行激起了民憤,人群里響起一陣飽含仇恨的喊叫
“就應該判他死刑才對”
“是啊,絕對不能再讓這種垃圾回歸社會了”
“殺人犯去死”
“人渣”
“吶吶他怎么還好意思活著啊”
“和他呼吸同一片空氣都會讓人惡心”
謾罵聲此起彼伏。
空氣里像是有無形的火焰熊熊燃起。
而因為心態崩潰而僵硬沉默的石川也終于有了反應
聽到那些難聽至極的辱罵,他終于后知后覺地認識到,自己的人生也要被徹底毀掉了。
這個毀不是指牢獄之災,而是來自整個社會的孤立和霸凌
是的,雖然霸凌被公認為是惡行,但曰本社會卻有對霸凌者展開集體霸凌的特殊風氣。
尤其是像石川這樣手段惡劣、激起民憤、社會影響惡劣的殺人犯
只要媒體把他一曝光,熱度一炒起來,馬上就會有義憤填膺的群眾自發跑到他家門口扔石頭、搞涂鴉、寄恐嚇信、塞動物尸體。
殺人犯的父母妻兒,會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被人鄙夷、孤立、甚至是暴力欺凌。
畢竟,作為殺人犯的家屬,就算被根本不認識的“正義使者”莫名揍上一頓,他們也只能老老實實地扛下來,只當是在替家人“贖罪”而已。
“不不可以”
石川倒是不怎么關心家人會因為自己遭遇什么。
他害怕的是,自己激起民憤惡名遠揚之后,以后在監獄里和社會上都會受到“特殊待遇”。
一下子從霸凌者變成被霸凌者,石川無法接受這樣可怕的現實。
“石川,跟我們走一趟吧。”
這時候,警員們拿著手銬圍上來了。
案情已然水落石出,石川更是當眾認罪,也差不多可以帶他回去喝茶了。
但石川卻在這時徹底精神崩潰了
“不,我不要進去”
“我不想進監獄啊”
冷著臉的警員們察完全沒有理會石川的瘋狂
他們曰本警方的作用已經被弱化到只負責抓人收尾了,怎么可能在這個環節上還放水呢
“不要過來”
“你們不要過來啊”
石川的表情變得極為瘋狂。
就好像,他腦子里的那根弦已經徹底斷了。
這一刻,如同被逼入絕路的惡犬一般,他掉過頭開始“跳墻”。
“哦”
看到突然掉頭逃跑的石川,林新一眼前一亮。
他正好擋在石川瘋狂逃竄的道路上,成了石川逃亡路上的第一個障礙。
于是,毫不猶豫地
林新一側過身子,把路讓了出來。
他就是期待石川逃跑,逃得越起勁越好。
反正他身后還有一道警方的封鎖線,封鎖線外還站著烏泱泱的圍觀群眾。
石川要是就這樣瘋瘋癲癲地跑過去了
他要不是被警員強行攔下,多加兩個拒捕和襲警的罪名。
要不是被人潮擋住,然后被群情激奮的群眾打得生活不能自理。
從林新一的角度來說,他更期待后者變成現實,而且程度越嚴重越好。
所以,就這樣
林新一讓開了路,石川迅速從他身邊掠過,眼紅著向前逃跑。
而林新一順勢轉過身。
這一轉身,他就看到了
“宮野”
林新一臉色一變
他要保護的那位宮野大小姐,竟然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到了自己身后。
自己把路給石川讓開了,擋在石川前面的障礙可就是宮野志保了。
“宮野,快讓開”
林新一下意識出聲提醒。
但宮野志保卻像是愣了神一樣,仍舊擋在已然精神失控的石川前面。
沒辦法,林新一只能選擇放棄引誘石川作死,主動出手制止。
“給我回來吧”
林新一縱身往前一躍,展現出的動作遠遠比石川更加迅捷。
幾乎是毫無懸念地,林新一從背后一手擒住了石川的衣領。
左手擒住衣領向后一拽,同時右掌印上對方后腰向前一拍,石川馬上就失去了身體重心,開始控制不住地向后傾倒。
但林新一并沒有就這樣簡單地讓石川倒在地上。
他錯身上前,一手伸出,接住石川向后倒來的脖頸。
肌肉收縮,手腕一顫,一股巧勁就從掌心傳到石川的脖頸之上。
石川脖子一歪,整個腦袋不受控制地向著側面的墻壁猛然撞去。
大腦和墻壁發生了親切的接觸,血液從皮膚破損處緩緩滲出。
整個過程如同行云流水,流暢,簡潔,還帶著股純粹的暴力美學。
但林新一其實是刻意留了手了。
一方面他期待著石川能再站起來作更大的死,另一方面他也不想出手過重,給自己惹上一身腥臊。
不然就剛剛那一下,用全力的話,這家伙就算僥幸不死,下半輩子也是植物人了。
而現在,在林新一的刻意留手之下,石川只是受了輕傷。
他捂住自己受傷的頭顱,顫顫巍巍地站起來,臉上滿是瘋狂和狠辣
“可、可惡”
“我要離開都不要攔著我啊”
說著,石川竟然還從口袋里摸出了一把彈簧刀。
他摁下機關,彈出刀刃,做出一副瘋瘋癲癲,要與人同歸于盡的模樣。
“這”
林新一并沒有因為對方越來越作死的行為感到輕松,反而還隱隱生出憂慮
靠,這小王八蛋
突然大叫,逃跑,還張牙舞爪地玩刀
他不會是想故意裝瘋,把自己往精神病那里靠吧
林新一有些拿捏不準。
而石川還在胡亂著揮舞刀刃,也不知是真瘋還是假瘋。
“夠了”
就在警員們緊張展開應對的時候,一個看似嬌弱的身影驟然沖上前方。
那是毛利蘭小姐。
她已經忍得足夠久了。
這一刻,壓抑已久的憤怒終于在她心中徹底爆發。
她毫不畏懼地迎著石川的刀刃沖刺上前,身形快得像是道一掠而過的閃電。
刀刃在這“幻影”面前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毛利蘭飛起一腳,纖細的大腿在半空中踢出一道勁風
眾人甚至都沒看清這姑娘的裙擺是怎么在這勁風中起舞又回落的,石川便胸膛正中一腳,整個人如同炮彈一般,重重撞在了身后的墻上。
“嘶”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定睛一看
石川已經半個身子嵌在了墻里,連帶著那道墻都跟著凹陷了半邊。
他和這堵墻壁的關系更加親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被這么踢一下恐怕是半條命都沒了。
“這個”
目暮警部表情尷尬,根本不知道該說什么。
但毛利蘭卻是毫不畏懼地轉過身來,神色平靜地說道
“他剛剛用刀了,而且精神還不正常。”
“如果我不及時采取正當防衛的話,說不定會被殺掉呢。”
“額”
目暮警部的表情依舊微妙
雖說拿著刀的瘋子的確危險但他似乎還沒有讓你“防衛”的資格啊。
“我還是未成年人。”
“實在不行,媽媽也會幫我打官司的。”
毛利蘭這樣條理清晰地說道。
很顯然,她這次出手是事先做好了心理準備的就算吃上官司,這人她也打定了。
“咳咳”
目暮警部輕咳兩聲,板著臉說道
“額,沒錯”
“剛剛小蘭差點被持刀歹徒傷到性命,所以有防衛行為也很正常。”
“關于這一點,大家都看到了吧”
“看到了、看到了”
“歹徒竟然對這么嬌弱的女孩亮刀子,實在是太危險了”
群眾警員齊齊點頭,攜手共筑警民團結。
現場氣氛一片和諧,除了石川還被嵌在墻里,到處都充滿了歡聲笑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