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夜幕降臨,八井子漸漸安靜。
一對27、8歲的夫婦帶著一個孩子來到八井子中醫院。
剛消完毒的急診科還彌散著一股子消毒水的味道,男人抱著孩子,急匆匆的進了急診科。
“大夫!”男人在走廊里大聲喊道。
“這呢,怎么了!”值班的韋大寶聽到急匆匆的喊聲就知道是外傷,馬上從診室里沖出來。
“孩子腳傷到了。”女人迎上前,焦急的說道。
韋大寶遠遠的看了一眼,走廊的地上沒有血,孩子的腳上有一塊布蓋著,也沒有血滲出來,應該問題不大。
“我看一眼。”韋大寶走過去,把那塊布揭開,一個2cm左右的傷口出現在眼前,有新鮮血滲出,但是不多。
還以為是什么重傷,原來就是劃傷,韋大寶一下子放心了。
“去樓上外一科,找值班醫生。”韋大寶連處置都沒有做,直接說道。
“大夫,不要緊吧。”女人問道。
“你自己看。”韋大寶低著頭,不敢看那女人,說道,“就是個劃傷,估計縫一針就行。要是你們擔心,頂多兩針。一會縫完,記得下來打破傷風。要我說,不縫也行。”
“謝謝,謝謝您。”女人客客氣氣的說道。
說完,兩人抱著孩子,轉身上樓。
韋大寶長出了一口氣,時間還早,才晚上九點多。要是后半夜來這種外傷,那就煩人嘍。
有的孩子受了外傷,當時覺得不重,自己在家簡單處置一下。但晚上躺到床上,越想越覺得擔心,最后大半夜的抱孩子來處置。
幸好自己還沒躺下,韋大寶笑呵呵的回去坐下,雖然覺得女人稱呼里帶著您這個字很別扭,但還是拿著《病歷書寫規范》繼續看。
這玩意特別晦澀,但韋大寶當做是老鴰山的秘籍看,說什么也要把這塊硬骨頭給啃下來。
沒看幾眼,韋大寶就困了。一看書就困,躺在床上就精神,必然是這種情況。今兒夜班還不忙,他沒精打采的堅持了10分鐘,想等那對夫妻抱著孩子下來。
現在躺到床上,一會他們回來打破傷風,又得折騰一趟,還不如堅持一會。
可等了20分鐘,那對夫妻還沒下來。
“小慧,樓上誰值班?”韋大寶問道。
“寶哥兒,是徐佳的班。”值班護士坐在隔壁的房間里喊道。
通訊基本靠吼,大概就是這個樣子。
徐佳,那個毛頭小子啊。韋大寶也沒什么擔心的,屁大的小口,要是連這都縫不上,干脆回家算了。
接連打了幾個哈氣,韋大寶心里腹誹,年輕醫生還真是嫩啊,那么點一個小口,自己一個內科醫生都能縫上,怎么患者就一直不下來。
MD,耽誤老子睡覺,韋大寶已經開始不開心了。
繼續等了幾分鐘,韋大寶所有的耐心都被消耗一空,眼前的《病歷書寫規范》更是讓他心浮氣躁。只是他不敢腹誹吳科長,把所有的氣都撒在那個剛來的小醫生頭上。
又看了幾眼,韋大寶覺得眼睛睜不開,干脆站起來,走到隔壁的護士站,拿起座機撥打外一科的電話。
“外一科么?徐醫生什么時候能處理完外傷的患者?”韋大寶不高興的問道。
“外傷患者?早都處理完了啊。”
嗯?處理完怎么沒回來,自己還特殊交代說要打破傷風的。
真是糟心,不知道他們干什么去了,希望別后半夜再抱著孩子來打針。對了,是不是那個新來的不知道打破傷風?
韋大寶說道,“找一下你們徐醫生。”
“徐佳!電話!”
聽筒里傳來護士喊徐佳的聲音,韋大寶把聽筒遠離自己的耳朵,皺了皺眉。
十幾秒后,電話被接起來。
“你好,請問哪位。”
“急診科韋大寶,徐醫生,剛才外傷的孩子,你處理完讓他們來打破傷風了么?”韋大寶問道。
“哦,說了。”徐佳的聲音略有點不耐煩,潛臺詞是這種小事我怎么能忘。
“那人呢?”
“縫完之后,孩子的母親說孩子幾天沒吃飯了,擔心有問題,要抽血化驗一下離子。我給開了單子,下樓取抽血。這個點,急查結果應該回來了。”
徐佳不耐煩的說完,“啪”的一聲把電話掛斷。
外傷,要查離子?韋大寶有些疑惑。但在醫院久了,什么沒見過。就像是幼兒園的阿姨,一個照看不到,就會發生稀奇古怪的事情。
前幾年有一次韋大寶給患者開了幾支開塞露,交代肛塞的時候只說了肛塞兩個字。可能是患者沒聽清楚,連續口服,便秘的毛病一點沒見好。
不在醫院,根本想象不到會有多少類似于口服開塞露的騷操作。
但交代的太詳細也不行,有人認為是侮辱人,覺得他是白癡。
總之,現在醫療行業越來越難干。
韋大寶的心思還是很細的,他背著手溜達出急診科,站在門口抽根煙,見男人抱著孩子,坐在地上。女人好像去買東西,沒在身邊。
“哥們兒,抽煙不?”韋大寶湊過去,笑嘻嘻的問道。
“啊?”男人似乎心中有事,怔了一下,回頭見韋大寶穿著白服,沒系扣,腆著肚子,手里拿著一盒紫云。
“謝了,不抽煙。”男人笑了笑。
“聽口音不像是本地人,你們哪的?”韋大寶問道。
“外地的,在省城做買賣。”男人含含糊糊的說道。
“也不容易,你們做買賣怎么還帶著孩子呢?”韋大寶自來熟的坐在男人身邊,毛乎乎的大腿露在白服下面,抽著煙問道,“家里老人身體不好?”
“孩子從前身體就不好,我們帶在身邊放心一點。”男人很謹慎的說道。
韋大寶怔了一下,出來跑買賣,舟車勞頓,對孩子的身體好不到哪去吧。
他忽然想到一個傳說,有人抱著死孩子來醫院訛錢。但轉念一想,啞然失笑。
人家還采血來著呢,怎么會是死孩子。而且剛才自己看了孩子的傷口,有新鮮血流出,肯定不是死孩子,是自己想多了。
“你們兩口子心挺細的。”韋大寶說道,“平時孩子也經常采血?”
“嗯。”男人含含糊糊的說道。
這時候女人回來,拿著一沓子尿不濕,隨手扔給男人。
“丁一!”
“啊,這面呢。”男人迅速站起來。
“檢查結果出來了,沒什么事兒。”檢驗科的值班人員拿著一張報告單站在門口晃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