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隊長面沉如鐵。
盧主任先是有些詫異,隨后不屑說道,“年輕人,什么事情都沒有,你準備做什么手術?”
“大個子的呼吸音弱,肯定有問題。”
“什么問題?”
“不知道。”吳冕實話實說。
盧主任本來還在想這位怕不是有什么古怪的本事,要不然吳鄉長也不會臨時起意打電話招呼他回來。
現在看,應該是吳鄉長照顧自己兒子,想讓他露個臉。
這不扯淡呢么,盧主任憤憤的想到。
本來準備回來人看一眼自己就跟著李隊長回去。聽吳冕這么說,盧主任不走了。當時心里琢磨,可別讓這個毛頭小子把人給弄壞了,真把沒事的人拉上去做手術……還有比這還操蛋的事情么!
沒想到真是這樣,醫生有這么當的?扯淡!
“李隊長,我考慮有問題。”吳冕說道,“做個小檢查,估計需要手術。”
“手術?”李隊長驚訝中帶著點不屑,“盧主任剛做完檢查,說是沒事。”
“請問做什么檢查了?”吳冕看著盧主任問道。
“沒去醫院,患者認為自己沒事,就在這兒做了一個氣道檢查,沒看見灼傷。”盧主任說道,
吳冕搖了搖頭,“我考慮的不是呼吸道問題,而是食道。”
盧主任像是看傻子一樣看著吳冕,沉默幾秒鐘后,不高興的說道,“沒磕沒碰,也沒吃東西,怎么食道就有事呢。山火,那是山火!氣道有損傷經常見,食道……唉。”
說著,盧主任已經懶得反駁。眼前這個年輕人太扯淡,吳鄉長平時挺靠譜的,他兒子據說也是高材生,沒想到竟然是這種人。
李隊長也一臉懵,這么多年打山火的經驗里,不光是手下戰士有被山火灼傷的,連他自己后背都滿是輕度燒傷。氣管受損,這個李隊長能理解,但食管……絕對不可能。
心里這么想,李隊長很是不滿意的看了一眼吳仲泰。
“先查一下吧。”吳冕把聽診器交給楚知希,戴上黑色小羊皮手套,說道,“李隊長,讓其他人回去休息吧,你跟著就行。”
“就做一個胸片,拍個片,幾分鐘的時間。要是沒事,我肯定不留您。”
“你這……”李隊長想說幾句難聽的,但轉念想到這是吳鄉長的兒子,只好忍了回去。
“吳冕,用去縣醫院么?”
“不用,鄉醫院近。”吳冕道,“小問題,先確診以后再說。”
“我先回去,咱們在放射科見。”吳冕說完,大步走出去。
至于怎么說服李隊長,那是自己家老爺子的事情,吳冕對這種事情不在意。
“哥哥,你考慮什么?”
“聽診左側呼吸音弱,右側正常。按照一般的分析,有可能是呼吸入溫度高的氣體導致的……不對。”吳冕說著,怔了下,搖搖頭,“先做檢查再說。”
“嗯。”楚知希也知道輔助檢查的重要。
輔助檢查很重要,必須要做,這一點和普通人的理解并不一樣。普通人會被某些傳說性質的事情帶跑偏,產生一種只要醫生技術足夠好,看一眼就知道是什么病的心理。
看一眼就知道問題出在哪,除了某些特定情況外,這種事情基本不可能發生。
“左側有胸腔積液吧,我聽你叩診的時候聽到了。”楚知希道。
“嗯。”吳冕點了點頭,剛剛摘了手套,親自做了查體,他有些不舒服。但情況很特殊,吳冕強忍著頭疼,凝神想了很久,“聽診心臟沒事,奇怪的是胸腔積液怎么來的。”
討論再多都沒有任何意義,還是要拿出客觀依據才行。因為每一個醫生都是人,都有自己的主觀性。
回到鄉醫院,吳冕猶豫了一下,并沒有直接去放射科,而是轉身回到醫務科。
他脫下卡其色風衣,摘掉黑色墨鏡、手套,換了白服和斯杜雷的無菌手套。
“哥哥。”楚知希有些擔心。
吳冕搖了搖頭,沒解釋什么。
楚知希知道,自家哥哥從前不這樣。自己跟著他這么多年,見證了他一步步從一名開朗陽光的少年郎變成裝在套子里的人的全過程。
吳冕這么做,是因為尊重,一種發自心底的尊重。
在帝都搶救過一次火災里扛著煤氣罐跑出來被炸傷的消防隊員,楚知希知道這種工作的危險性,也知道哥哥對消防人員發自內心的那種敬意。
吳冕摘了墨鏡,摘了黑色小羊皮手套,用別人不明白的方式默默的表達自己的敬意。
他不需要別人理解,每個人的悲歡本來就不相通。
雖然很擔心,但是楚知希沒多說什么,跟在吳冕身后。哥哥還是穿白服更帥氣一些,連一身的陰郁都消散了許多。
來到放射科,吳冕敲門,當當當。
“誰呀。”最里面的休息室一個聲音傳出來。
“醫務科,吳冕。”
趿拉著鞋子的腳步聲匆忙傳來,一名醫生披著白服,扣子都沒來得及系,一溜小跑的趕過來。
他看見吳冕的一瞬間愣住了。
“你是吳科長?”
“怎么,摘了墨鏡就不認識了?”吳冕冷冷的說道。
“認識,認識。”放射科醫生連連笑著說道。
今天上午的事情鬧的可是不小,吳科長直接躺進棺材里的事情在醫院早就傳飛了。
這么一個狠人,哪怕他不是吳鄉長家的公子,哪怕他不是醫務科科長,在八井子中醫院也沒人敢招惹。
“吳科長,你來是有什么急事么?”放射科醫生問道。
“一會給人做個胸片。”吳冕道,“機器什么型號的?”
“啥?”放射科的醫生有些懵逼,下意識問道。
“機器什么型號?”
他應該是不知道,吳冕略有點無奈。先走進檢查室,吳冕看了一眼。
“GETH200,好老的機器。”楚知希說道。
“嗯,鄉醫院,沒辦法。”吳冕道,“能用。”
這時候走廊里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個粗豪的聲音說道,“吳鄉長,你這太小心了,一個大小伙子能有什么事,又不是玻璃做的。”
“小心點好。”吳仲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