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瑁,張允對視了一眼,都對劉琰的見縫插針拍馬屁的本事非常佩服。
索性劉琰自從南下襄陽之后,就迅速的認清楚了形勢,投入到了他們一黨中。若非同為一黨,二人卻是擔心劉琰會靠阿諛奉承,影響到他們的地位。
現在則無需擔憂。
而劉琰開了一個頭之后,蔡瑁,張允等人紛紛開口,歌頌劉表的恩德,劉表言語推脫,卻喜氣洋洋。
大堂內一片歡聲笑語,氣氛極佳。
哪知道,忽然有一位小吏匆匆闖入。大堂內氣氛這么好,這小吏突然闖入,著實是掃了興致。
劉表臉色微沉,聲音略高問道:“何事如此驚慌,卻是有失得體。”
小吏苦笑一聲,說道:“主公。竹鄉縣令來報,說是關平率領大軍襲擊了房陵,然后攻取了竹鄉,西城,里城,關城,目前正進取上庸。”
此言一出,大堂內落針可聞。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這?這怎么可能?
劉家與關家不是兒女親家嗎?雙方剛剛結盟不久啊,互有往來,明通款曲。前些日子,劉表還派人送去了許多耕牛。
對了,是指定送給關平這個侄孫女婿的。
這才幾天?
關家就翻臉不認人了?竟然派遣大軍襲擊房陵?
雖然上庸,房陵三郡地理位置不重要,但至少是荊州的地盤,鎮南將軍劉表的地盤。
再則,關家既然膽敢襲擊三郡,再過些時日,難保不順水東下,進攻襄樊。
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劉表震驚許久后,勃然大怒,拍案而起道:“豎子安敢欺我!!!”
堂下文武,也紛紛反應過來。眼見劉表勃然大怒,一個個當然是出言附和,紛紛憤怒表達了自己的怒氣。
這家伙可恨。
豎子可恨。
當然也有人想的多一點,比如說蔡瑁,張允,劉琰這些人。
蔡瑁和張允是有些憂懼,這二人人機靈,會出點鬼主意,被劉表信任為軍師智囊,但其實沒多大本事。
一門心思是打算蒙蔽劉表,扶持劉琮上位,二人好繼續呼風喚雨,權傾荊州。
劉備在的時候,蔡瑁,張允之所以處處掣肘,與劉備為難,就是因為怕劉備襲取荊州,二人從鳳凰變成了落湯雞,甚至有殺身之禍。
而劉備雖然威脅很大,但是終其一生都沒有起兵攻打襄陽過。反倒是現在這個關羽,在劉備死后繼位,不僅屁股坐穩了,而且與曹操絕交,與劉表同盟的情況下,竟然發兵進攻三郡。
當真是膽大包天,肆意妄為。
再一想關羽名震天下,河北刺死顏良,當真是熊虎之將,萬人之敵。攻城戰取,威脅居然比劉備還大。
防劉備需要提防劉備得人心。
防關羽,需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這一想,兩人居然是半斤八兩,都是莫大威脅。
張允,蔡瑁不由暗自后悔,早知道就多該提防此人,真的是大意,大意了。
劉琰也是憂懼,但是他憂懼的原因與蔡瑁張允卻是不同,二人是怕失了荊州,導致權勢落空。
劉琰卻是怕自己身首異處。
關老爺這人脾氣太臭,與士人尿不到一個壺里。在新野的時候,劉琰就與關羽不對付,所以劉備死后,劉琰就干脆南下投奔了同宗劉表。
雖然有貪戀襄陽富貴安全的原因,但是關羽要負責,負主要責任。
而劉琰久在劉備手下,自然深知關羽的厲害,若是領大軍南下,劉表雖然兵多將廣,但若只要給關羽機會,那么荊州將要易手。
而劉琰此前不僅南下投奔了劉表,還幫著劉表拉攏了不少新野的幫閑,這些幫閑也是在座賓客呢。
還差點拉攏了甘寧。
(劉琰自認為差點說動甘寧了。)
這等深仇大恨,以關羽的性格,能忘記?能不報仇?
劉琰是擔心自己的身家性命,擔心自己會落得身首異處的下場啊。
“主公,關羽剛愎自用,其人若是得到機會,必定撕咬荊州不放啊。若讓他得到三郡,則實力大增。在上游建造戰船,水軍順江而下,便可切斷樊城與襄陽聯系。關羽再從新野出兵樊城,則樊城必然被攻破。樊城被破,襄陽也是難保。現在應該趁著關平在三郡還未立足,立刻派兵攻打才是。”
劉琰是個沒能力的,但此刻因為屁股后頭跟著閻羅王,憂懼自己將被殺,居然生出幾分急智,給劉表出謀劃策了起來。
還真別說這主意很正。
趁關平立足未穩,派兵攻取,再派遣大將鎮守,小心防備,那下一次關平想要攻取三郡,那便是地獄級別難度了。
劉表肺都快氣炸了,就像是熱戀中被拋棄的女子,那悲傷,那酸簡直是難以形容。
我本將心托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他的臉上本是喜氣洋洋,甚至出現了健康的紅暈。此刻卻是胸口急促起伏,仿佛是拉風箱一般喘氣,臉色瞬間灰敗。
關平這可是致命的一腳。
給劉表造成了嚴重的健康危機。
劉表很怒,怒浪沖天。但是劉表還沒有徹底的失去理智,所以他聽完劉琰的建議之后,思索一下,給了劉琰一個贊賞的眼光。
沒想到此人,竟然還有如此策謀。
但是劉琰畢竟不是劉表專用的謀臣,俗話說沒經過認證。而劉表這邊經過認證的,只有一個人,遇到大事找蒯越。
“異度以為如何?”劉表深呼吸了一口氣,強壓下了心中的怒火,緩聲問道。
蒯越四十來歲,容貌普通,但膚色白皙留著長須,十分儒雅。此刻正襟危坐,容顏不改。
雖然劉表封蔡瑁為軍師,人稱“蔡軍師”。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天下人都知道,荊州真正的智囊是誰。
便是這個人,依靠計策幫助劉表單槍匹馬進入襄陽,攻破群賊,終于地方數千里,帶甲十萬,戰船數以千計。
蒯越其實與蔡瑁走的比較近,但又不與蔡瑁同流合污。所謂智者,需得圖謀敵人,也需要保全自己。
如伍子胥長于摧敵,卻不善于保命,終究死于小人之手,智者所不取也。
蒯越是真正的智者,他其實看不起蔡瑁,但卻從不將這看不起表現出來,甚至與蔡瑁結成黨羽。
為何?
因劉表信任蔡瑁,張允,其權勢不可抵擋,不如順水推舟與之結成黨羽。
如此身家性命,無憂矣。
但蒯越不與蔡瑁同流合污,蔡瑁張允構陷劉琦,蒯越從不參與,甚至甘愿退居二線,三線,已經許久沒有出來表現一番了。
就像是整個荊州一樣,荊州承平多年,蒯越也沉寂多年了。
蒯越是真正的智者,所以遇事很是冷靜。他聞得劉表詢問,先不出言,而是問來報的小吏道:“這位先生,那房陵太守蒯祺乃是我族侄,可有消息傳來?”
小吏聞得蒯越的稱呼,連忙擺手,口稱“不敢當先生之詞”隨即小吏猶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道:“房陵太守蒯祺獻了城池。”
劉表此前沒有問顧及這件事情,此刻聞言臉色頓時黑了,好個軟骨頭的房陵太守。蒯越卻只是微微嘆了一口氣,意料之中罷了。
他那個族侄,確實是個平庸的。
“家門不幸,我愧對主公,還請主公將我拘拿,嚴加懲處。”蒯越伏下身軀,行大禮下拜道。
蒯越先請罪,并將事情兜住,借此保全蒯祺在襄陽的家眷。這是姿態,他也肯定劉表不會追究此事。
劉表果然不追究此事,說道:“此事乃是蒯祺無能,不關先生的事。”隨即,劉表迫不及待的問道:“異度,劉從事(劉琰)之言可妥當嗎?”
蒯祺獻城投降的事情,便被蒯越輕而易舉的兜住了。蒯越聞言沉吟了一下后說道:“劉從事所言甚是。關平初入三郡,人心不服,立足未穩。再則上庸太守申家兄弟素來穩妥,恐怕關平一時難以攻取,進退兩難。可派遣大將領兵一萬,逆水而上,前后夾擊關平。但我也料定,關羽既然派遣其子關平南下,必有后手。恐怕此刻關羽已經出兵,南下樊城了。需得派人請文聘將軍小心戒備,又下令襄陽整備人馬物資,以應對戰局。”
蒯越話語未落,便有一小吏從外匆匆走了進來,恍惚焦慮,入門后拱手行禮道:“主公,偏將軍關羽命趙云守城,自將陳到,張飛,魏延南下樊城。文聘將軍得到消息,一面加強防御,一面派人南下稟報主公。”
大堂內眾人聞言震驚之余,也很是嘆服。
一切都不出蒯越所料啊。
那關羽果然出大軍南下樊城,牽制襄陽的力量,以給關平爭取時間。
而此刻蒯越已經定計,所以劉表沒有慌亂。沉聲問道:“誰人可統帥一萬精兵,攻討關平?”
“將軍王威有勇有謀。”蒯越從容回答道。
“好。”劉表重重點頭,然后命蔡瑁道:“軍師,立刻命王威率領精兵一萬人,乘船西進,并聯絡上庸太守申耽前后夾擊關平。務必取其首級而還。”
劉表深恨關家父子,也顧不得是不是侄孫女婿了。甚至顧不得自己侄孫女的生命了,一定要弄死這個家伙。
“諾。”
蔡瑁也知輕重緩急,應諾一聲后,便匆匆離開了大堂,前去找王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