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關平軍營內。
“咚咚咚!!!”老卒們敲響了大鼓,震天的鼓聲,立刻驚醒了沉睡的士卒,士卒們連忙掀開被子,然后下床疊被子。
從驚醒到疊被子,只需要短短的數秒鐘時間,士卒們都非常麻溜。被子要疊的整整齊齊,方方正正。
待會兒去跑步,有老卒會專門來查看,若是誰沒疊好被子,那就挨板子。
馬謖便在這無數的士卒之中。
此刻的馬謖,已經全然沒有了少年公子的派頭了。他身上穿著士卒的衣裳,披著皮甲,手持一桿長槍,腰間掛著一柄刀。
膚色不再白皙,變得黝黑。
少了貴氣,多了土味
馬謖剛開始很是不忿,此刻則是麻木了。在軍營之中沒有個人,只有集體,只有聽命行事的森嚴。
跑步,吃飯,列隊,陣型,晚上學習。
但是白天的訓練,已經讓馬謖精疲力盡,馬謖自從入了軍營之后,便再也沒有看過書,思索過軍計了。
他仿佛變成了一塊石頭,大軍營之中一塊不起眼的石頭。沒有多大的用處,但卻是軍營組成的一部分。
甚至,馬謖已經沒有時間概念了,只是一天又一天而已。
馬謖有些恍惚,同伴劉什長呵斥道:“馬謖,快一點,若是遲到了。會挨周都伯鞭子的。”
馬謖早就沒有了傲氣,早已經與士卒同甘共苦。再則,這劉什長雖然在呵斥,但其實是維護馬謖,日常也很關照馬謖。
那周雄可真是一個粗魯的漢子,說打鞭子,那就打鞭子。馬謖知道,周雄絕對不會因為他叫馬謖,馬幼常,是馬射的兒子,馬良的弟弟,就可以被高看一眼。
在這軍營之中,沒有兵子與士人的區別,只有士卒。
“諾。”馬謖清醒過來,連忙應諾了一聲。拿著長槍,佩戴著刀,隨著劉什長一起出了帳篷,然后又來到了校場集合。
也見到了那熊腰虎背,分外可憎的粗魯人周雄,周都伯。十部人馬先在校場集合,然后向東沿著小溪奔跑五里,再徒步返回五里。
在大軍剛剛組成的時候,跑步是一個非常艱難的訓練,強壯的人,與羸弱的拉開了距離,形成了長龍。
而此刻包括馬謖在內,十部人馬,勉強能夠從頭到尾都保持方陣前進。
跑步五里,徒步返回五里。馬謖已經被操練的非常皮實了,服從二字,已經深入腦中。
回來后,便是開飯了。在去打飯的時候,馬謖看了一眼關平的帳篷,只見悄然無聲息。
馬謖已經聽說了,這位軍候大人帶兵雖然嚴整威重,但自身卻不與士卒同甘共苦,每天想睡到什么時候就睡到什么時候。
這與吳起的同甘共苦,背道而馳。但是麾下士卒嚴整異常,軍紀森嚴,雖然是新軍,卻已經有了少許氣象。
軍令如山。
“書上學到的道理,與日常確實是有些差別的。關平不經常安撫士卒,不與士卒同甘共苦,但論起練兵,論起軍心。如果關平此軍一旦成軍,也未必比不上吳起所督大軍。賞罰分明,錢糧充足,操練嚴格,軍令如山。”
馬謖心想。
在馬謖心中關平是一個混蛋,變臉就像是天氣一樣,說變就變,不是混蛋又是什么?
但是另一方面,馬謖也確實是服氣。
別看關平什么事情都沒干,卻把兵練的這么好。馬謖自嘆不如。
“雖然苦了一點,但是能明白一些道理。這或許比在家中,讀死書要更好。”馬謖心想。
馬謖雖然活躍的過分,表現欲很強,引經據典,能讓人無從反駁,總體表現的浮夸,夸夸其談,但無疑是聰明人。
這理論與實際操作的距離,他漸漸明白了。
比如說他曾今舉過的例子,吳起用吸士卒膿瘡的姿態,來收買人心,讓士卒效死力。
馬謖曾今試圖為同床的士卒吸腳底膿瘡,但是中途失敗了,因為太惡心了。
吳起的這件事情做的肯定是對的,馬謖知道這一點,但是實際操作起來,絕對是有很大的難度。
馬謖怕自己去吸膿瘡的時候,自己先把飯給吐出來。
所以現在馬謖已經平靜下來了,試圖融入軍營的環境之中,學一些東西。
且不說馬謖堂堂馬家五公子,馬氏五常中的幼常,漸漸轉變的思想,大公子哥兒下基層學習,有點變形記的味道。
關平最近過的還可以。
新野良好,備備良好,關平也就良好。每天糧草充足,軍營內又有十大都伯練兵,孫乾做大總管。
關平每天都是練習武藝,順便在孫乾麾下學習孫子兵法,比如說十倍而圍之,半渡而擊之的軍事常識。
關平還有很多時間可以自由安排,比如說彎弓騎馬出門打打獵,去小溪釣魚,打打牙簽。
漢代樂子實在太少了,也只能這樣娛樂了。若是長大一些,就可以娛樂女子了。調戲良家婦女,欺男霸女,游龍戲鳳。
只是那種游戲玩多了可能會腎虛,需要勞逸結合。
此刻關平便坐在一塊巖石上,手中拿著釣竿,仿佛寒江釣客一般,進行釣魚活動。
冬天釣魚有很大的好處,不怕太陽太毒。就是風吹來有點冷,不過也不怕,關平身強力壯火力強。
怕熱不怕冷。
這時候魚竿一動,關平臉上一樂,連忙抬起釣竿,魚線盡頭果然有一條正在蹦跶的鯽魚。
“足有三兩重,難得,難得。”關平很麻利的將魚脫鉤,放在旁邊的魚簍中,又取了蚯蚓,打算再來。
便在這時,一陣馬蹄聲響起。關平轉頭看去,便見孫乾策馬而來。關平便知道今天悠閑時光怕是沒有了。
孫乾這人是士人,有士人的譜。能坐馬車就不騎馬,騎馬來了,就是有什么急事了。
但是關平就想不明白了,現在新野形勢一片大好,軍營之中又肅然如是,能有什么急事?
就算有什么急事,找我這個兒童干什么?
對于被抓走當童工一事,關平仍然有些芥蒂。
雖然郁郁,但是孫乾,糜竺,簡雍這幫人都是厚道君子,關平也不至于甩給他們臉色,于是露出笑容,將魚竿放下,拱手問道:“先生怎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