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彥平手里有一塊跟陳彥定手里差不多的腰牌,唯一不同的,是陳彥平手上的腰牌上面寫的是“欽命東廠官校辦事勾當”。
暗罵了一聲皇城司里沒好人之后,陳彥平干脆跟其他幾個兄弟一樣湊到陳彥定跟前看稀奇,就好像他自己的懷里根本就沒有東廠的腰牌一樣。
兄弟幾個嘖嘖稱奇的看過了腰牌后,陳老太爺的心里也因此而安定了許多,當即便拍板道:“既然如此,那事不宜遲,二郎你速速動身去聯絡劉二爺。
三郎、四郎,你們兩個去召集咱們家的親信家丁和莊戶,告訴他們,只要平安度過了這一劫,老夫都不吝錢財賞賜,那些賤籍奴籍的,老夫給他們放良文書。
五郎和六郎,你們兩個去準備糧草和刀刃、旗幟,咱們陳家歷代積累下來的錢拿都拿出來,各房里的余錢也都先拿來置辦兵甲糧草,眼下性命攸關,誰也不許藏私!若是讓老夫知道有人三心二意,家法處置!”
聽到陳老太爺這般說法,陳家七兄弟皆是心中一凜,一起躬身應道:“是,孩兒記下了。”
陳老太爺嗯了一聲,又將目光投向了陳七郎陳彥嗣,說道:“七郎,你去聯絡城中的其他幾家,一定要親自見到他們的當家人,陳說利害,邀他們一起共同舉事。”
陳彥嗣遲疑道:“那幾家?梁家、徐家那幾家倒也罷了,可是許家跟郭家素來與我陳家有齷齪……”
“無妨。”
陳老太爺道:“今時不同往日,三佛齊因孫語堂之事而反宋,則我等漢人必然被三佛齊人敵視,我等之間若是不能同心戮力,只怕難免被三佛齊人拿來祭旗。那許家跟郭家也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燈,想來也都明白這一點。”
待陳七郎躬身應下后,陳老太爺又將目光投向了陳家大郎陳彥平,說道:“大郎,咱們家數你讀的書最多,也數你見過的世面最多,為父有意讓你帶領咱們家的家丁和莊戶,你可有信心?”
陳彥平頓時有些慌,尋思著這特么專業也不對口啊——雖然說自己已經入了東廠,可是自己只是東廠的一個勾當,平日里也只是負責傳遞些情報什么的,根本就不懂領兵這一套!
想到這里,陳彥平便躬身道:“回父親,非是孩兒推托,只是孩兒不曾領過兵,這……”
陳老太爺搖了搖頭,說道:“沒領過兵怎么了?你小時候不是經常帶著你幾個弟弟出去打架斗毆么?
告訴你,就三佛齊的那些廢物,論起戰場謀略來,未必能敵得過我大宋的稚子孩童,讓你領兵應對,就已經是殺雞用牛刀了,你擔心什么?”
被陳老太爺這么一說,陳彥平也放下心來——
沒毛病啊,畢竟這一次是對付三佛齊的渣渣,而且又是防御為主,既不是讓自己領著這些家丁跟莊戶們去對陣大宋的軍隊也不是讓自己帶著他們去征戰天下,算不得什么大事兒。
陳老太爺又接著說道:“這一次是咱們陳家的生死劫,過了,咱們陳家必然能再進一步,過不去,咱們陳家就是個灰飛煙滅的下場,千萬出不得差錯!”
陳延嗣臉色鐵青,神色不善的打量著對面的夏連特拉。
一開始的時候,陳家七郎陳彥嗣沒花多大功夫就說動了城中其他那幾個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
一來,大家都是漢人,無論眼下三佛齊想要對大宋用兵的打算是多么的想不開,自己這些人都可能會被利烏耶拿來祭旗。也就是說,現在在三佛齊的漢人,大家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不團結一致的后果就是任人魚肉。
二來,陳彥嗣手里那塊“大宋樞密院軍事情報處勾當”的腰牌,讓那些被陳彥嗣找上門的大戶人家不敢拒絕。
畢竟,大家伙兒來南洋這邊是為了發財而不是為了在南洋扎根——就算是客死三佛齊,那也得落葉歸根吧?現在拒絕了代表樞密院的陳彥嗣,以后還想不想埋回大宋了?
但是讓陳彥嗣怎么想也想不通的是,為什么自己鳥悄的聯絡了這幾家大戶,卻會在回家的路上被三佛齊兇名赫赫的夏連特拉給堵住了?
“陳七郎,本將軍勸你還是乖乖的束手就擒,以免多受活罪。”
眼看著陳彥嗣已經操刀在手,夏連特拉呵的笑了一聲,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三佛齊大軍,說道:“為了你,本將軍特意點齊了兵馬,而你……”
陳彥嗣皺著眉頭,說道:“夏連特拉將軍想要殺我,自然不是什么難事。只是,陳七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我陳家在三佛齊好歹也算是奉公守法,該交的賦稅一文不少,該出的勞役也不落人后,夏連特拉將軍現在帶人來拿我,卻不知是為了什么?若是有什么得罪之處,還望夏連特拉將軍明示,我陳家也絕不會失了禮數。”
夏連特拉呵的笑了一聲,嘲諷道:“為了什么,你陳七郎心里不清楚?吃著三佛齊的飯,喝著三佛齊的水,如今卻想要賣了三佛齊,這便是你說的奉公守法?”
說完之后,夏連特拉也不等陳延嗣說話,便直接拍了拍手,喝道:“如今人證在此,你陳七郎還有什么話說!”
話音落下,三佛齊的軍中便有一人邁著方步,走到夏連特拉身旁,向著陳七郎拱手一笑,說道:“陳七,你的事情發了!”
陳彥嗣瞧著來人,目光中滿是難以置信:“是你?許振東,你好歹也是漢人,居然甘心給三佛齊做走狗?卻不怕來日天兵到時抄家滅族之禍?”
許振東冷笑一聲,嘲諷道:“抄家滅族?我許家好歹也算是為國效力多年,那狗皇帝不分青紅皂白,將我許家主枝上上下下滿門抄斬,當時他可記得我家也是漢人?”
“我許家跟那狗皇帝的賬,自然要慢慢清算,至于你陳家的謀劃,老夫已經一五一十的告知了夏連特拉將軍,如今正好拿來祭旗!”
許振東話音落下,夏連特拉冷笑一聲,對陳延嗣喝道:“你陳七還有什么好說的,還不束手就擒!”
陳彥嗣抽刀在手,深吸一口氣后也不答話,反而直接沖向了夏連特拉跟許振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