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專業的事情要交給專業的人去做,可是問題的關鍵之處在于,專業的人在哪兒?
農家早在東漢中期以后就因為儒家所謂的“重農抑商”而迅速衰落了!
因為儒家所謂的重農,其實是將大部分的重稅加在了農的身上,抑商也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那種抑——
偏偏農家講究的是農本商末,《呂氏春秋》關于農家的部分還提出來了統一度量衡以避免商業投機,甚至要求在每年的仲春和仲秋兩個月,由國家統一組織人力劃齊度量單位,統一衡稱,平整量器,修正溉具。
真要是按農家學說提出來的這些規矩去辦,那特么不就成了連自己家的商也一起抑?想要讓正人君子們損了自己的利益來提高那些泥腿子的收入?
然后,以耕戰為核心的農家就涼了,涼到連創始人許行所著的《神農》二十篇都失傳了。
省略掉肯定會有某些沙雕叫囂著不差那兒起點幣、不可描述、甚至有可能會引發河蟹降維打擊的幾萬字內容之后,進入賢者模式的趙桓感覺很頭疼。
“農家?”
如同被灌溉過的鮮花一般嬌艷的林才人一見趙桓頭疼的模樣,便忍不住說道:“妾身在娘家時,曾聽家父說過,說是離太原清徐縣不遠處有座馬名山,山腳處的百姓種出來的糧食,產量比其他地方種出來的糧食要高許多。
家父曾經特意帶了金銀珠寶前去求購種糧,但是種出來的糧食卻沒他們的收成好,妾身當時也就沒太放在心上。
直到妾身進宮之前,才聽家父說,他曾趁著去收購種糧的時候跟那邊的百姓在一起喝酒,那里的鄉民酒后失言,說這種子倒沒什么不同,只是沒了山中人的指點,其他人便種不好這糧食。這些人莫非就是農家傳人?”
產量,山中人,兩個關鍵詞連在一起,趙桓頓時便來了精神。
這才是正想吃個銅鑼燒,天上就掉下個黏豆包!
“對了,妾身娘家的六個哥哥都曾跟著家父去過馬名山,他們肯定知道那些人所在的位置。”
“那朕可要好好獎勵獎勵你!”
章英一屁股坐在石頭上,抬手撲打掉身上的雪花之后又艱難的脫下已經磨破的靴子,換上新靴子之后剛剛舒服的呻吟了一聲,又如同被蝎子蜇了腚一般蹦了起來。
石頭太涼,只是換個靴子的功夫,整個腚都快失去知覺了。
嘎吱嘎吱的踩著雪蹦了幾下,又將已經凍得通紅的雙手放到嘴邊哈了幾口氣,章英才一邊向前走,一邊悶聲悶氣的道:“老六啊,你們以前來找他們這些人,也是這么費勁么?”
“嗯。”
老六的回答很簡單粗暴,似乎一個字都不愿意多說。
而章英卻如同話癆一般,絲毫不肯放過能夠說話的機會。
“你說他們這些人是不是有毛病?只要從山里出去,隨便哪里不能過活?非得憋在這深山老林里,也不知道這老林子里到底有啥。”
“你說官家也是,種地這種事兒還得找這些人?咱大宋這么多的老百姓,隨便從哪塊兒田間地頭上抓不來幾個會種地的?”
“難道這些人真能一畝地種出來好幾百斤糧食?”
“還是說這些人種出來的糧食比較好吃?”
“你能不能說句話!想節省體力也沒你這么個節省法啊!”
“到了。”
就在章英一個人嘟嘟囔囔個沒完的時候,老六卻忽然指著前方說道:“從那條小路下去,就能見到那些人了。”
“我滴個娘哎!”
順著老六指的方向望去,卻見一座座小院錯落分布在山谷中心,周圍盡是些被白雪覆蓋的土地,大約也就幾百畝的樣子。土地之外,便是一座座起伏的山頭,偶爾有犬吠聲遠遠傳來。
章英忍不住嘆道:“倒像是桃花源記里的桃源一般!”
老六卻瞥了章英一眼,一邊往通向莊子小路走去,一邊說道:“其他地方也都一樣。只不過是你走的累了,忽然看見這莊子,覺得能休息了,所以才覺得這莊子分外好。”
章英趕忙快步跟了上去,說道:“要不然說這人得讀書呢,這些道理你看你說的多明白,可是俺就不知道。”
老六沒有再理會章英——這殺才向來喜歡喝酒逛青樓,讓他讀書?簡直比剝他的皮還要難受!
好不容易順著小路來到莊子外,老六和章英等人卻被一眾青壯給攔住了,為首的壯漢更是面色不善的瞧著老六問道:“不是跟你爹說過,不要帶太多人來這里?你爹這是打算違反咱們之間的約定?還有,現在也不是來取種子的時間吧?”
被這壯漢這么一說,老六頓時就漲紅了臉色——
當初自家老爹也不知道是從哪兒知道的消息,說是這里的人種出來的糧食產量就是比別人高,所以才費勁千辛萬苦找到這里,又是耍賴又是金錢美酒各種招數用盡,這才從這個山谷里弄出去一些種子。
可以說,自己家之所以能夠在太原積累下萬貫家財,也是多虧了這個山谷里的種子。
但是這個山谷里的人不喜歡被外人打擾,就連自家老爹每次來取種子,也都是帶著自家兄弟六個過來,絕不會帶其他人來這里,這也算是自家和山谷這方的約定。
如今自己帶著一大票人馬濃煙滾滾的殺到山谷里,自然是自己違反了自家老爹和山谷的約定。
老六自知理虧,但是又不能出賣自家妹子,沉默了半晌之后才吭吭哧哧的說道:“這次的事情,是小子一人所為,家父并不知情。”
聽到老六的話,壯漢的臉色頓時變得更加難看:“你走吧。回去后告訴你爹,讓他以后也不要來了。我們之間的交情,到此為止。”
章英瞧了瞧老六,又瞧了瞧神色不善的壯漢,忽然笑了一聲道:“不知閣下如何稱呼?在下姓章,乃是奉我家主人之命,來請諸位賢達出山。”
“出山?”
神色不善的壯漢嗤笑一聲道:“我等鄉野村夫,當不很明顯賢達之稱。還有,不知貴主人是誰?”
章英唰的一聲展開折扇,學著趙桓的樣子搖了搖,笑道:“我家主人姓趙,單諱一個桓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