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不令走出房間,把房門輕輕帶上,在廊道中轉眼看去,船尾最深處的房間亮起了燈火,應該是喜歡熬夜的寶寶,已經從丫鬟那里得知的消息。
三更半夜,船上大半都睡下了,很安靜。
許不令無聲無息走過廊道,路過寧玉合的房間是,聽到里面有些許說話聲:
“小寧,許公子真把老司徒打趴下了?”
“嗯,你沒跟著可惜了,不過你武藝這么差,跟上估計也拖后腿……”
“會不會說話呀你,許公子是疼我,不想讓我身陷險境……”
“清夜,你沒受傷吧?”
“師父,我沒事,我一直跟在后面東奔西跑,連拔劍的機會都沒有,說起來挺可惜的……”
“切,我還以為你給許公子幫忙呢,說半天也是跟著打醬油的……”
“許不令這是怕我身陷險境……”
“嘿——這是我的話……”
祝滿枝喜歡和寧玉合睡一起,清夜回來免不了瞎扯半晚上。
許不令輕輕搖頭,聆聽片刻便走了過去,來到最深處閨房的門口。
抬手推門,門卻是拴著的,沒推動。
許不令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
不過門雖然沒開,閨房之中反應卻很快,蕭湘兒略顯慵懶的聲音傳來:
“我睡了,一點都不想你,明天再說吧。”
許不令有些好笑,又敲了敲:
“寶寶,快開門,我來還賬了。”
“我累了,不開。”
許不令嘆了口氣,微微板起臉,聲音硬了幾分:
“我數到三,不開門,待會別哭。”
房間里沉默了下,顯然是慫了。
片刻后,蕭湘兒走到門后面,不情不愿拉開了門栓。
昏黃火光下,曼妙動人的身段兒自門后顯現,身著紅色睡裙,布料輕薄,透著朦朦朧朧的肉色,勾勒出葫蘆般的姣美身段兒,隱隱可見衣襟金色的荷花藏鯉。臉頰妝容精致,紅唇似朱漆,如云長發盤起插著金簪,翠綠耳墜停步后仍在輕輕搖晃,說不出的驚艷。
這艷麗妝容,明顯是剛剛爬起來打扮好的,蕭湘兒卻做出幾分困倦狀態,不冷不熱的靠在門上,輕輕哼了一聲:
“我都睡下了,大晚上的,過來作甚?”
“過來休息呀,我住這里。”
許不令進入房間后,便橫抱起了蕭湘兒,往里屋走去,手還亂捏。
蕭湘兒本來還故作鎮定,被橫抱起來便有些急了,赤足在空中輕輕晃動,手兒在許不令肩膀上拍打了兩下:
“許不令,你放肆,怎么見面就動手動腳……”
許不令腳步一頓,輕輕蹙眉:
“怎么?不想我?”
蕭湘兒自然是想的,都快想死了,不過身為女兒家,總不能表現的比男人還急切。她蹙眉道:
“你方才去我姐哪兒了?”
許不令點了點頭:“剛才她沒休息,過去說了些正事兒。”
蕭湘兒如杏雙眸眨了眨:“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什么德行?……怎么樣,我姐好看不?”
許不令想想都有點好笑,點頭道:
“好看,你姐邊哭邊訓你,可憐死了,那可是你親姐,你都下得去手。”
蕭湘兒輕輕哼了一聲:“誰讓她上次興致勃勃的把我按著,那時候她可沒把我當親妹妹看。放開我,你累了,明天再說。”
許不令哪里舍得放手,走到里屋,很粗魯的把寶寶往被褥上一丟:“我不累,很有精神……”
后背一碰被褥,蕭湘兒的氣勢便再難保持,知道今晚上在劫難逃,輕輕蹙眉:
“這么久沒見,你就光想這些不成?”
許不令解開腰帶,認真點頭:
“嗯。”
夠坦蕩!
蕭湘兒無話可說,攤上這么個臭哥哥,也只得認命了。她想了想,附身從床底下翻了翻,拿出一雙紅鞋,丟給
許不令:“那,你定做的,本寶寶穿著試過,差點把腳崴斷。”
許不令接過做工精良的‘高跟鞋’,眼中顯出幾分贊賞:“還是寶寶乖,來穿上試試……”
“你給我穿。”
“遵命寶寶……”
船只浮浮沉沉,也不知過了多久……
閨房中燈火依舊,房屋稍微亂了幾分,荷花藏鯉、衣袍、睡裙扔在地上,有些還被撕破了,空氣中彌漫著甜甜蜜蜜的味道。
幔帳放了下來,蕭湘兒側躺在許不令胳膊上,臉頰微紅,掛著些許細汗。長時間的煩躁和枯寂得到發泄,連精神都好了不少,總算恢復了往日寶寶大人的模樣,手中拿著紅木小牌,用刻刀在許不令還債的一面上刻著‘正’字。
許不令摟著湘兒仔細看著,微笑道:
“賬還的有點慢,要不……”
蕭湘兒用肩膀輕輕撞了許不令一下:“你趕了這么遠路,我可不想把你累懷了,不然紅鸞又得陰陽怪氣。對了,你也是個沒良心的,這么久不回來也罷,還讓寧玉合跑回來,讓我給她畫畫,我是女人,兩個女人躲在房間里鬼鬼祟祟,紅鸞又喜歡瞎猜,現在看我們眼神兒都不對……”
“寶寶辛苦了,誰讓你心靈手巧呢。”
“知道就好……話說寧道長,怎么沒毛呀?看起來和小姑娘似得……”
“天生的,你想不想……”
“呸——你是不是人?怎么能有這種想法?當女兒家是什么?”
“呃……”
許不令眨了眨眼睛:“隨便說說,別當真。”
“哼”
蕭湘兒這才放心下來,繼續刻著小木牌,詢問道:“你這次出門,沒捎帶幾個姑娘回來?”
“沒有,我這次出去是辦正事,怎么可能看見姑娘就往船上帶。”
蕭湘兒滿意點頭,想了想,又問道:“幽州那么大,就沒遇上什么特別的姑娘?”
“呃……”
許不令稍許遲疑。
蕭湘兒都同床共枕這么久了,頓時就聞到了一絲不對勁,放下木牌轉過身,瞪著許不令的眼睛:
“老實交代,要是連我也瞞著,我以后就不給你做那些小東西了,玉合和姐姐的尾巴都準備好了,待會兒我扔河里去。”
許不令略顯無奈:“不是你想的那種特別,應該說特殊,和男女之情沒關系。在幽州的時候,遇上過一個小村姑,隱居在山里,嗯……感覺有點智力障礙,說話的邏輯和人不一樣……”
蕭湘兒似懂非懂,琢磨了下:
“傻子?被人丟山里的?”
“也不是傻,就是和正常人不一樣,說特別,是因為那村姑,給人的感覺很古怪,就好像一塊白玉,沒有絲毫瑕疵,讓人很有保護欲,卻又怕不小心給弄臟了,連說話都得注意,就是那種怕教壞小孩子的感覺,我也說不大清楚……”
許不令仔細回想了下,實在不好形容,便做了個比喻:
“就像是凡人遇上出世仙人,凡人的七情六欲自是入不了仙人的眼,所以會刻意矯正自身,免得被仙人嫌棄市儈,不知道你能不能聽懂。”
蕭湘兒如月娥眉輕輕蹙起,仔細思索了下,微微點頭:
“愚者覺得智者傻是必然的,因為看不懂智者做事的目的和初衷。嗯……這樣的人,倒是聽說過,書上記載的佛門得道高僧、道家活神仙、儒家圣人,基本上都是如此形容……
……常言‘相由心生’,能修身至此,連你都覺得自己市儈的,世上估計沒幾個,我也沒見過……不對,以前崔皇后活著的時候,好像有類似的評價,‘一見小婉誤終身’什么的,聽說見過崔皇后的人,都是念念不忘,卻又只敢遠觀不敢褻玩,連當今圣上都是如此。我在宮里的時候,和崔皇后接觸過,不過崔皇后性子孤僻,也沒深入交流……唉,算了,崔皇后也是個可憐人,不提了。”
許不令點了點頭,把思緒暫且放下,伸出手來:
“好了,我交代了,尾巴交出來。”
蕭湘兒輕輕哼了一聲:“白天給你,現在給,你準拿來欺負我。”
“給不給?”
“不給……呀呀我錯了……”
叮咚——
兩人正在被褥里打鬧之間,外屋的露臺忽然傳出輕微響動。
許不令動作頓住,轉眼看去,卻見一個白衣人影鬼鬼祟祟的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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