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夫·德庫拉渾渾噩噩的離開了宇馨科技的辦公大樓。
雖然他沒能去看一眼王宇飛跟老約翰口中的小智,但是僅從王宇飛跟老約翰的描述他便知道他費盡苦心成立的聯盟已經落后到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的程度。
一定是哪里出了錯。
洛夫·德庫拉1977年生人,今年43歲,正值壯年。
從他懂事之后,所了解的便是他的祖國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
這個強大是全方面的,軍事、科技、資本、凝聚力等等,等等。
那么是哪里出了問題?
全方位強大中最重要的一環竟然被人超越了?
偏偏這一環還是他現在所負責的哪一環。
毫不客氣的說,今天他所聽到的一切都是對他人生信仰的致命一擊。
如果說之前在聯盟籌備的會議上,他還只是對那些大佬們的貪婪不滿,那么此時他的心情便是對這些家伙的憤怒。
必須憤怒。
這些鼠目寸光,眼睛里只有眼前利益的家伙們,讓一個偉大的國家錯失了整整一個時代。
雖然他不是量子物理學家,但是洛夫·德庫拉可以好不謙虛的說他比任何人都懂量子計算機對未來的意義。
從推進五個量子科技實驗室的建設,到現在撮合量子技術聯盟,他一直在努力,但現在所有的努力都已經看不到了希望。
好吧,這一刻的洛夫·德庫拉是真的迷茫了。
直到回到酒店,才漸漸清醒過來,并想到了王宇飛最后跟他說的那些話。
“這是一個開放的世界,不管是馨系統還是量子計算機技術,宇馨科技從沒想過藏私。對了,約翰教授加盟宇馨科技的條件之一是在五年內,我們會開放我們的量子計算機技術。也就說凡是有興趣跟我們合作,并愿意付出一些代價的公司,我們不看國籍都是可以合作的。當然,不是現在。因為就目前來說我們的技術還不夠完美。”
這句話當時心神有些恍惚,并沒去深想,所以沒有注意到重點。
但是回到酒店之后他卻突然渾身一個激靈。
等等,老約翰在簽署雇傭合同之前先簽署了一個五年內會開放量子計算機技術的協議?
如果這是真的話,也就是說宇馨科技會放棄所謂的量子霸權,只要給錢就能跟其他公司共享量子計算機技術?
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對方會不了解量子算力代表著什么?
如果不了解,肯定開發不出如此先進的量子計算機,如果了解不該做這種決定啊?
一時間,洛夫·德庫拉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這是非常重要的一個消息,這個消息也決定了量子技術聯盟應該對宇馨科技采取一個什么樣的態度。
必須得確定一下。
送走了洛夫·德庫拉,王宇飛便回到了實驗室。
其實他不太適合干這種撒網的事情。
比如在告知洛夫·德庫拉以后大家可以技術共享的時候,臉色跟語氣多少有些不自然。
本來是姜太公釣魚愿者上鉤的事情,但誰讓這位秘書長主動找到公司來,還一定要拉著談論關于未來量子計算機技術是個怎么操作法呢?
還好,他當時說這些的時候,對方似乎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
事實上那位秘書長有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王宇飛都不太確定。
畢竟當時洛夫·德庫拉的臉色似乎不太好。
好吧,別人怎么想其實王宇飛并不太在意,回到實驗室后他第一時間先去找了約翰·馬丁尼斯,自己人的心情不要什么不該有的波動就好。
事實證明王宇飛想多了。
回到實驗室的約翰·馬丁尼斯已經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小智二號的底座安裝中。
半點沒有受到洛夫·德庫拉來訪的影響。
“約翰教授。”
“不用叫我教授,直接叫我約翰就好了。”
正拿著平板研究線路布局的老約翰頭也沒抬的說道。
好吧,本想聊聊洛夫到訪的事情,但看到老約翰這個態度,王宇飛干脆說起了更重要的事情:“好吧,約翰,其實這邊的工程進度不用這么趕。而且大家工作都挺辛苦的,起碼要保證休息時間,不好總是大半夜的去把人叫醒了做事。”
“哦!你說曹吧?沒事的,我已經向曹鎮重道歉了!這些天是特殊情況,我需要盡快了解一些細節性的東西。這樣才能盡快投入工作。現在前期準備工作我已經了解的差不多了。不會在半夜把他叫起來了。對了,他似乎對一些量子物理的基本概念并不熟悉,這并不是一件好事,如果他希望能在這行有長久的發展,還是需要先掌握一些理論性的東西。”約翰·馬丁尼斯終于抬起頭認真的說道。
“嗯?”
王宇飛愣了愣,想了想,他還是沒跟老約翰解釋不光是曹路平,實際上實驗室所有人都不是學物理出生,甚至在來實驗室之前根本沒基礎過量子力學,不然有些事情不太好解釋,所以愣過之后,王宇飛只是笑了笑,然后點了點頭說道:“行,回頭我會跟他說說的。讓他好好補下課。”
“如果需要補課的話,我可以給他分享一份課件,你知道的,我在做這行之前一直都在教書。”約翰·馬丁尼斯點了點頭,然后給出了自己的意見。
“那我先帶曹師兄謝謝約翰老師了。”
好吧,看來約翰·馬丁尼斯跟團隊的磨合還需要些時間,這邊剛帶了一句話,又要給曹師兄那邊帶句話。不過話又說回來,王宇飛也認同這位教授的建議。
既然曹師兄選擇了在量子計算機實驗室工作,接下來的確需要對量子物理有更深入的了解。
制造小智幾乎是他手把手指導的,但是接些來他的精力不可能一直放在小智這塊。
未來小智還需要升級,量子計算機微型化還得繼續研發,當他把主要精力放到別處的時候,自然還是希望實驗室這些人能獨擋一面的。
尤其是小智二號的建設是個很好的契機。
曹路平跟實驗室的工作人員都有建設小智一號的經驗,約翰教授則有深厚的量子物理理論基礎,在圣塔芭芭拉大學本就是博士生導師,秉著不能物盡其用就是犯罪的原則,在小智二號的建設過程中,正好讓約翰教授給實驗室所有人惡補一番量子物理的基礎知識。
最多只是現在更辛苦些,王宇飛相信一個能凌晨被叫起來還充滿斗志的人,這點點苦肯定是能吃的。
不止是曹路平跟現在曹路平帶的兩個團隊,負責小智一號的團隊也得跟著輪換,讓老約翰辛苦些,這樣等到小智二號建設成功的時候,基本上現在實驗室里所有人對量子力學也應該能有較深的理解了。
一念至此,王宇飛立刻決定開個會,實驗室集體學習計劃正式推進。
時光荏苒。
自從實驗室開始推進學習計劃,大家分批去向約翰·馬丁尼斯學習量子物理知識,大概是被相對論所熏陶,大家普遍反應時間突然過的特別快。
尤其是負責小智二號的團隊。
非常深刻地感受到了知識的力量,每天都還沒能弄明白幾個概念時間就過去了。
更可怕的是,以前只是操作實驗室儀器,什么都不用想,自從開始學習量子物理,各種問題如同雨后春筍般冒了出來,什么量子隧穿、離子阱、薛定諤方程、第三常數方程……
一邊被各種量子力學知識顛覆,一邊被小智顛覆。
以前只覺得小智很牛,卻并不清楚小智到底牛到什么程度。
現在大家知道了,經過約翰教授的洗腦之后,大家終于明白了,他們親手造出的小智已經是牛到沒朋友的存在。
而約翰·馬丁尼斯則在教學過程中對于王宇飛升起了無限崇拜的情緒。
是的,這聽起來似乎有些違和。
年過五十的國外老教授對一個剛成年的少年升起了崇拜的情緒。
但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情。
原因是這段時間對實驗室眾人的培訓讓老約翰了解了一個詭異的事實,整個實驗室除了王宇飛外就沒有一個對量子力學有較深理解的研究員。
混熟了之后老約翰也旁敲側擊打聽出了小智的出世過程。
更是從這些研究員的郵箱中看到了詳細到讓人發指的實驗室指令。
換句話說,實驗室里雖然很專業的分了四個小組,每個小組都有自己的任務,但實際上所有這些任務都是早已經規劃好的,而且這些規劃是按天發放的。
每天都有詳細到讓人發指的試驗計劃發到他們的郵箱里,而且還包含了詳盡的圖紙。
研究員跟助理所要做的是按照這些詳細的實驗操作步驟,完成試驗計劃,并記錄數據。
當然也有需要具體動手的,比如鉆石晶體的切割跟打磨。
但這些工作有了那些精細的設備做輔助,并不是什么難事,更別提光刻的電路同樣是早已經設計好的。
毫無疑問,做這些試驗計劃的就是王宇飛,那個提出了第三常數猜想,并解決了其中三個關鍵問題的少年。
這就是他崇拜王宇飛的原因了。
站在老約翰的角度來看,這完全就是憑一己之力,把一幫豬隊友,活生生帶成了王者!
這里并不是鄙視曹師兄等實驗室研究員們的智商,豬隊友僅僅專指量子力學領域。畢竟如果真要說到曹師兄擅長的腦機互動領域,王宇飛的這幫師兄師姐反過來能甩老約翰幾條街。
好吧,起碼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做不到帶著一幫之前壓根沒有學過量子力學的人來研究量子計算機還能出成績,他認識的那些大科學家里面也沒誰能做到這種程度。
畢竟量子計算機跟量子力學聯系的太緊密了。可以說量子計算機的運行過程,就是量子力學研究的那些現象。
這腦袋得是怎么長的,才能把各種實驗室問題考慮的如此細致,而且精力還必須極為旺盛。
老約翰在得知這一切之后,曾想嘗試著模仿王宇飛的方法來制定更詳細的試驗計劃,來加快小智二號的籌備進度,但沒兩天他便放棄了。
并了解到了這種操作到底有多困難。
要坐在電腦前,把第二天七個實驗室所有計劃都腦補出來,還要敏銳的抓住難點跟重點,提前做好提示。
神吶,給他現成的圖紙跟設計,老約翰都沒法如此輕松的控制每一個實驗室進度,更別提當初王宇飛做這些的可以說是從無到有。
最最最最最可怕的是,老約翰還從曹路平口中得到王宇飛其實跟實驗室所有人一樣,并沒有專業系統的學習過物理。王宇飛的本科專業其實跟他一樣學的是生物醫學工程,研究生時期所選擇的方向是神經信號處理及專用芯片設計,研究的課題則是腦機交互。
所以他才會是王宇飛的師兄,因為兩人有同一個老師,國內研究腦機交互技術的佼佼者,高德元教授。之所以王宇飛能研究出第三常數,量子計算機這些東西,全是因為平時學習專業知識太閑,量子物理這塊屬于自學成才。
當得知這些之后,老約翰著實震驚了!
好不容易才接受了一個年輕人專業學識可能已經超過自己這個事實,然而他還是自學的?
全世界都知道量子物理入門容易,但只有行業內的人才明白,所謂的入門根本屁都不是,最多只是了解量子力學到底在研究些什么東西,其實根本不懂量子力學。
入門尚且不易,更別提學精了,而且還是自學。
再加上十八歲的年紀,老約翰覺得即便是愛因斯坦再世,見了這個年輕人也必須得跪啊!
如此能力拿來當偶像自然是綽綽有余。
甚至不止是偶像,老約翰覺得這個年輕人值得他頂禮膜拜。
畢竟他是看了小智一號設計構思的科學家。
就憑那些天才設計,當他的老師也夠格了!
于是實驗室里出現了這樣一幕。
一個不修邊幅,看了誰都吹胡子瞪眼的小老頭唯獨見到一個年輕人后,臉上就會浮現出在其他人看來簡直是諂媚的笑容,稱呼必用敬語,甚至偶爾不自覺的喊出老師來的搞笑場景。
嗯,對于實驗室里天天被罵的其他人來說,每每看到這一幕并不是搞笑,而是很提氣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