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被這架圖4A的艙門口,眾人的手中已經各自多了一枚蓋格計數器。在大伊萬的帶領下,幾個人依次了鉆進結著些許冰霜的機艙。隨著漆黑的內部被手電筒和頭燈的光束照亮,簡陋的內裝也出現在了每個人的視野中。
“有一說一,這也太糙了,看著還不如瓦茲小面包呢。”
石泉一邊說著,一邊把手上的蓋格計數器貼在機艙裸露的肋骨上,讓他稍稍安心的是,輻射值雖然確實有點高,但還遠遠沒有超過安全值的上限。
“能用就行,這里面弄的再好看有什么用?半空中一旦壞了,修起來都不方便。”大伊萬說話的同時,也在用蓋格計數器測量了機艙和彈艙之間的防輻射隔艙。
在反復確認了輻射值都在正常范圍之后,大伊萬這才有心思賣弄,而他帶著眾人第一個要看的,自然是曾經很可能裝過的核彈的彈艙。
大伊萬熱情洋溢的介紹道,“這是核航彈懸浮儲存系統,說不定在蘇聯時代,在這架轟炸機的這個彈艙里,曾經投下過致命的核彈。”
“最后還是像廢鐵一樣被丟在這兒”
娜莎頗有些惋惜的嘆息道,說蘇聯財大氣粗也好,說他浪費也罷,這樣被丟棄的轟炸機遠非個例,在這片曾經廣袤的國土上,在分崩離析的那段歲月,這樣的情況可謂比比皆是。
一句話將大伊萬打擊的沒了興致,眾人參觀了一番,各自拍下幾張照片之后,轉身走向了這架轟炸機的駕駛艙。
隨著附加了厚實的防輻射層的艙門被打來,眼前看到的一幕卻讓眾人大感意外,在駕駛艙的玻璃上,仔細的貼著一層遮光的鋁箔,略顯簡陋的操作臺和座椅上還蓋著一塊厚實的毛毯。
甚至當大伊萬掀開毛毯,這座椅上不但放著航空頭盔,而且還有一本裝在塑膠袋子里的檢修記錄。
“我收回剛剛的話,這好像不是被拋棄的。”娜莎說話的同時拿起了檢修記錄本,打開之后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頁。
“封存時間是1953年8月,最后一次例行維護是在1977年的8月!”娜莎抬起頭,“是封存!不是遺棄,更不是事故!”
大伊萬聞言接過娜莎手中的檢修記錄,認真的從第一頁開始看起來,等到厚厚的一本檢修記錄被翻完,他那張熊臉上已經寫滿了疑惑,“確實是封存,檢修記錄里根本就沒有記載這架轟炸機出現過沖出跑道之類的事故!”
“會不會是蘇聯解體后被人為推出跑道的?”石泉猜測道。
“蘇聯解體前就被封存了,確實像是人為推出跑道的。”大伊萬將檢修記錄重新裝進塑膠袋子,“我們去塔臺找找線索,說不定能發現點什么。”
“阿薩克,你回直升機守著。”石泉一邊往外走一邊吩咐道,探險歸探險,但那架直升機可不能出事兒。
“有沒有可能是被風吹出去的?”鄧書香做出個極為外行的猜測。
石泉微微搖頭,“那是一架戰略轟炸機,不是公園水面上的鴨子船。”
一邊往塔臺的方向走,眾人一邊各自發表著內心的猜測,等到何天雷在鄧書香的幫助下打開塔臺入口的大門之后,眾人沿著旋轉樓梯爬到了最頂層。
在穿過一道上鎖的木門之后,眾人越發覺得事情有些不對,這塔臺里就像那架轟炸機的駕駛艙一樣,不但玻璃上貼著遮光的鋁箔,指揮臺也同樣蓋著毯子。
甚至更讓他們覺得驚悚的是,在這指揮塔中間天花板上,還掛著一個仍在用紅色數字顯示時間的電子表!
“咕嚕”
所有人都清晰的聽到了大伊萬咽唾沫的聲音,隨后只聽這貨聲音干澀的說道,“這座軍事基地不會還在運行吧?”
“如果還在運行,我們早就已經被抓起來了。”在這種時候,娜莎可比大伊萬冷靜的多,“只是個電子表而已。”
廣個告,真心不錯,值得裝個,畢竟可以緩存看書,離線朗讀!
“但是電從哪來的?”
大伊萬強忍著顫抖問道,同時不忘手欠的扳動門框邊的開關,讓眾人覺得驚訝的是,頭頂的日光燈管竟然真的在一陣閃爍后被點亮了!
這一幕讓大伊萬趕緊又關上了電源,這貨就是個典型的俄羅斯人,勇猛、彪悍、野蠻甚至還帶著一些幼稚的偏執和與生俱來的藝術細胞。
但與此同時,他也有毛子男人們共有的缺點,在遇到自認為無法抗衡的困境或者恐懼時,又會輕易的自動放棄,甚至陷入自我懷疑、自我否定,并且變得格外懦弱和膽怯。
顯而易見,恰恰是因為對蘇聯以及繼承蘇聯大部分衣缽的俄羅斯了解太多,他已經被那只泛著紅光、不斷跳動的電子表以及閃爍的日光燈管給嚇壞了。
“找找不就知道了”石泉朝何天雷使了個眼色,后者立刻開始了尋找。
在一番搜索之后,位于塔臺一層一個不起眼房間里,十幾組熱核電池為眾人揭曉了答案。而從掛在這些熱核電池上的檢修記錄來看,這里最后一次維護竟然是在2011年的夏天。
“所以這里到底有沒有被廢棄?”這下連娜莎都陷入了疑惑。
“不管有沒有,既然已經到了這里,如果被抓早就抓了。”
娜莎同樣有著斯拉夫女人在男人們不頂事之后特有的堅強和勇敢,這個平時帶著優雅氣質的斯拉夫姑娘一把掀開指揮臺上覆蓋的毯子,和石泉等人一起,仔細的尋找著所有可能存在的文字記錄。
大伊萬緩了緩神也總算是冷靜下來,徑直走向一個不起眼的鐵皮柜子,直接用撬棍別開了上鎖的柜門。
“都來這兒吧,這座塔臺所有的檔案記錄應該都在這兒了。”
“不怕了?”
石泉調侃著問道,他倒是一點兒不怕,就像娜莎說的,真要是抓,早在他們的直升機飛到這里的時候就被鎖定了,根本不會給他們機會去那架轟炸機里看看。
“我的詞典里從來就沒有害怕這個單詞。”大伊萬梗著脖子拒不承認剛剛那一瞬間的認慫。
“那就趕緊過來幫忙”娜莎沒好氣的從柜子里拿出厚厚的一摞檔案袋拍在了大伊萬的懷里。
隨著頭頂的日光燈管被再一次點亮,眾人各自找了個位置坐下,仔細的翻閱著他們找到的檔案。
在眾人的忙碌中,那架圖4A轟炸機飛抵這里,以及檢修、封存的記錄被找到,蘇聯解體后這座軍事基地被廢棄的時間也被確定,甚至連2011年重新啟用的原因也找了出來。
從這些檔案里,眾人也大概得知,那架轟炸機確實沒有出現事故,而是在蘇聯解體后,這里被第一次廢棄時,由當時駐扎在這里的地勤和士兵把它推到跑道外面的。
但一架擁有核航彈投送能力的轟炸機為什么會被丟到這里并沒有飛回歐洲部分,卻根本沒有被提及。不過即便如此,冷靜下來的大伊萬卻從一些只言片語中發現了端倪。
“1953年封存的圖4A轟炸機,而且一直到70年代,都還有定期保養記錄。”大伊萬晃蕩著手中單獨找出來的記錄檔案,“我幾乎已經猜到了答案。”
“想說就趕緊說”娜莎沒好氣的說道。
“1953年的8月14號,蘇聯宣布擁有了氫彈”
大伊萬咧咧嘴,指了指仍舊被鋁箔紙封住的塔臺窗戶,將自己的瘋狂猜測和盤托出,“而圖4A的最大航程,足夠支撐它帶著氫彈從這里飛到美國的華盛頓。”
“核報復?!”石泉將呼之欲出的答案喊了出來。
卻不想大伊萬聽完反倒搖搖頭,“應該叫核打擊才更準確一些。從1947年冷戰爆發,美國人想用300枚原子彈毀滅蘇聯的奇葩想法出現開始,蘇聯就一直在尋找著反制手段。
在洲際導彈能準確打到美國本土之前,遠程轟炸機投彈就是唯一的手段。而我們剛剛看到的那架轟炸機,顯然就是為了這種可能的出現而封存的。”
說到這里,大伊萬翻動手中的檔案,最后定格到其中一頁,指著上面的詳細記錄說道,“這架轟炸機最后一次保養記錄是1977年,那時蘇聯的ss9懸崖導彈早就已經可以做到足夠精準的打到美國本土,而且圖22M也已經開始服役,這種幾乎有去無回的遠程核轟炸機已經沒有太多的存在意義了。”
“可是,為什么把它布置在這里?”何天雷終究只是個排雷兵出身,平時又不像劉小野沒事兒就翻歷史書,所以一時間仍舊有些看不明白。
“原因很簡單”
石泉笑了笑,“遠離蘇聯人口密集區,這里絕對不會被當作第一輪核打擊的目標。如果核戰爆發,只要這座軍事基地能撐過第一輪核打擊,就能進行核報復。”
“按照蘇聯人的習慣,他們也許更傾向于提前動手。”大伊萬指了指頭頂,“那個時代的北極頭頂上可沒有太多能監控到飛機的衛星。”
“先生們”
娜莎突兀的說道,“所以我們能不能這樣理解,在1977年之前,那架飛機的彈艙里很有可能一直掛著核彈甚至氫彈?”
“自信點,把可能去掉”
大伊萬嘆了口氣,“冷戰巔峰時代,這種隨時裝著核彈,隨時準備起飛的轟炸機絕對不止這么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