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雙方交火在即,一路上老老實實的突突車司機薩菲爾突然踩下油門兒把面包車橫在了車隊和駝隊的中央。
還沒等何天雷抄起手臺詢問,薩菲爾竟然爬上了車頂一邊用力朝駝隊揮舞著雙手一邊用眾人聽不懂的話用力呼喊著什么。
更讓人沒想到的是,薩菲爾這兩嗓子竟然還挺好使,那些看著像是從電影劇組跑出來的黑衣人駝隊真就緩緩停了下來!
薩菲爾也不下車,就坐在車頂的行李架上手舞足蹈的和那些人比劃,只用了不到十分鐘,眾人便發現那些黑衣人竟紛紛收起了手中的武器從駱駝上偏腿跳下來朝車隊揮了揮手。緊跟著薩菲爾也跳下車,在無線電頻道里跟何天雷你一句我一句的用法語開始了交流。
“你們在說什么?那些法老守衛又是什么人?”大伊萬按捺不住好奇心,抄起手臺見縫插針的問道。
“他們不是什么法老守衛。”
何天雷笑著應道,“薩菲爾說他們是從利比亞逃難去沙漠南緣的圖阿雷格人,現在這些人正邀請大家去他們的營地做客呢,順便也想和咱們交易些淡水之類的東西。”
“原來這就是圖阿雷格人?”娜莎恍然大悟,“在非洲的歷史上,他們的名聲可是毀譽參半。”
“這話什么意思?”石泉忍不住問道。
“圖阿雷格人信奉木思林,但他們的行事風格卻和教義的規定背道而馳。同時這也是個少見的母系族體,甚至歐洲某些激進的女拳組織一直把圖阿雷格人當作偶像。”
娜莎回憶著來非洲之前搜集到的資料繼續說道,“按照這個游牧民族的古老傳統,女人是不用蒙面的,但男人從成年后一直到去世都必須帶著面罩,他們的一生都只能露出眼睛。
另外根據一些傳聞,在一些比較傳統的圖阿雷格部落里甚至還會發生摘下面罩相互不認識,只有戴上面罩才能分清站在面前的同伴的情況。”
“這和毀譽參半又有什么關系?”劉小野不明所以。
“非洲奴隸貿易你們肯定都知道,但很少有人知道,在幾百年前的非洲大陸,圖阿雷格人就是那些殖民國家捕奴隊的幫兇,當時被賣到美洲大陸的奴隸至少有三分之一是他們的功勞。”
“這不就是‘非奸’嗎?”
“嚴格意義上來說,圖阿雷格人在血源上和黑人沒有什么關系,甚至和阿拉伯人也不算近親,但同時他們又融合了從南北非洲劫掠的俘虜血統,算是非洲大陸比較少見的混血兒,所以他們算不上你說的‘非奸’。”
“串兒唄?”劉小野簡單直接的概括了娜莎話中的核心。
娜莎啞然失笑,想了想繼續說道,“《木乃伊》那部電影里,守護法老陵墓的黑衣人原型就是圖阿雷格人,雖然事實上他們和法老沒有一盧布的關系。
但在奴隸貿易開始之前的某個漫長時期,圖阿雷格人確實是撒哈拉的主人,他們甚至有‘沙漠之王’的稱號,曾經在沙漠里過往的商隊都必須向他們繳納保護費。
不過好在他們并不弒殺,甚至會主動和自己武力差不多的人或者商隊做一些交易。如果遇到武力比自己高的,他們還會主動服軟。”
“你的意思是說,這些穿的跟亡靈法師一樣的家伙覺得我們的武力只是和他們差不多?”艾琳娜哭笑不得的問道。
“總比覺得咱們好欺負強。”石泉笑著說道,“雷子,問問他們,準備拿什么和咱們交換淡水。”
何天雷問了兩句,薩菲爾領著個腰間掛著帶鞘單手劍,肩膀上卻背著一支老式恩菲爾德步槍的黑袍人走了上來。
這個黑袍人竟然還會法語,雙方謹慎的溝通了幾句之后,通過何天雷的轉述眾人總算明白,他們能拿來交易的東西倒是不少,各種手工打造的銀質護身符、雙刃長劍、駱駝、椰棗干甚至還有一些鹽磚和山羊奶酪。
在撒哈拉沙漠里賣鹽?真虧這些人想的出來!
“雷子,同意他們的交易,順便告訴他們如果能幫忙找到巖畫,也可以當作交易的一部分。”
石泉自然看不上什么護身符或者鹽磚,但這些人說不定就知道那些巖畫在哪,如果能借助他們找到巖畫,無疑能省不少事兒。
“他們的營地在山的另一面,要過去嗎?”何天雷問道。
“過去看看吧!”
石泉想了想,“小野,艾琳娜,還有阿薩克,你們三輛車留在這兒,如果聽見槍聲就過來支援。讓那個突突車司機也留在這兒,出了事兒先把他殺了。”
“你們三個千萬不要試圖摘掉他們的遮面頭巾,這在對方眼里屬于很嚴重的侮辱和挑釁。”娜莎不放心的提醒道。
“他們又不是什么漂亮姑娘,誰愿意看他們的臉。”大伊萬渾不在意的第一個踩下了油門。
安排好了“身后事”,兄弟三個重新發動車子,跟在那支駝隊后面繞到了矮山的陰面。這片不算太大的陰影區扎著二十多頂帳篷,他們趕到的時候,一群女人正在山腳下挖著沙子。
按照那位會法語的黑衣人說,那里本來應該有一口井的,但黃沙把井口都填滿了,他們已經在這兒停留了兩天都還沒有挖到水。
“這些人為什么不去附近的綠洲?”大伊萬疑惑的問道。
“因為孔布組織的猖獗,北非很多國家基本上都已經立法禁止穿這種把臉遮起來的袍子了。”
何天雷用漢語解釋道,“就像娜莎說的,讓他們摘掉面罩很難,但讓他們穿成這樣進入綠洲,恐怕當地人也不會歡迎他們的。”
“小臉兒還挺金貴。”大伊萬饒有興致的從挎包里掏出一瓶礦泉水丟給了站在他們旁邊的那個黑衣人,隨后指了指對方腰間的雙刃長劍。
那黑衣人拿著礦泉水瓶猶豫片刻,不太情愿的摘下佩劍遞給大伊萬,隨后把手里的水瓶擰開遞給了圍過來的孩子們。
大伊萬從羊皮包裹的劍鞘里抽出劍掃了一眼,做工不算精致,但卻足夠的鋒利,上面甚至還雕刻著各種意義不明的花紋。打量一番,將其插回劍鞘在那黑衣人詫異的眼神中還給了對方。
而與此同時,何天雷也從帶過來的平板電腦里找到當初拍下的巖畫照片展示給對方。后者手忙腳亂的將長劍掛在腰間,這才接過平板電腦仔細觀察。甚至在得到何天雷的同意之后,他還拿著平板電腦挨個的詢問著營地里的每一個人。
直到一個半大的孩子突然轉身指著一個方向說了些什么,隨后周圍的一些人紛紛用舌頭發出了一連串的“咔噠”聲。
接過對方遞回來的平板電腦交流了幾句,何天雷說道,“這個人叫巴適,他想問問那個巖畫能換多少水。”
“巴適?”這名字頓時讓石泉想起了蜀地的火鍋。
那黑袍人再次用舌頭發出了短促的“咔噠”聲,這都不用翻譯了,估計和“”一個意思。
“幫忙找到巖畫,他們每個人都能喝到飽。”石泉思索片刻說道,“但只是喝飽,不能打包。”
他這籌碼既大方又足夠小氣,別的車不說,僅僅他那輛車上的水箱就有升的容量,而且昨天晚上才剛剛加滿,這支游牧部落的人加一起也不到號人,就算敞開了喝又能喝多少?
但也僅僅讓他們喝飽了而已,萬一那座巖畫下面真能發現些什么,或者需要挖掘,這些人就是最好的勞動力。到時候還可以繼續拿淡水和他們交易。
對面那位黑袍人巴適可沒這么多的花花腸子,聽到何天雷翻譯過來的話之后,連那些彎著腰挖沙子的女人也不浪費力氣了,一幫子人只用不到半小時便將他們的營地收拾好了捆上駱駝,看那樣子竟然是準備所有人一起帶著他們去找巖畫。
這樣倒也不錯,三輛車跟在一群滿載著貨物的駱駝后面慢悠悠的往北走了六七公里,一個半大的孩子指著山腳的一片位置說了句什么,周圍立時又響起了一連串的咔噠聲。
都不用吩咐,立刻有十幾個男人從駱駝身上的行李架取來工具開始賣力的挖掘。石泉同樣不吝嗇,打開房車的外置淋浴器,擰下蓮蓬頭開始給圍上來的其余人分水。
比較有意思的是,那些蒙面的男人們大部分即便喝水也是把碗湊到面罩后面,但同時也有一些直接拉下面罩開喝。看周圍其余人習以為常的樣子,想必在大環境的沖擊下,他們自己對傳統的堅持也已經開始有些動搖了。
直到所有人全都喝了一大碗水,那些忙著挖掘的人終于發出一聲歡呼,石泉把手里的水管遞給何天雷,和大伊萬小跑著湊了上去。
在這個將近兩米深的沙坑里,果然能看到鮮紅的巖畫,其上描繪的不管是人物還是動物,甚至他們崇拜的圖騰,都和史努比山的那副巖畫如出一轍!
“沒想到這么容易就找到了。”大伊萬看向那些圍著水管喝水的圖阿雷格人,奸笑著問道,“給這些人找點兒事兒干怎么樣?”